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最后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毒不死的，但里克曼也没再邀请过他去家里吃饭。而且《星际穿越》的现场拍摄已经开始，罗修也没太多心思去考虑这件事情了。

    卡梅隆这次的拍摄风格不同于以往，或者可以说是截然不同，没有了大片大片的绿幕，反倒是一个个精心搭建的场景和道具模型充斥了整个摄影棚。

    看到这个巨大的变化，罗修痛心疾首地拍着大导演的肩膀：“詹姆斯，你变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皮皮修这点小动作已经不能让卡梅隆破防了，大骑士甚至发现自己的意志力也有了明显的进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部电影了。”

    哪怕是还想皮一下的罗修，听到这话也愣住了，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卡梅隆抢先打断：“闭嘴，我是想休息一下，并不是要退休了！也没有老到走不动路了！”

    这也是卡梅隆这么多年的经验总结，走哈士奇的路，让哈士奇无路可走……

    果然，被抢答的罗修此刻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只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懒洋洋地把手搭在艾玛的肩膀上：“你是要休息了一下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魔法石》开始你就一直在拍电影，没给自己放过一个假。”

    卡梅隆也回忆着他把三小只带入片场的情景，那三个孩子趴在桌子上一边吃着糖果一边聊天，一切都恍如昨天：“都说人老的时候会怀念过去，看来我的确是老了。”

    “不会啊，”罗修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我经常会想起和赫敏在修道院长大的日子，美好的回忆不应该藏在心底的。”

    卡梅隆微笑了起来，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何时变得风度翩翩，而且懂得体贴人心了——

    “不过你老了是真的。”风度翩翩的皮皮修补充道。

    卡梅隆：……这货果然还是打死算了！

    告诉自己和哈士奇生气实在是不值得，而且艾玛已经在修理这只二哈，卡梅隆强行扭转话题：“所以我想回归到电影的本质，用最传统的方式为自己进行一次总结。”

    “尽可能摒弃电脑制作的视觉特效，而是用模型进行实拍么？”艾玛决定接下来的时间代表罗修发言，省得他又搞出什么事情，“我还看到了IMAX摄像机，现在用胶片拍摄的电影也不多了。”

    “大卫·林奇曾经说过，‘胶片已死’，这恐怕是最后一部会大量采用15孔的70毫米IMAX胶片所拍的电影了。”卡梅隆发现自己把电影带入了数字化时代，但同时也失去了最初的乐趣。

    诚然，如今胶片技术已经完全过时。它所需要的设备笨重，操作起来繁杂，并且需要冲洗，不能立刻看到拍下来的东西，更不要提胶片还会遇到变质老化的问题。而数码完全没有这种限制，所以每个导演都摒弃了胶片摄像机而改用数字摄像机。只是当站在电影技术的转折点时，卡梅隆却又怀念起最初的伙伴：“在这部电影里，我想表达的是美感与质感的结合，这只有用大幅面IMAX胶片才能实现。”

    “这是在向诞生电影的这个世界致敬，”同时身为摄像师，卡梅隆也有着自己的坚持，“我看完剧本后就在考虑这件事，这是一个非常视觉化的故事，但也有很多内心深处的东西，这就是你需要保护的东西，只有在IMAX画幅的美丽纵深感中才让这些神奇的自然元素流入。可能还需要用纪录片式的手持式电影拍摄的亲密和直接感，给画面增加生活感和现实感。”

    “请恕我直言，”罗修老老实实地举手请求发言，刚刚艾玛那一下让他现在都还在抽冷气，这也能让他起码老实上半天，“这个就是永恒号的一部分吧。”

    罗修指着眼前一个巨大的圆弧形钢架，上面有三个一比一尺寸的太空舱已经搭建完成：“我进去看过，里面的空间很有限，你得考虑怎么把那么大的IMAX摄影机塞进去。”

    卡梅隆没有立刻回答罗修的问题，他对这艘太空飞船非常满意：“怎么样？说说你们的感受，里面的基本设计是按照艾玛给我的方案打造的，但美术总监克劳利也添加了很多元素。”

    “是我想象中的航天飞行器，很高兴最后没有做成《火星救援》里面那种的圆环型，”艾玛直观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和NASA的工程师谈过，用圆形通道把独立舱段串联起来的方式，能够节省大量的资源，考虑到电影的时代背景设定，既然人类已经资源匮乏，那在航天器的设计上就应该遵循能省则省的原则。”

    “难怪我觉得里面好多东西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淘来的？”罗修恍然大悟，他前世看电影的时候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才发现有些破破烂烂的永恒号实际上代表着人类艰难的处境。

    卡梅隆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从旁边堆在一起的道具里找出了一个安装了四个轮子的铝合金箱，罗修认出这就是飞机上的储存柜箱：“不是好像，就是从垃圾堆里淘来的。我要求美术总监把遍布飞船外部的严谨的功利主义美学也被灌输到内饰设计，最后他们从报废飞机上拆下了很多东西，然后尽可能多的利用这些可以得到的航空部件，和飞船里的未来科技混合在一起，让每样东西都能做得来自于现实。”

    果然，电影是否能够成功，首先看的就是细节。罗修已经深刻体会到前世流量电影为什么人人喊打，剧组从服化道上就开始糊弄观众，怎么可能拍得出好的作品：“不过你还是得解决IMAX摄像机的问题，总不能找人扛着拍摄吧？”

    “就是扛着拍。”卡梅隆自信满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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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修忘记了，卡梅隆在制作《泰坦尼克号》的时候就是自己直接上手，扛着摄像机怼着他的脸拍摄，而IMAX摄像机的那点重量对神眷骑士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所以卡梅隆扛着这笨重无比的家伙在摄影棚里晃来晃去也就不是奇怪的事情。

    在洛杉矶摄影棚的拍摄内容主要是飞船舱室内的镜头，实景拍摄的好处就在这里体现了出来，不用绿幕拍摄，演员们的表演就不用依靠想象，而是直接和真实环境互动，能有最真切的情感反馈。卡梅隆还在飞船舷窗外布置了环绕式的幕布，深空的壮观景象被投影在上面，将拍摄效果加强到了极致。同时，支撑三个太空舱的巨大弧形钢架，其实一个由三个枢轴点支撑利用巨大液压的平衡架上，可以在拍航天飞行戏的时候做180度倾斜，更增加了场面的真实性。

    罗修相信，如果不是摄影棚太小，卡梅隆其实是想1比1的完整还原永恒号的。至于永恒号为什么有十二个独立功能舱，卡梅隆的解释是寓意时间的重要性，这也是贯穿整个故事的要素之一。只不过罗修认为这只是大导演的借口，他纯粹就是强迫症犯了……

    不过卡梅隆还是弄了一个1比15大小的完整永恒号圆环模块的微缩模型，这个模型做得如此巨大，直径接近8米，所以还赢得了“大怪”的绰号。除此之外，在建的火箭模型更是达到1比5，登陆者号和徘徊者号也是这个比例。所有模型都有着煞费苦心的细节，以在宇宙背景下的拍摄中景时能保持飞船的质感。

    实拍也带来了一些麻烦，例如太空中的失重状态就很难达成。艾玛在《地心引力》上是在失重飞机里完成失重状态下的动作，当然也可以在水缸里拍摄，但这些都需要加后期。所以卡梅隆决定照抄诺兰的办法，用钢丝把演员们吊起来在飞船里移动，模拟出失重的样子。

    罗修对此很有经验，他在《盗梦空间》里就是这么干的，艾玛也勉强能跟得上，但其他演员就需要慎重规划每个细节。幸好剧组对此早有准备，已经有几个特技演员模拟演练了四个宇航员的全部动作，到时候他们只要跟着照做一遍就行。

    在摄影棚的拍摄结束后，剧组来到了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