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勇飞听到余妈这么说，心想余妈还是给他机会的，至少还有个开口说话的机会，高考后这么久的时间，他多多少少还是想出来点借口的，想着以身体不适作为理由，虽然不怎么样，但多少能少挨两下打。赶忙接话道：“你听我解释，我……”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余长山抓起一个碗就砸在地上，地是土的，碗居然没有被摔烂，蹦跶两下，滚出老远。余长山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不给我用功读书，但凡用点功也不至于考成这样，我看你就是欠打！”

    额，哪怕这是关键时刻，余勇飞心里还是觉得这剧情有点像是言情狗血剧的味道。以他对于余爸的了解，今天不让余爸把这口气出了他说啥都没有用。因此也只好沉默，没有再吭声。他心里一直知道，余爸是对自己好的，对自己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自己能上大学，能有个不错的工作。能有更轻松的生活，不想让他像这里祖祖辈辈的人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在地里刨活，丝毫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他希望自己走出去，也希望自己能给他争气。

    有人说父母希望儿女有出息不单单是为了儿女好，也是希望自己有面子。诚然，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是有为自己着想的。余爸也希望儿子考上大学给自己长脸，他一直在王家抬不起头，他也希望自己儿子给自己挣回这个脸面。你们比我强有啥用，我儿子比你们强，可能绝大多数父母都有这样的心思，因此总有人去批判这样的做法。

    但余勇飞觉得这无可厚非，再怎么样终究也是为了他们好，你真正出息了，挣了大钱，当了大官。父母也都五六十了，此时的他们除了炫耀一下其实也沾不了多少光，他们这几乎已经是无私奉献了，还能要求什么。退一万步说，端人碗受人管，父母生你养你，听听管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因此余勇飞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以对。

    “没什么话说了吧，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关键时刻给我考成这个样子，回来你还跟家里扯谎，你不是说你考的不错吗？不是说上大学没问题吗？出了成绩咋不敢说出来呢，你还想瞒我们到啥时候。”余长山边说边到处找趁手的家伙，随着兄妹三人逐渐长大，小丫头余凤良又受宠爱，余长山已经很久没动过手了，常备的那根棍子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农村终究还是不缺这东西，出了门口就看见一根用来拌猪食的柳木棍子，足足一米长有余爸大拇指那么粗，上面还沾着不少草料。

    “苦也！早知道弄个杨木的放在门口了，真是失策啊。”余勇飞暗叹一声，这柳木可是出了名的坚韧不拔，不仅不易折断还很有韧性，拇指粗细一个成年人就很难掰断，农村经常用它来作为框子镰刀铲子的手柄，大鼓的鼓锤大多也是用的柳木。捶打在身上的感觉可想而知了。

    “啪。”余长山一棍子打在余勇飞屁股上，打的他一个趔趄，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不过他还是忍着没躲。

    “啪啪啪。”又是连抽三下，余长山愤怒的骂道：“我叫你不学好，叫你对家里撒谎，叫你不好好学。”

    “爸……”

    余勇飞实在是有点忍不住，这他娘的也太疼了，要不是余长山是自己老子，怎么着也得还手跟他打起来，不过这也不能硬抗，太痛了，虽然不能还手，但还是得躲一躲，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还躲，我让你躲。”说着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打狗棍法。直打的余勇飞在院子里仓惶躲闪。

    小丫头余凤良看着被打的上蹿下跳惨嚎不止的三哥，虽然脸上的泪水尤在，但作业写的更加认真了，她今天这是造了三哥的池鱼之殃，本来还有些埋怨他，但此时看到余勇飞在那里哀嚎，又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害怕余勇飞被打坏了。

    余妈也是冷着脸看着被打的儿子一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看来这次也是气的不轻。

    二姐余凤霞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刷好的碗筷，一直紧张的看着被打的余勇飞，她也是挨过打的，知道父亲下手有多重，而且这次事情这么大，父母这么生气肯定不会像平常那样留手。所以她不断的用眼神示意余勇飞往外跑。虽然她也知道弟弟这次是真的有些过分了，但终究是亲弟弟。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改变了，不想他再因此挨太多的打。

    余勇飞何尝没看懂二姐的意思，小时候就是这样，只要一挨打就跑出去，父母也追不上。等父母气快消了再回来，纵使还生气被骂一顿踢两脚也就差不多了。但这一次不一样，他要是真敢跑，回来这顿打也跑不了，纵然是免了这顿打那父母的气不消了这件事也过不去，还是要面对。他此时已经挨了好几下了，不想再拖了，与其一直拖着还不如今天彻底解决这件事，省的每天提心吊胆的，早知道高考前不如真的搞点伤病出来免了考试，到时候再装的心情沉重低落受到巨大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这样不仅不会挨打，还可能被父母哄着劝着。

    想到早知道，余勇飞不由得一呆，人人都说重生就能弥补人生的遗憾，哪知道重生之后依然有新的遗憾，人生总是难以避免出现遗憾的，或许这才是人生的魅力之处，坎坷是人生的磨难也是人生的灿烂之处，遗憾是人生的伤痛又何尝不是人生最好的回忆呢，假如人的一生既没有坎坷又没有遗憾，那等老了会突然发现连点回忆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无趣。

    “哎呀。”余勇飞身上又挨了一下，猛然抽回思绪，没想到这时候自己还能出神，赶忙接着躲。

    余爸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掐着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打人也是个力气活，更何况是打一个上蹿下跳的十几岁娃子，没多久就累的不行。

    余飞也停了下来，疼的龇牙咧嘴的。余爸这次下手是真的没留手，打的他身上火辣辣的痛，摸了摸胳膊上挨的那一棍子，感觉一阵刺痛，估计是有些发红了，想了想还是要开口解释抢救一下自己。

    “爸，我也不是真不想考好，也不是真不行，考前一直压力比较大身体有些不舒服，考试的时候一直跑肚肚子疼，脑子都不转了，哪里还能考好。”

    “还想找借口，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这会儿在这说。”余长山猛喘一口气就要提棍再打。

    余勇飞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也火道：“我当时本来想说的，但当时说和现在说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要挨打吗？你天天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哪里敢说实话。上次我哥被人家欺负还手打架，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打的他两天下不来床，我这次是没考好，但我也不想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比你还难受吗，毕竟我下了三年的死力气每天六点起床十二点睡觉，我就不想考好吗？可身体难受我能怎么样，跟你说让你把我也打的下不来床吗？”

    余爸听到余勇飞这么说也停下了手，心中也是一叹，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些了。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只是瞪着余勇飞喘气。

    看到余爸停了手，心中的火气也消了一些，余勇飞知道他的这些话还是有些效果的，不禁接着编瞎话说道：“爸，我没有骗你，考前我还给老师请假去看了医生。但吃药也没太大用处，考场上肚子疼的难受也就语文和英语这两科不需要动脑子的还能写一写，理科根本写不出来，脑子都不转，我咋写。我就不想考好吗？我要是不想上大学我干嘛忍着肚子疼去考试，在宿舍躺着难道不是更舒服吗。”

    余勇飞当然知道扯谎不好，但这会儿他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告诉父母他是重生过来的，课本知识早就全忘光了根本写不出来吧。只能先扯谎应付过去，至于其他先免了这顿打再说。

    “这发挥失常这么利害？”王爱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没有参加过高考，高中刚上不久就遇到闹腾罢课，跟着同龄孩子闹得欢腾，后来受了父亲的牵连就来乡下务农了，也没再上过学。所以“压力大容易生病发挥失常。”就是个只听别人说过的概念，但她也是出身高知家庭，对于高三学生的压力也是知道不少，所以对自己儿子的话无形中也相信了几分。正如恢复高考后一次次参加过高考，一次次失败最后也只是参加个大学培训的大哥说的那样，有些人高考时紧张的手就一直在发抖，有些人考着考着会失声大哭会晕倒在考场。想起大哥的经历和高考时时不时听说的事情，她也有些理解儿子了。

    这跑肚拉稀肚子疼还真不好说，考试做题都在用脑子，高考压力多大啊，况且身体还不利索。这人一生病，注意力就很难集中了，有时真的会像机器那样不灵光。考试发挥失常也是常有的事，每年高考都会有不少人考试失利，要不然哪有那么多回读的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