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围空荡荡的，只能看到极远处恒星散发出的光芒，唯一的好消息是这里好像不需要呼吸……

    罗修觉得眼前这个景象有点熟，他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发现了两件事情：

    第一，自己在做梦；

    第二，这个梦以前做过，就在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不久。

    但好歹这几年的饭不是白吃的，接受了神眷修行的罗修已经能够分辨出当时没注意到的诸多细节。

    例如现在的状态似乎不能称为做梦，神游天外之类的形容可能更确切一些，或者说自己正与外界的某一段信息相连。

    换句话说，罗修清楚自己应该还在梵蒂冈的一间客房里睡觉，但灵魂却意外接收到了一段来自宇宙的信息投射。

    毕竟如果这时候承认自己是灵魂出窍的话，罗修总觉得像是宣布自己已经嗝屁了……

    好吧，罗修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的状态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他并未因此着急，慌乱是大忌，神眷者的修行也是磨练意志的过程，罗修非常有自信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好吧，罗修不得不老实承认，他有点慌——稍微有那么点点。

    这很奇怪，罗修很清楚如果自己是用灵魂在思考，那么他不应该有慌乱这种情绪。现在这样只能证明他使用大脑在分析问题，可这完全说不通，毕竟神眷骑士也是要呼吸的，而这里一看就是宇宙的真空。

    一想到这里，罗修低头向下看去。

    果然，一颗巨大的蓝色星球就在自己的脚下，与那时候的梦一模一样。

    记得那时候……罗修正要抬头，脚下的星球却开始急速放大，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正在快速向大地坠去！

    很难描述这个过程，因为正常的坠落会有引力、惯性等等的感受，起码当一个物体以几百倍音速向大地俯冲的时候，最大的可能是先被大气层烧为灰烬，但罗修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这样的不适感。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眼一花，他就站在地面上啦！

    超出常识的环境变化让罗修稍微愣了几秒，他弯下腰，用手抚摸大地——

    果然，自己并不是“站”在这里，只是正好“悬浮”在地面上，他和这个世界并不处于同一纬度，因为罗修的手指直接穿过了铺着柏油的地面。

    用一句非常专业的术语来形容，穿模了。

    虽然如此，但罗修非常确信自己所处的世界并不是哪个游戏世界，更不是洛圣都，因为正好有个男孩正开心地背着鱼竿从他面前走过。

    这个男孩他很熟，毕竟读书的时候天天会见到。

    汤姆·费尔顿。

    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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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罗修猛地睁开眼。

    熟悉的屋顶，是昨晚睡的客房没错。

    撑起上半身，罗修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已经起床的艾玛正在换衣服。

    戴安娜知道自己的教女今天要参加梵蒂冈的新年弥撒，特地为她挑选了一套偏向复古设计的穿搭。RachelRiley的湖蓝色连衣裙，外加JohnLewis的质地柔软的宝石蓝针织开衫，外套是Amaia的一件墨绿色呢子大衣，厚厚的纯色连裤袜加一双Startrite的红色小皮鞋。

    艾玛此刻已经全部穿戴完毕，简约大方的英伦风格将女孩甜美的容颜承托得更加精致。

    “新年好，哈利，吵到你了？”艾玛见到罗修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坐在床上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更衣镜。

    罗修晃了晃脑袋，从空旷的宇宙回到狭小的空间，让他稍微有点不适应：“还行，新年好，艾玛。”

    艾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拿着一把梳子走过来，坐在床沿帮男孩梳理乱发：“怎么了？哈利，没睡好么？”

    “不……”罗修刚想把自己做的梦告诉艾玛，突然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桌子上的电话帮我拿一下。”

    艾玛帮他把电话拿了过来，罗修略一回忆，然后在上面拨出了一串号码，等待了片刻后，电话那头被人接起。

    “新年好，夫人，我是罗修，汤姆的朋友，请问汤姆在吗？……啊，那真是可惜……不，没关系，我会回头再联系他的……啊，不，不用……谢谢，再见，夫人。”

    艾玛看着罗修打完电话，一直到挂断才询问：“和少爷有关？”

    “嗯，他果然去钓鱼了。”罗修证实了刚刚看到的一幕恐怕是实况直播，借着便把这个奇怪的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孩。

    艾玛安静地全部听完，一边没有忘记给罗修梳头，当乱糟糟的脑袋再次变得帅气时，整件事情也正好讲完。

    “所以这不是一个梦？”艾玛抓重点的能力一如既往得出色。

    罗修想了半天，他觉得应该用更复杂的语言来描述，起码这样听起来更有神秘感：“应该说是我在做梦的时候，与世界的某个角落产生了链接？”

    艾玛低下头思索片刻，抬头问道：“你是用‘看’的，还是‘感受’到的？”

    “当然是用看……”罗修说到一半卡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并不是一定是用看的，因为他“见”少爷的时候，能明显“看”到少爷心情不错！

    并不是通过观察表情得来的结论，而是他直接“看”到了心情！

    这意味着，罗修在梦里并不是用视觉器官在观察，或者说不仅仅是用视觉器官在观察。这有点类似于他使用灵魂侦测别人情绪时候的情况，但在梦里却更加自然。

    “还有，”罗修开始有些犹豫，“不太像是我们这边的现实？”

    “我们这边？”艾玛第一次到这个说法。

    “嗯，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和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有些不太一样。”罗修还是没办法把自己的感受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

    他越回忆越奇怪，虽然身处梦境里的那个空间时，完全没有感觉到半点的不协调。但当梦境结束后，他才发现那个时候的感官非常不对劲，这是他非常陌生的体验。

    艾玛也在帮罗修思考：“会不会是你所说的灵魂空间？”

    罗修也有这方面的设想，但他不太敢肯定：“有点这个意思，关键是灵魂空间也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个问题。”

    不论是教廷，还是神眷骑士团，都曾对类似“灵魂空间”的概念进行过探讨，但千年来却始终无法被证实，所以现在已经成为一种纯理论性研究的课题，只有极少数致力于发掘宇宙真理的人还在探索。

    虽然罗修觉得自己对空间维度的划分方向是对的，但他还是不太肯定自己一定没错，其中的可能太多，或者以他的知识储备根本无法理解高纬度的概念。

    越来越多的问题出现，原本的线索变成了杂乱无序的线条缠绕在一起，再也无法分辨。

    大脑因为高速运转开始刺痛，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仿佛带着血色，这脑充血的标志。

    罗修发现了情况不对，知道自己需要停止思考，否则大脑组织迟早会像CPU过热那样被烤干。可莫名的力量却推在背后推动他的思维，不但没有减速的迹象，甚至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一双柔软的小手托住了滚烫的脸颊，传递过来的一丝凉意如利剑般劈入了混沌的意识之海，纷乱的思维在刹那间退散消失，罗修猛地大吸一口气。

    “哈利！你怎么了？”

    女孩焦急的询问声响起，罗修好不容易才重新把自己的视线对焦，艾玛惊慌的面容出现在距离自己不到10厘米的地方。

    “我没事了，”罗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正常些，“刚刚大脑有些失控。”

    他并没有向女孩隐瞒刚刚的危险，只是不希望她把情况想得那么糟糕。虽然前世只是个单身狗，但罗修起码知道单方面承担痛苦、烦恼和秘密，并不能会让互相的关系更加长久，相反信任对方，学会互相分享，两人才能一路扶持着走下去。

    艾玛的双手仍旧没有放开，刚刚男孩的脸热到发烫，这让她心有余悸：“为什么大脑会失控？”

    罗修握住女孩的两手，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但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不是很清楚，我刚刚在想那个空间的事情，然后大脑就失控了。就好像计算机陷入逻辑的死循环一样，脑子里蹦出各种问题但又没办法解答，解答不出的问题又延伸出更多新问题，最后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艾玛听得皱起了眉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那现在呢？”

    罗修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表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碰到我的时候，我就好了。”

    艾玛紧张地观察着男孩的眼睛，确认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那你现在还是别想那个空间的事情了。”

    罗修对此倒是觉得无所谓，而且这个要求本身就很难办到：“我说别想大象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

    艾玛稍微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大象？”

    罗修撇了撇嘴：“所以怎么可能不去想嘛。嗯，刚刚这对话不错，以后可以做电影台词……哎呦我错了！”

    看到罗修又变身成皮皮修，艾玛这才真的不那么紧张，每次皮皮修的出现都是意味着男孩一切正常——除了会皮得让人想揍他之外。

    罗修继续解释：“现在再想那个空间的事情，已经不会像刚刚那样了，可能第一次想的时候还不熟悉的关系，或者哪段思维引发了禁忌。”

    “那就不要多想，”艾玛轻轻摇了摇罗修的手，“我们可以请教韦尔斯利主教，而且这里是梵蒂冈，我们还能向教宗咨询。”

    罗修有点不想告诉那些大人，这到并不是因为他想保密：“可他们肯定会要我写一堆报告……”

    看着那张的苦瓜脸，艾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熟悉的男孩已经完全回来了，起码暂时看起来是这样的：“我会帮你写，但最重要的是，答应我，如果以后你还想探究那个空间，或者要进行什么研究，必需是我在场的时候！”

    看着女孩认真的眼神，罗修没有半点犹豫就点头同意，他是有点小作死，但又不是送死：“好的，不过我现在肚子饿了……”

    艾玛嗯了一声，起身去拿他的衣服。

    现在离新年弥撒还早，罗修暂时还不需要立刻穿上唱诗班的圣衣，所以艾玛为他准备了白天穿的罗马常服。

    与去年来梵蒂冈时所穿的修身黑袍不同，今天这件纯黑色常服上的纽扣是纯紫色的，穿好后还需要系上纯紫色的腰带。这是罗修作为圣骑士的特殊待遇，代表他是蒙席荣衔的领受者。

    看到穿戴整齐的罗修，艾玛的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男孩帅气的外貌与宣示忠于信仰的黑色长袍，强烈的对比为男孩添上了可望不可即的光环，让每一个看到此景的女孩都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有。代表禁欲的罗马立领更是让男孩的气质充满了魅惑，试图突破禁忌的快感让她心底发痒。

    到达肘部长度的开口披肩反而更好体现出了男孩完美比例的身材，艾玛看得心驰神往，迷醉在其中。

    这人怎么能这么帅……艾玛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制服控。

    一想到这里，艾玛感觉自己脸颊又开始发烫。

    “赫敏你怎么了？是不是饿着肚子有点贫血了？要不要倒杯热水给你喝？”罗修的话里充满了关心和殷勤，但却让听得人得眉毛直跳。

    在艾玛眼里，刚刚笼罩在男孩身上的梦幻效果也在这瞬间支离破碎，她又能以平常心去看眼前的人了。

    ——如果不会说话就好了。

    女孩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