东岳南，蒿里山。

    原本正笑哈哈在前引路的周尧，突然停下脚步，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举目南望，看似远处无波无澜，看他脸上却多少有些意外之色。

    “怎么？”

    叶知秋跟上前来，问了一声。

    “那边出事了？”

    “应该...算不上吧？”

    周尧有些不确定的敷衍一句，随即哈哈笑道：

    “无妨无妨，就是两个不堪一提的小东西突然打起来了，无需理会，走走走，我带去你山上看看，提醒你一句啊，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别让那里吓得尿了裤子，否则一旦被大当家的知道了，搞不好就要揍我一顿！”

    闻言，叶知秋目光看向怀中鹿鸣，面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后者则是眨眨眼睛，嫣然一笑。

    大抵是看出了叶知秋的忧虑，周尧停下刚刚迈出的脚步，回头说道：

    “无需管她，先天鬼体喜阴恶阳，越是阴气沉重景象吓人的地方，她就越会待得舒服，就跟你们人族喜欢待在暖阳下面似的，这是天性。”

    “...可大多数人并不喜欢阳光太过热烈。”

    “你说的那是普通人，她又不是普通鬼。”

    周尧抬脚越上一块儿嵌在泥土当中的大石，摆摆手道：

    “你就只管听我的便是，自你嫁到此地之后，这小东西也算是咱东岳幽都的一员了，还是难得一见的先天鬼体，既然大当家的没打算将她当做鼎炉食物以供自己修炼之用，那便是打算好好培养了，若我明知如此还要包藏祸心故意害她，岂不就是自讨苦吃？”

    叶知秋想想也对，便没再继续多心，将怀里的鹿鸣往上掂了一下，便抬脚跟上。

    先前已经走过不少路程，只不多时，便已抵达蒿里山下。

    景象诡异，阴气森森。

    未曾真正上山，脚边还是黄泥坎坷，但再往前，一旦进入蒿里范围，就会变作黑沉之相，泥土松软颗粒分明，抬头望去尽是焦枯古树，仿佛曾有一场大火在此肆虐，以至于树形虽在，却又扭曲狰狞，生机枯败，又有暗沉沉的森然诡雾绕行之间缓缓流转，无风无波却又偏偏常有浮动，丝丝缕缕好像有着面孔一般。

    放眼望去，死山一座，可在前方却有一条石板间隔铺筑的扭曲小路，蜿蜒向上。

    路边还歪歪斜斜地插着一些折断的骨头，上面挂满了肮脏的丝尘。

    周尧对于这些全都视如不见，缓步走在崎岖小路上。

    “鬼门关，森罗殿，幽冥神祠，原本都是你们人族古早时期书中当中记载的东西，当然这地方原本也是真有存在的，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就被全部推倒，半点儿不留，至少当年我与大当家的...啊不，现在该叫城主才对，当年我与城主刚来此地的时候，就曾途经山下，那时的蒿里可不是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周尧便笑了起来。

    “草木丰茂，郁郁葱葱，简单来说就是一座绿色的山包，但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随着此地鬼族渐多，鬼气渐重，这里也就逐渐变得阴森起来，原本的花花草草树木啥的，全部都在十年之间死得干干净净，彻底变成了一座荒凉山包，然后再到城主测风水、定方位，建造幽都鬼府，建成那日是在天刚亮时，可到夜里，就有人突然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了这幅景象。”

    “简单来说就是一天之内突然出现的？”

    叶知秋挑起眉头问了一句，顺脚踢了一下路边的断骨。

    但那明显不是人的骨头，粗如腰杆，踢中之后，尽管叶知秋并未发力，可那骨头仍是响起咔嚓一声，当场烂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四周也都布满了裂痕。

    周尧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叶知秋的说法，而后瞟了一眼那只骨头，缓缓说道：

    “这些骨头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城主似乎知道一些，但从来不说，只凭我的眼力来看，最多也就能够看出这些骨头年份已久。”

    “这用你说？”

    叶知秋翻了个白眼。

    “是人都能看得出来。”

    “那你能看出来具体多少年了吗？”

    周尧笑呵呵地转过身来倒退着走，见到叶知秋皱眉不已，便也不卖关子，伸出一根手指。

    “至少也有一元之久，也就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十二万...”

    叶知秋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周尧笑着点点头道：

    “神骨不腐，但也不是永恒不腐，而是有着一定的期限，一旦超过就会神力散尽，最终腐化成灰，这与神道境界有着直接关联，但你我等并非神族，若入神道，便要说仙，以上、高、大、玄、天、真、玉、灵、至九字为分，不过据说在这上面其实还有一个更高的境界，但具体又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说。”

    内容虽然不难理解，可叶知秋仍是听得有些思绪混乱。

    周尧瞧见他那惊疑不定的模样，就干脆将剩下的话先咽回去，反正也就是些啰里吧嗦的小事罢了，既不是密闻，也不是禁忌，犯不着藏着掖着，更不必着急说完。

    许久之后，叶知秋才大抵梳理清楚脑海中的诸多杂乱，开口问道：

    “三个问题，一个是你说的神骨不腐，跟那所谓的神道境界是什么关系？”

    “神道添寿，一境一元，身死之后亦是如此，神力消散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上仙者，死后一元神力散尽，尸骨无存；高仙者，死后两元神力散尽，腐朽成灰，诸如此类。”

    “那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你我并非神族，修为进入神道之后就得称仙？”

    “一些爱讲种族血统的混蛋搞出来的规则罢了，自以为天生为神，高过其他种族数等不止，就也不管别人接不接受，私自定下了这种说法，再然后就...墨守成规？”

    周尧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便耸了耸肩补充道：

    “可能也是有些家伙懒得去跟祂们争执这些，毕竟修为境界什么的，就只是个说法罢了，没必要较真。”

    叶知秋点点头，随后问道：

    “最后一个，这些东西你都是听谁说的？鱼红鲤？”

    “闲聊之时城主确实跟我说过一些，但不止她，还有...”

    周尧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向上，又突然停了下来势头一转，指向下面。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