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在开始半个小时还是对身上的这套黑色修道服啧啧称奇，但等新鲜劲过去就开始抱怨：“布料有些硬，领口太紧了，穿着一点都不舒服。”

    “对修道者来说，平淡无奇的黑色常服代表着他们朴素和谦卑的态度，也不会特地去考虑舒适性，”艾玛看着男孩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顿时觉得自己对禁欲系男孩的幻想破灭，“罗马常服的最大特点就是制作容易，在过去还是男女平民皆穿的普通衣物。”

    女孩还边说边拿出一本标题是《教会服饰3000问》的精装书，翻开厚重的书本找到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写的，教会用此种服饰作为修道者的服装，就是想提醒他们切忌骄傲和自满，勿忘自己已经踏上追随神的道路。”

    罗修无语，他只不过是抱怨了一下衣服，怎么就变成要看这本在重量上不会比自己轻多少的书了？也难怪行李箱这么重，估计里面都是艾玛带来的书籍。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本书除了书名让人无法吐槽之外，内容还是挺有趣的，关键是图文并茂不会让人感到乏味，罗修就当成是画册来看了，起码能打发时间。

    伦敦到罗马比从英国到美国要近得多，当两人看到1965年2月时任教宗保禄六世宣布废止使用水波绸制作的枢机主教常服这一页，他们所乘坐的飞机已经降落在了机场跑道上。

    三人搭乘摆渡车来到机场大厅，一边的指示牌上写着“AeroportoLeonardodaVincidiFiumicino”，突击了意大利语的罗修看得动上面的意思，但却反而被搞糊涂了：“之前史蒂文不是说要去罗马的菲乌米奇诺机场吗？这是跑错地方了？”

    艾玛也正在好奇地四处打量，闻言举起手里的导游手册：“菲乌米奇诺机场也被叫列奥那多·达·芬奇国际机场，因为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意大利拉齐奥大区的菲乌米奇诺市，而且在ACI的官方评级排名第一。”

    罗修还想问ACI是什么，女孩已经用手指着远处一个长翅膀的木质人偶：“你看，这里还有达·芬奇的发明，据说大厅里会有很多。”

    罗修顺着艾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应该是达·芬奇想象中的飞行器，他突然想到后世曾经盘点过这位画家的各种神奇设计，其中还有直升机飞行器、滑翔机手稿、甚至包括一辆装甲车，其中部分的奇思妙想与现代科技非常接近，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位大佬是否也是穿越前辈。

    一边参观疑似穿越前辈的各种作品，两人跟着斯皮尔伯格走了很久这才到达入境大厅，然后就看到了入境处长到让人绝望的队伍，罗修顿时就想回英国了。前世做核酸他都没排过这么长的队，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还好工作人员注意到这里有两个孩子，便领着三人走了快速通道，只是这三个人的组合稍微特殊了点，光凭外貌就知道罗修和斯皮尔伯格明显没有血缘关系，签证官一度以为这个老头是做贩卖人口生意的，最后还是另一个签证官认出了这位大导演的身份，大骑士大人这才没被抓紧小黑屋……

    斯皮尔伯格是黑着脸走出机场的，特别是他听到身后的罗修一直在偷笑之后。梵蒂冈派来的接待人员已经在出口处等候，罗修的罗马常服辨识度很高，那个有些秃顶的工作人员一眼就看到了一行三人，立刻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然后发现领头的斯皮尔伯格似乎心情不佳，就乖巧地闪到一边帮罗修搬运行李箱。只是那箱子比想象中的要沉很多，那名工作人员不由得多打量了罗修两眼，有些不明白这个看起来还没读小学的黑发男孩刚刚是怎么能推的这么轻松的。

    罗修自然没注意到这点，他正在艾玛的耳边窃窃私语，只不过这次两人讨论的主角成了这位梵蒂冈的工作人员，罗修亲切地称呼他为“地中海大叔”，艾玛因为还没搞明白这个梗，所以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地中海大叔开车直奔梵蒂冈，一边向三人介绍：“已经安排你们在梵蒂冈城内居住，白天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但晚上的话你们得找文特斯克神父。”

    虽然不知道文特斯克神父是谁，但罗修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在这么小的一个国家里迷路，至于其他的事情估计也不会麻烦到别人，倒是他很意外艾玛也能住在梵蒂冈城。

    “虽然梵蒂冈城里的女性很少，但其实还是有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工作人员。”地中海大叔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以前教会在这方面的管理非常严格，要求所有工作人员都是男性，但近百年来逐渐放宽了限制，很多岗位都有了女性的身影。

    而艾玛已经拿出了一本书，打开后开始念：“根据最新一次人口普查，梵蒂冈国现有32名女性公民，540名男性公民。572名梵蒂冈人中有306名外交官，还有86人是瑞士卫队成员，此外还有73名枢机主教、31名平民和一位修女。”

    罗修已经对艾玛神奇的空间袋免疫了，女孩每次都能从他不知道的地方掏出一本书，也不知道平时是藏在哪里的。现在他对圣彼得广场和圣彼得大教堂更感兴趣，这并不是因为他有艺术细胞，纯粹是前世《2012》里教堂的圆顶砸在大广场上的镜头让他印象深刻……

    车子从机场开出后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梵蒂冈这个城中之国，罗修和艾玛像每个来这里参观的游客一样先研究导游手册。梵蒂冈对游客开放的只有圣彼得广场、圣彼得大教堂和梵蒂冈博物馆，艾玛告诉罗修要进入圣彼得大教堂的话还必须注重衣着礼仪，包括裙裤过膝，肩膀不能裸露之类的要求。罗修认为这种天气应该也不会有哪个美丽冻人的小姐会来梵蒂冈体验被瑞士卫队驱逐的快感，嗯，未来的抖音网红除外……

    艾玛还准备了两副耳机，她从《孤独星球》里看到过关于梵蒂冈旅游的注意事项，例如这里的讲解器只有公放而且声音很轻，游客们必需全程用手举着放在耳边听，这很耗胳膊。而罗修觉得胳膊报废是小事，主要是这个姿势看上去真的很傻X……

    然后正好有人举着讲解机从两人面前经过。

    “你说我们在梵蒂冈的出口开家按摩店，生意会不会很好？”罗修突然发现了商机，就像黄山脚下全是足疗店那样，这叫迎合市场需求。

    艾玛白了罗修一眼，这个男孩如果能老老实实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就好了，每次一开口就能把自己气个半死。

    只是没等艾玛去捏罗修的嘴巴，斯皮尔伯格通知了两人一个消息：“宗座会在今天晚餐后召见你们，两个都是。”

    “宗座是谁？”罗修第一时间想到的的是阳顶天，幸好他没问出来，不然肯定会被艾玛削一顿，搞不好斯皮尔伯格也会参加，“就是教宗吗？”

    “是也不是。”艾玛给了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罗修完全被搞糊涂了，不过女孩没有让他猜谜的意思，又拿出了一本《教会法典》：“这里没有‘教宗’的措辞，而只有‘罗马宗座’、‘最高宗座’、‘宗座’，所以正式的称呼一直都是‘罗马宗座’。教宗只是一种泛泛的用语，这个词和宗座的关系大概可以用‘国王（King）’和‘王座（Crown）’的关系比拟，国王是指具体国王的人格，而王座则仅指非人格性的权力机关，也即宗座与王座一样为公法人。”

    “只听懂一半，”罗修老实承认自己已经被绕晕，“不过比起教宗和宗座的关系，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晦涩的典籍？”

    艾玛抬起下巴哼了一声，她在来之前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别说区区一本法典，她连《七宝楼台》都已经看过。

    斯皮尔伯格没时间看两个孩子斗嘴，他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于是建议罗修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开始做潘尼沃斯先生布置的作业。

    罗修当场表示拒绝，并表示自己这个热爱知识的好孩子怎么会是真的不愿意做作业呢？他只是不想被这基本肤浅的作业本限制住，要在更广阔的知识海洋里畅游。

    斯皮尔伯格表示非常感动，然后把两人丢进了梵蒂冈图书馆，让罗修在知识的海洋里随便打滚。

    比起垂头丧气的罗修，艾玛要兴奋得多，这里可是常人不能轻易进入的梵蒂冈图书馆，这可是全球最著名的人文科学学术图书馆，除了神学图书外，藏书还包括艺术、建筑、语言、文学、历史哲学等等。最让女孩感兴趣的这里还典藏了阿里士多德、但丁和维吉尔著作的早期印本和大量手稿。

    “而且这里还有亨利八世写给安妮·波林的情书。”一说到这个，艾玛的两眼都开始闪闪发光了。

    可惜罗修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又不是桂正和的手稿，他干嘛非得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学历史。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男孩在想什么，但光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艾玛就觉得自己的任务还很重。苏菲亚写信来的时候说起过，她希望自己的教子能更加优秀，女孩觉得这就是自己使命。

    艾玛开始计划给苏菲亚回信，向她报告罗修今天在机场偷偷摸摸买了一台WS的事情，关键是他被自己发现后还妄图用一个电子宠物机来贿赂。

    沃特森大小姐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么？所以她又要了一个有着可爱小熊图案的粉色发夹。

    嗯，看在发夹的份上，暂时就饶过他吧。女孩摸着自己头上的发夹，心中有着无限的甜意，养了一年多的头发已经能披在肩膀上了，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洒到她的头发上，就像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罗修姿势不雅地趴在长长的阅读桌上，歪着头眯眼看着艾玛许久，然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还是长发最适合你。”

    女孩笑的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