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这张口不提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反而说帮自己赚钱，这是要拿话语的主动权呢，都是千年的狐狸余勇飞岂能让吴俊这一招蒙骗。

    余勇飞笑了笑道：“吴叔你有所不知，如今这事我已经很少参与了，都是我妈在弄，主要还是在农村市场卖货不赚钱呢。农村人穷啊，没有太多油水，跟他们做生意最多挣个辛苦钱。这不我最近准备在市里开个服装商场呢，准备赚市里人的钱，市里人有钱，他们的钱才好赚呢。”

    “这样啊，那你们那销售网络怎么样。”

    “这个自然还是不错的，B市周围包括省会在内的四个市十五个县的我的人都去过，我这主要还是卖解放鞋，宋叔那点酒只是捎带就卖出去了，现在宋叔都加大劣质酒的产量了。不瞒您说，虽然农村人没钱但是有粮啊，换些粮让酒厂的宋叔和我舅舅高价回收也是能多少挣一点辛苦钱的。”

    “这么好的市场卖洗衣粉多好啊，洗衣粉这东西可是农村生活的必须品，而且用量非常大，所以肯定很好换粮食。这样咱俩合作说不定能挣一大笔呢。”吴俊的绿豆眼一转瓮声瓮气的笑道。

    “吴叔，不瞒您说，这兑洗衣粉是不难，但不挣钱啊，如果你要是有人高价收粮那这生意自然是可以做的。”

    余勇飞料定吴俊就没这个渠道。要不然这个方法他也可以用，不管赚多赚少至少能把洗衣粉换出去。以吴俊的身份弄一点粮高价出出去自然问题不大。但能大批量收粮的自然不可能卖他的面子，这也是吴俊去找宋叶鹏的原因，本想试着走这条路，没想到路已经被余勇飞堵死了。

    “这……咱们可以出给面粉厂不行吗。”吴俊试探着说道

    “面粉厂已经收了我不少了，再多也说不过去的，毕竟我舅舅只是个副厂长上面还有好几个婆婆管着呢。”

    这句就是余勇飞说瞎话了，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面粉厂巴不得你多送麦子呢。为了扩大麦子的收购，面粉厂今年还跟余勇飞签订了一个月至少一千吨的供货合同。主要是如今供销社的作用越来越小，已经很难满足面粉厂的粮食需求了。

    在上一辈子，面粉厂之所以倒闭就是因为供销社的日渐衰落，导致面粉厂没办法低价拿到粮食，只能花钱从市场上收购，这大大的增加了面粉厂的成本。最终使得面粉厂迈向死亡。不过现在离面粉厂倒闭还有几年时间，或许这辈子因为余勇飞的存在面粉厂的未来会有些许不同。

    “这倒也是，那如果我能用低价弄到洗衣粉呢，这总该有利润吧。”

    “这要看能低多少了，我走的是批发的模式，不仅要自己挣到钱，还要给底下的人挣到钱，并且这钱还不能太少，否则也没人愿意跟你一起做不是。咱们这种搞批发的走的就是个量，大部分利润还都是要让给下边的，所以价格稍微高一点我就没什么挣头。”余勇费面色略显为难纠结的说道。

    现在市场上洗衣粉的批发价基本都是一块钱一公斤，我们厂的洗衣粉虽然质量更好，但是为了让利批发价也是一块钱一公斤，我能再低两成拿到货。吴俊一脸的纠结为难，咬咬牙说道。

    余勇飞轻轻摇头给对面的吴俊分析道：“吴叔，如果只是低两成的话这生意是没法做的，我也不是哄您，是真的没法做，洗衣粉这东西密度小体积大。一吨洗衣粉就小半车。我的十五吨大货车一次能拉五六吨就差不多了。

    这一个来回光是运费就小几百，五六吨货总价不过四千多块我就要加上这么多成本，还有人力物力呢，成本算算接近九毛了。我要是批发多少批？最多九毛五，然后他们在分散销售，成本还得加不少，到他们手里就一块了。

    卖多少？要是卖一块二会有人要吗？肯定不好卖啊，一块一呢，估计行，但是一吨货得卖多久，至少十天半个月吧，那我这一个月连二十吨货都出不去，赚个千把块钱还要愁粮食的销路是不是。

    万一粮食出不去我不得砸手里，不说我赔不赔的问题，怎么对得起吴叔的关照呢，这也耽误了吴叔的利润不是。所以这生意真的没法做的。”

    “叔咋能要你分润好处呢……”吴俊听着余勇飞大段大段的分析，虽然余勇飞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但也是装作急切的样子急忙说道：“叔就是看你这生意做的不容易想着帮帮你。”

    余勇飞赶忙摇头：“不能让吴叔这么关照，我就做个小买卖，不能连累吴叔犯错误。”

    吴俊这才发现余勇飞的难缠之处，你装傻他就跟着你一起装傻，你算计他就跟你一起算计，他这只不过在话中提高了出厂价而已，这余勇飞便增加了成本，不挑明这生意根本聊不下去。

    吴俊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递给余勇飞，自己也抽了一根出来，余勇飞赶忙接过烟并且掏出打火机先帮吴俊点上，然后自己在点上。看着吴俊的大嘴叼着根烟跟叼个牙签似得余勇飞就觉得他还是抽雪茄比较合适。

    吴俊一口把烟抽掉一小半，缓缓吐出烟雾，小眼睛转了转沉默半晌儿才突然笑道：“你这娃娃是在跟我打机锋呢，是觉得我老吴吃得肥头大耳的没呆过一线啊，我跟你说从去年开始我就已经下一线卖货了，要不然今天怎么会是我跟你谈呢。”

    余勇飞也是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是好烟，估计得十几块一盒，他也很少能抽到，B市市面上最常见的高档烟也不过是十块的玉烟。看了一眼在那一脸可惜样子的吴俊笑了笑道：“吴叔不是也在跟我说笑嘛，农村市场上洗衣粉的零售价一般来说一块二毛，市里高一些也不过一块三左右，你批发就要一块钱。

    这利润看似很高，实际上能够的上成本就不错了，毕竟来咱们二化批发的肯定不是零售商，中间不知道隔了几个批发商呢，我自己就是个二倒贩子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尿性，雁过拔毛那是最基本的操作，拔只雁腿的也不少见，还有我虽然没在大企业呆过，但是我可没少跟大企业打交道，这里面的道道我也不陌生，吴叔也不用蒙我。”

    “嘿，你小子能做这么大果然不一般，这样，七百一吨怎么样。”

    “吴叔做生意最起码得坦诚一点吧“”余勇飞没接话，反而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吴俊沉默半天，心中大概也明白了这余勇飞十有八九是知道库存积压的事情了，其实这也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从外地品牌进来以后本地不少日化厂都是这个样，更何况现在又有了国外品牌的冲击，更低廉的价格，更先进的设备，更好的管理和产品质量。

    南方的大企业还能撑一撑，但是像他们这样的落后企业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城市的市场很快就崩盘了。从去年开始他们厂的货就卖不完，每月能剩接近三分之一，而从今年年初开始他们每月销售出去的洗衣粉还没有生产的三分之一多。

    但他们又不能停，停了企业就彻底不行了，他们这些人还要被问责，但生产又卖不出去，还能怎么办，只能剪掉一部分产能然后咬牙硬撑着。

    一直道手中的烟燃尽，吴俊才缓缓开口道：“中吧，我也不瞒你，如今厂里的货大量积压，几乎已经堆满了仓库，厂里想了不少办法但也没什么用处，城市的市场已经丢了一大半了，农村一时半会儿又进不去，又不能停产，所以只能咬牙撑着生产，这次找你来就是希望能借住你的渠道来销售。”

    “吴叔，我也跟你说句实话，销售没问题，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慢慢卖，七毛可以，但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清库存并且逐渐渗透农村市场，那七毛不行，卖不了那么快。你们二厂可是个几百人的大厂，一个月少说也有大几百吨洗衣粉，积压这么久了那不得有个大几千，七毛的价够我卖半辈子了。”余勇飞摇摇头给吴俊分析道。

    “以前一月六千五，现在剩三千多，库存的话有个一万三千多吧。”吴俊索性直接放开了说了。

    “太多了，吴叔你给个你能接受的实在价吧。”

    余勇飞有些惊讶，没想到二化能有这么大的产量，以前都卖给谁了。要知道省里可不止这一个洗衣粉厂。很多农村用的洗衣粉基本都是各个小厂产的，虽然质量差点，但是一公斤差不多便宜一毛钱，这对农村人和农村供销社的吸引力很大，还有就是本地供销社肯定是被要求支持本地小厂啊，这也是二厂的货不容易挤到农村市场的原因。

    “六百五十块一吨，这是我能给的最低价了。”吴俊咬咬牙发狠道。

    余勇飞依旧摇头道：“吴叔你不地道。我帮着你清库存，等于是帮你稳固现在的位置，如果真能清掉库存，那厂里的资金就能周转过来，你功不可没，说不定还能得到晋升。你给我的价格，还是有水分，现在不是考虑挣多少钱的问题，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维持下去，你就算成本价出去至少也维持厂子的运转了。这样至少厂子也就活了，先活下去才有可能考虑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