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一日游还在继续，艾玛在Condotti大街上找到了一家名为“CafeGreco”的咖啡馆，虽然看起来女孩是漫不经心来到这里，但罗修非常肯定这个咖啡馆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目的地，现在他很怀疑这位万事通小姐早就把今天所有的行程都提前规划好了。

    不，如果艾玛没这么做才会让人感觉奇怪，罗修甚至猜测女孩连在哪里上厕所都已经在她的某个小笔记本上事先标注出来。

    艾玛这次没有去关注罗修的滚屏表情，她正在好奇地打量店内古色古香的装潢。穿着燕尾服的侍者们在狭窄的走道上来回穿梭，给两个小客人端来一盘牛角可颂。

    “你确定这是牛角包？”罗修举起手里圆润无比的牛角可颂，“我还以为这是个烤焦的馒头。”

    艾玛小心地从牛角可颂上撕了一片下来放进嘴里，带着柑橘香气的绵密口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她又喝了一口红茶，确认这家咖啡店的确像书里所说的那样优秀：“这里的牛角可颂就是这样的，所以也有人叫它猫脸包。”

    “好吧，也可能意大利的牛长相比较特别。”罗修只是想吐个槽，接着三口两口就把一个猫脸大的可颂送下肚子，咂咂嘴觉得根本没吃饱。

    艾玛把自己手里的牛角可颂撕下一半塞进罗修的嘴里：“先吃这些吧，我们接下去还要去很多地方，路上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吃。”

    罗修嘴里被塞得满满的，因此只能使劲地点点头，顿时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半小时后，罗修认为自己能量耗尽。

    游览罗马也是个体力活，这个城市和重庆一样也算个山城，两人走着走着就发现隔壁一条街比脚下矮半层楼，很多路都是上下坡，也难怪难怪这里的两轮交通工具大多都是摩托车。

    当到达斗兽场的时候，罗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艾玛明显有些累了，她半靠在罗修的身上看着罗马帝国曾经的辉煌。这座椭圆型的巨大建筑雄伟而典雅，更奇妙的是罗修能感觉到这里的原力浓度很高，原力本身对神眷之力和灵魂的直接关系不大，但在更加舒适的原力环境里，运用神眷之力也能更加舒畅一点。

    罗修将神眷之力在自己的灵魂中转了一圈，然后将它笼罩在艾玛的灵魂上，只稍微过了片刻，女孩的疲惫感就消失了大半。

    艾玛轻轻呻吟了一声，这种奇妙的感觉每次都能让她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她认为这是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你越来越熟练了。”

    “嗯哼，”罗修也发现了这点，这不仅仅因为他对神眷之力的掌握程度，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最近我发现和原力之间的感觉……更加和谐？”

    “和谐？”艾玛不是很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罗修也没办法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感觉，因为只有神眷者才能感受得到原力和灵魂，就好像一个正常人没法像盲人描述绿色：“就是转换的时候更加顺畅，我们一直不停地在锻造灵魂，原力就像是一种柴薪，现在柴薪的火更旺了？”

    艾玛虽然没办法切身体会到罗修的感受，但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原力在发生变化？”

    “恐怕是这样，”罗修不敢肯定这是原力的周期性变化，还是季节性变化，“我已经上报了导师，他说让我注意观察。”

    艾玛敏锐地发现了罗修话里的修辞：“韦尔斯利主教没发现到原力正在变化吗？”

    “谁知道呢，也许导师只是不想告诉我答案，要我自己探索而已。”罗修对自家导师的恶趣味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他觉得自己很可能猜中了答案。

    艾玛不得不承认罗修说得有道理，但这也提醒了她另一件事：“我昨天看到新闻里说到过，圣离子的浓度正在提高，能够承载的信息量也变得更大，未来可能突破目前的极限，能够承载更多——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

    “也许，没在教典里看到过，”罗修在神眷者中也是个萌新，很多问题也只是瞎猜，他只是直觉这不是件坏事，“恢复得怎么样了？”

    “嗯，可以出发了。”虽然稍微有点不舍，但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地方要去，艾玛还是果断地选择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从斗兽场出来的时候天气已经转阴，罗修担心艾玛会冷就一直牵着她的手，一回头发现不远处就是古罗马废墟。

    合着今天半天时间就是在罗马兜了个圈？

    罗修有些无语，只是他没胆子向女孩抗议，殊不知这救了他的小命。

    艾玛又找到一处景点，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这恐怕也是罗修在本地见过的最长的队伍，两人排了快一个小时才站在一个挂在墙上的大理石圆盘前，这个圆盘中间雕刻着张大嘴的人脸，罗修看到前面的游客都纷纷将手伸进人脸的嘴中，也许是摸的人太多，这张大嘴已经被磨锃亮。

    这充满既视感的一幕，让罗修第一时间就回想起了国内那些旅游景点里被摸得秃噜的铜狮头、墙上的“福”字，还有其他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看来走到哪摸到哪也是国际惯例……

    “这不是《罗马假日》里的镜头么！”罗修突然想起既视感是哪来的了。

    艾玛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红了一下，旋即镇定地问男孩：“你看过这部电影？”

    “没有，”罗修耸耸肩，“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镜头，应该有点名气。”

    罗修前世确实没看过完整版的《罗马假日》，不过男主角佯装被“真理之口”咬断手，女主角吓得花容失色的经典镜头他倒是知道。

    艾玛瞟了罗修一眼，好像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话，此时正好轮到两人，罗修抢先把手伸进雕像的嘴里。

    “啊！”男孩突然的大叫声吓了所有人一跳，不过在场的人对罗修痛苦的表情毫无同情心，甚至还有人鼓起了掌。

    表演失败，罗修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他想学电影里的场景吓艾玛一跳，但估计会来这里COS断手的人太多了，大家已经对此完全免疫……

    虽然没被吓到，但艾玛依旧羞恼地用手里的导游手册敲了一下皮皮修的脑袋，然后牵着他的手快速离开了现场。

    罗修引发的动静让她突然被一大群人围观，这让女孩稍微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艾玛的心情变差，罗修的拙劣表演虽然没什么创意，但她觉得这应该就是一种缘分。

    或者说，是命运的巧合。

    强压下心中的各种杂念，艾玛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路线带着罗修又来到了一面墙下。

    红色的砖墙应该有些年头了，只是与之前的景点不同，这里几乎没什么行人经过。

    罗修跟着艾玛来到一个废弃的神龛下，看着女孩两手合拢放在胸前闭起眼认真地许愿。突然眼前一片雪花飘过，抬头仰天望去，罗修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下雪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如柳絮轻飘而下，罗修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规则的六角形晶体在温暖的手心里迅速融化，如梦似幻。

    艾玛不知何时已经张开了眼睛，惊喜地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四处落下，女孩欢笑着张开手原地转圈，仿佛雪中的精灵。

    罗修看着这一幕有些痴了：“今天能出来玩真好。”

    “嗯，是的，真好。”艾玛欢快的声音在漫天的大雪中变得清甜，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飘扬。

    虽然留恋这绝美的雪景，但随着雪越来越大，艾玛不得不加快了今天行程。

    两人打车来到圣天使城堡，在城堡的礼品店里艾玛还给自己和罗修各买了一条红色的围巾，两人围着围巾漫步在城堡前的一座古罗马桥梁上，桥面由大理石铺砌，台伯河就在桥下流过。

    “可惜圣天使城堡今天只开放了一部分，只有教宗的家具可以看。”罗修没话找话，开始闲聊起来。

    艾玛摇摇头，雪花落在脸上，凉凉的：“没关系，只要来过就够了。”

    “是吗。”

    罗修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城堡，这是一个上圆下方，外围城墙是五角星形，造型伟岸坚固的城堡式建筑。刚刚在里面参观的时候没觉得，现在从远处看过去，恢弘的气势扑面而来，不过他此时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

    “晚餐哪里吃？”

    罗修是真的饿了，罗马其实不大，但大多数时间两人都是用走的，一天走下来还是能小不少能量。

    艾玛紧了紧握着男孩的手，尽管天气越来越冷，但男孩的手心却异常温暖，牵着男孩的手，似乎自己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回去吃吧，”艾玛想了想，“我们出来了一天，贝尼托先生恐怕要担心坏了。”

    “贝尼托是谁？”罗修好奇地问。

    艾玛没好气地瞥了男孩一眼：“就是你挂在嘴边的地中海大叔。”

    说完，艾玛一想到贝尼托先生的脑袋，吃吃地笑了起来。

    让人没想到的是，两人再次见到贝尼托先生的地中海时，旁边还站着一位满脸煞气的女士。

    “长大了，会离家出走了？”

    “史蒂文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我扔下工作从那不勒斯赶过来，就因为你们自己溜出去玩！”

    “你们还这么小，出事了怎么办！”

    “呃，”罗修弱弱地举起手，“其实我们不会出事，我打得过……”

    “闭嘴！”

    “是……”

    罗修怎么都没想到苏菲亚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从来没见到过自己教母这么生气过，他这才发现今天的举动确实欠缺考虑。

    罗修毕竟曾经是个31岁的中年男人，虽然灵魂已经成了5岁小孩的形状，但潜意识里对于没有家长陪同出去玩缺乏足够的警觉，之前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

    “对不起。”艾玛轻声道歉，不同于罗修，她认真考虑过溜出去玩的利弊，最终的结论显而易见。

    数落了眼前两个孩子一顿，焦急的心情也在见到他们平安无事后化解了不少，苏菲亚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声音变得柔和：“说吧，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艾玛开始变得支支吾吾，倒是罗修老老实实回答：“先去了古罗马废墟，然后去了西班牙广场，又去了斗兽场，下午还看了圣天使城堡就回来了。”

    苏菲亚的眉头轻轻蹙起，细想片刻后立刻就明白了，她看了眼垂头丧气的罗修，又看向艾玛，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艾玛的脸已经变得通红，两手绞在一起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每个女孩都有个公主梦，”苏菲亚没再生气了，她突然觉得很欣慰，“今天玩的开心么？”

    “嗯！”尽管有些窘迫，艾玛仍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罗修还是没明白苏菲亚最后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总觉得这一老一少……啊不对，一大一小两个美女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想着想着，罗修就睡着了……

    艾玛还有点睡不着，手里紧紧拽着一本小笔记本放在胸口。自从知道要来罗马后，她花了很多时间找了各种资料，终于在出发前背着罗修把今天的行程全部整理出来，甚至还设计了起码三套预备方案。

    神的保佑，今天一切顺利，这对她来说就像完成了一场神圣的仪式。

    听到隔壁床上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女孩忍不住把小笔记本拿出来又看了一眼。昏暗的夜灯下，红色封皮上的两个单词勉强能够看得清楚。

    RomanHoliday（罗马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