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艾玛和潘尼沃斯先生一起准备的，火鸡则交给艾金森教授负责。

    这次他总算没把火鸡套在头上，而是在罗修和拉斐尔的围观下熟练地把大量的蔬果如甘笋、西芹、洋葱、栗子等统统塞进火鸡肚子里，再在表层抹上多种香料，最后放进焗炉烤。

    烤制好的火鸡香味四溢，罗修感叹幸好这一世的教会没有禁止吃荤，不然神眷吃货团的骑士们估计得第一个造反。

    只是火鸡也就看着好吃，实际味道依旧又干又柴，搭配上艾金森教授特制的酱料也就稍微好那么点，罗修估计就算药王幸平亲临，除了下药之外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尽管一脸的嫌弃，但罗修还是一点都没浪费地把整只火鸡给吃了。而且他还不是在场唯一一个这样干的，另外两位神眷骑士也是一人一只火鸡！

    拉斐尔总算知道为什么晚上会有四只火鸡了，还有为什么修道院会有五个烤炉……

    结束晚餐后，戴安娜搭乘苏菲亚的直升机回伦敦。临近年末，皇室的很多活动都需要她出席，能让拉斐尔在修道院呆几天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至于还有一个人——罗修看向白发少女：“琪亚娜，你不坐直升机回去么？晚上自己开车下山的话可能会有些危险。”

    “我留在这里，”琪亚娜的回答出乎罗修的意料，“我是你们的贴身保镖。”

    罗修下意识看了一眼韦尔斯利主教，但这个老头的注意力好像全在红茶上面。

    虽说琪亚娜是圣堂派来的人，但神眷骑士团的根据地应该不会随便允许外人常住，所以罗修只能委婉地拒绝：“这里是安全的，47先生平时也不会住在这里，而且房间也不够。”

    罗修式的“委婉”一如既往地出色，不过琪亚娜似乎没听懂罗修的暗示：“没关系，我带了帐篷，可以在修道院外扎营。”

    罗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这位忠于职守的保镖小姐，倒是韦尔斯利主教看了一眼潘尼沃斯先生：“阿尔弗雷德，可以让卡斯兰娜小姐和小安妮住一起吧？”

    拉斐尔第一个跳起来：“好啊！好啊！我晚上一个人真的很无聊！”

    戴安娜也同意这方案，有一位可爱漂亮的小姐陪着拉斐尔能让她更加放心些，毕竟自家老爹是什么德行她作为女儿最清楚……

    既然自家导师都同意了，罗修也没有什么意见，仔细想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拉斐尔在修道院住的时候都是睡他和艾玛以前那个房间，而他们两个现在都是住修道院后面的树屋上。经过潘尼沃斯先生的不断改建升级，那个树屋已经堪比一幢豪华的小型别墅，加上绝美的山景，哪怕呆上一个冬天都不会腻。

    然而拉斐尔也很喜欢这个树屋，虽然她不敢一个人住，但当罗修和艾玛在的时候，她就会要求睡在这个树屋里。尽管公主殿下还未成年，但与年轻的异性同住一屋是不合适的，所以每次这种时候罗修都得一个人回修道院睡……

    现在有琪亚娜在，那么房间的分配办法就只有“拉斐尔＋琪亚娜”和“罗修＋艾玛”这个方案了，这也意味着罗修晚上可以做些拉斐尔不能听到的事情……

    见到罗修突然带着点坏坏的笑容看向自己，艾玛马上就猜到了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原本因为喝酒而微红的脸蛋变得愈加红润，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身子瞬间就酥了半边。

    在场没人注意到这两个年轻人的眉来眼去，韦尔斯利姐妹见这边都安排妥当后告辞离开，拉斐尔拉着琪亚娜的手去参观今晚的房间，潘尼沃斯先生跟去帮忙。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休息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导师，”罗修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您知道我和赫敏抓住了一个苦修士。”

    原本眼神还有些迷离的艾玛听到罗修的话后立刻清醒了过来，竖起耳朵听这对师徒的对话。

    似乎预料到罗修会这样问，韦尔斯利主教只是看着自己的徒弟，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在教宗的办公室看到过那个苦修士，教宗称他为埃利奥特修士，当时教宗还提起过一个被争论千年的话题，这好像和恶魔之子有关。”罗修原本想直接向教宗询问，但直觉告诉他那个老狐狸也只会给自己打哈哈，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询问自家的导师。

    韦尔斯利主教作为神眷骑士团的大骑士长，应该知道一些内幕才对。

    果然，主教放下手里的茶杯，这代表他要认真说一件事情：“这涉及到一个核心理念，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神造的。”

    罗修点点头，他从小就知道了这句话，起初他以为只是教会的宣传，但随着年龄的增加，他认识到这是宇宙的的真理之一——

    这个世界全部都是由神创造的。

    “所有的灵魂也是这样，”主教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深深地注视着罗修，“所有的灵魂都是神创造出来的，这是千百年来的信条。”

    “教会早期的观念认为，神创造的灵魂是纯净无暇的，是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沾染上俗世的罪恶，因此需要神的救赎才能在死后进入神国，但大圣安东尼却发在修行中有了新的发现。”

    “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接触到了逝者的灵魂，那个灵魂上有不属于神创造的东西。”

    罗修听得汗毛倒竖，忍不住插嘴道：“是‘俗世的罪恶’么？”

    韦尔斯利主教摇摇头：“我刚刚才说过，神创造万物，这里也包括罪恶。”

    罗修与艾玛对视一眼，他们立刻想到了恶魔之子。果然，主教接着道：“当时的教廷对这个发现没有定论，但苦修派坚持认为非神造物只可能来自于恶魔——传说中神的敌人，要取代神然后毁灭这个世界的存在。”

    “但这只是苦修派的猜想，没有办法被证明。”艾玛已经查阅了许多梵蒂冈收藏的密卷，对恶魔已经有了相当深的了解。

    主教似乎是叹了口气：“你们应该知道，狂信徒会用自己的理解去描绘神，这是一场恶魔是否存在的讨论。”

    罗修明白了自家导师的意思：“这不就是走火入魔了么？”

    “走火入魔……也可以这么说，”韦尔斯利主教觉得这个说法挺有趣，在嘴里默念了一遍，“在那几百年里，苦修派和教廷发生了激烈的争论，但也有部分苦修士认为恶魔只是凡人的臆想，最后苦修士内部也是分成了两派，并最终分道扬镳。”

    罗修想起圣堂的历史：“后来分成了圣堂修士和苦修士？”

    “是的，当然他们还有对灵修的分歧……”韦尔斯利主教挥了挥手，表示这些并不重要，“但教廷内部也有不少人支持苦修派，个别红衣主教和团体认可大圣安东尼的看法——这个世界上的非神造物只可能是来自于恶魔。”

    罗修大概明白了问题所在，一神教就是这么麻烦——要么是自家的神造的，要么不是自家神造的。而自家的神代表正义，那么非自家神造的就一定是邪恶。

    “完美”的逻辑闭环。

    韦尔斯利主教让两人稍微消化了一下刚刚的话后，继续接着道：“但教宗一直坚持大圣安东尼发现的灵魂中的杂质并非是恶魔降临在人间的证据，更不是所谓的‘恶魔之子’，教宗作为最接近神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神的意志，所以后来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教宗。但苦修派依旧坚持认为恶魔是存在的，并最终与教廷分道扬镳遁入沙漠。但事情并没有因为苦修派的出走结束，教廷内部依然有支持苦修派的人，他们还发展壮大成一个强大的势力。”

    在罗修还在思索历史上教会内部出现过哪个这样的大势力时，主教直接揭晓了答案：“圣殿骑士团。”

    罗修无语，这个世界的历史暴走的未免也太厉害了些：“您不会说当时剿灭圣殿骑士团，其实是教廷在铲除异端吧？”

    “可以这样认为，当时的教宗克雷芒五世极端地认为承认恶魔的存在是对神的不敬，所以下令将恶魔学说从这个世界上抹去。”韦尔斯利主教把教会最大的秘密之一告诉了自己的徒弟。

    艾玛联想到了一件事：“那十五世纪的猎巫行动？”

    主教眼帘低垂：“彻底消灭一个思想是很困难的事情，尽管有过几次大清洗，但教廷内部依然有人支持恶魔学说，他们发起了针对女性的猎巫运动，就是为了阻止恶魔之子的降临。”

    艾玛到这里已经基本明白了整件事：“所以这也意味着支持恶魔学说的人不知道怎么分辨恶魔之子。”

    “是的，所以那些人需要杀死可能成为母亲的女性，”主教依然没有看两人，“但情况发生了变化，埃利奥特修士在埃及意外获得了分辨恶魔之子的能力，苦修士们将这个能力称为神启。”

    罗修终于彻底了解了箫酒的价值，只是他还注意到一件事：“苦修士？那圣殿骑士团呢？”

    “圣殿骑士团已经堕落，现在他们只想恢复当年的辉煌，而不是消灭恶魔，与苦修士的合作只是因为双方有共同的利益，仅仅只是合作关系。”主教把这几年从圣殿骑士团俘虏口中得知的情报告诉了罗修。

    艾玛考虑得要比罗修周全：“埃利奥特修士分辨灵魂中的非神造物，是不是有限制？”

    主教沉吟了一下，决定让两个年轻人知道更多的情况：“埃利奥特修士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但愿意向我们分享关于非神造物的情报。他告诉我们非神造物在灵魂里的存在会发生变化，恶魔之子在活着的时候会随着年龄的增加，非神造物会逐渐消失，但当恶魔之子死后，非神造物会重新出现。”

    “所以被他发现的所谓‘恶魔之子’都是孩子么？”罗修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友记里这么多人屁事没有，但小艾玛却遇害的原因了。

    艾玛则是考虑非神造物逐渐消失的原因：“是被神造的灵魂同化了么？”

    “这个牵涉到的灵魂理论太复杂了，现在也没有定论，”韦尔斯利主教靠到椅背上，该说的他都已经告诉两人了，“教宗坚持非神造物也是神的安排，也许你们能解开其中的原因。”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罗修也觉得今天晚上知道的秘闻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

    主教一脸无辜：“因为你从来没问过。”

    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