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特不敢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每次白光闪过之后，都能看到冲天的血光绽放，到处都是的血浆已经将大半个洞窟染成了红色。

    有人还在徒劳地大吼着向那个恶魔射击，但动作却根本无法跟上鬼魅般的身影。有人稍微聪明点，瞄准了这里唯一不具备战斗力的艾玛，但她却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面护住全身的盾牌，把自己和比安奇的尸体全部遮住，哪怕是7.62mm的全威力弹都没办法在一时半会把它打穿。更何况没有任何人能将枪口指向艾玛，还没等他扣下扳机就已经整个人被一分为二。

    十几名苦修士在最开始就横死当场，他们只来得及做出一点抵抗就被罗修踹翻在地，脖子上冒着血再也起不来了。

    剩下的几十个普通人都持有枪械，一开始他们还注意自己的枪口，小心避开自己的同伴。但随着战斗的进行，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而且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有的人怒睁双眼，头颅冲天飞起，有的人直接被拦腰斩成两段，还有人更是直接被糊在了岩壁上。终于有人开始崩溃了，他举枪到处乱射，希望能够命中那个非人般的影子，然而大部分的子弹全部落空，剩下命中的也全是自己的同伴。

    这仿佛是一个开关，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然后第三第四个，每个人都在疯狂射击，他们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目标，巨大的恐惧只想让他们把身边每个还在活动的东西全部杀死！

    也不是没人想要逃跑，但混乱的局面下把背部暴露出来的人死得更快。

    惨叫声、怒吼声充斥着洞窟，昔日他们在这里看着被带到这里的无辜者痛苦哀嚎或者哭泣求饶，他们将此作为一种乐趣和对自己的奖赏，而现在他们成了舞台的主角，倒在这里的人被换成了昔日的屠夫。

    一面倒的屠杀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这是罗修有意为之，他本可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这一切，但如今却让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

    当所有的声音消失后，整个洞窟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地狱，如修罗场般令人不寒而栗。

    但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创造出这个修罗地狱的罗修身上却没有沾上半点血迹，刚刚宣泄完心中的怒火，此刻他已经变得平静，用一个略带懒散的姿势站在一具相对完好的躯体前，正是维克特。

    这个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现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虽然身上中了数枪，但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哈哈……咳咳，”口中不断喷着混合泡沫的黑血，维克特的脸上还带着得意，“我是神选之人！我是不死之身！你杀不死我的！”

    然而罗修却没有露出沮丧的神色，他甚至还一脸期待：“那不是很好吗？”

    没想到皮皮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维克特感到无比的困惑，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黑发青年是不是自己这边的。

    罗修的态度非常诚恳，还热情地为维克特解释：“虽然你是不死之身，但也跑不了对不对，那我就可以每天捅你一刀，看看你疼不疼……听说过人彘吗？中国古代的发明，可刺激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咦？看你表情好像听说过。那更好了，其实我也忘了该怎么做，回去还要翻书，但你可以相信我的手艺……”

    罗修说到最后没再往下说，因为他看到维克特已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嫌弃地踢了两脚后就走回到艾玛身边。

    艾玛身边的空地是洞窟里唯一干净的地方，女孩席地而坐，比安奇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她的怀里。见到罗修结束了战斗，艾玛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爱人，眼中充满了哀伤：“我还没来得及告别。”

    “那就和她好好告别吧。”罗修俯身牵起艾玛的手，让她站了起来。

    即使在悲痛中，艾玛也能察觉到罗修的话中有异：“你是说？”

    罗修正看着那颗圣球，此刻圣球就像是活了般，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就像个接触不良的大灯泡。

    “我在杀死第一个苦修士的时候发现圣球好像活跃了一下。”罗修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切都是猜想，而且希望渺茫，但他必需尝试。

    “所以后来我一边砍人的时候一边留意了圣球，每死一个人，它好像都能活跃一点，”罗修突然想到这和一个宝贝很相似，“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的《西游记》吗？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艾玛已经明白了罗修的意思，但这个异想天开的思路让她不太能接受：“你是说，这颗圣球就像是炼丹炉，玛利亚和艾兰的灵魂在炉子里面，然后那些死者的灵魂就是柴薪？”

    “我刚刚测试了一下，其实并不是必需杀了他们，每个人贡献一点灵魂，大家凑起来好像也可以，而且这点灵魂的消耗只要吃几顿饭就能补回来——不过这样做效率太低了，所以就把这些人废物利用了。”罗修刚刚花时间一个个解决圣殿骑士团的人，并非是他突然决心了嗜血天赋，而是同时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最后证明他的猜想起码有一定的可能。

    艾玛对罗修的杀伐并没有半点反感，这是两人从小就立誓过的复仇，哪怕有人会因此视罗修为魔鬼，那么她也愿意陪伴他在地狱长眠。

    罗修也不再说话，他回忆着当初启动终焉圣球的频率，将手再次放在了圣球上。

    这一次圣球有了微弱的反应，罗修知道这是自己的频率还是有那么点偏差，所以小心地调整着神眷之力。

    终于，仿佛啪嗒一声在灵魂中响起，罗修刚要向艾玛报喜，就看到圣球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未来的大骑士长愣在原地，以他浅薄的知识完全无法解释发生了什么，最后只能使劲挠着自己的头发，“不会是像终焉圣球那样跑路了吧？”

    艾玛更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尽管她在神眷骑士团的各种档案中看到过许多有关神眷圣球的报告和论文——鬼知道那些神眷骑士写论文干什么用，但很少提起圣球突然消失到底是因为什么，当年的终焉圣球消失事件至今都是未解之谜，曾有一代大骑士长在日记中曾有过猜测。

    “也许是终焉圣球抗议过度工作，所以罢工了……”艾玛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但这就是那位大骑士长的原文，由此可见罗修继承这个职位搞不好还是有历史传统的。

    罗修觉得深以为然，就算是圣球也会厌倦996的福报，只是眼前这颗卷铺盖走人的时机不太好：“如果又是在地下，难道我们得……”

    说到一半，罗修突然闭嘴，脸上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艾玛还在考虑应该去哪里找圣球的事情，听到罗修话只说了一半，便随口反问：“怎么样？”

    可她没得到任何的回答，艾玛这才发现罗修的异常，并第一时间用手托住他的脸颊：“怎么了？”

    “啊，没什么！”罗修仿佛刚刚回神，低头看向艾玛，“我没失控，只是刚刚好像……”

    犹豫再三，罗修还是把实情告诉艾玛：“我可能需要做点危险的事情。”

    艾玛盯着罗修的眼睛审视了片刻，当罗修还以为她会阻止自己时，女孩点头：“嗯，你要小心。”

    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的罗修反而有点发懵，他还以为会收到一堆说教，却没想到艾玛这么快就同意了。

    “因为我知道你必须去做，我相信你，”艾玛踮起脚吻了罗修一下，“我该怎么做？”

    罗修低头回吻了艾玛，又把整个计划重新整理一遍——但其实也就两个步骤，多了就超出哈士奇的能力范围了：“你只要站在这里就行，如果我一个小时后还没醒过来的话，吻我。”

    艾玛稍微思考了一下，她知道罗修要做什么了！

    没有再多废话，罗修原地站直，然后将思考模式切换成灵魂思考，然后将自己的意识潜入灵魂世界的深处，在那里有着一个非常重要但却非常危险的东西。

    罗修没有多做犹豫，便解除了自己设下的封印。于是，几个灵魂开始苏醒：

    大卫，哈利，威廉，杰克……

    罗修曾经创造出来的模拟灵魂，也是当年他陷入灵魂迷宫的罪魁祸首。

    看着几个自己，罗修开始模拟起当年的情况，他不需要把城市模拟出来，只要让几个自己恢复到当年的状态。这并不复杂，只要注入足够的灵魂能量就行，而随着能量的注入，原本还在迷茫中的模拟灵魂也开始变得灵动起来，当他们能够开始互相交流时，罗修感到一股吸力将自己拖了过去，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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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罗修重新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奇怪空间，只不过这次空间里又多了点不属于自己的存在。

    “艾兰？”罗修试着打招呼，只是他忘了灵魂状态下自己没法开口。

    没想到第一关是怎么交流！

    虽然想过各种失败的可能，但罗修确实忘了灵魂状态他是没嘴巴的！

    所以说哈士奇办事是真的不靠谱……

    “玛利亚？”罗修试图向那个存在发送意念波，然而这玩意儿从一开始就好像不存在。

    “比安奇？”罗修开始尝试比划手脚，然后想起来灵魂状态下也是没有手脚的。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皮皮修做了各种尝试，然而却没有任何的进展，正当他灰心丧气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笑声。

    如风铃般悦耳，拂过罗修的灵魂，仅仅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错。

    【这是玛利亚的主意吧？】罗修努力将自己想的变成稳定的意念，就好像小时候背课文那样。

    【啊！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果然还是太幼稚了吗？】

    【艾兰一定会想更阴险的招。】

    【喂！我也是能听到的！】

    【你果然想过吧！】

    【啧……】

    热闹的聊天突然沉默下来，许久之后罗修才继续问：

    【你们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很奇怪，我也说不上来，稍微有点害怕。】

    【修，我们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知道，你们合二为一，成为了一个灵魂。】

    【为什么你会知道？你能感觉到我们？】

    【我还很奇怪呢，为什么你们能这么快适应。】

    【罗……我们之前就是这么互相聊天的，所以大概有了些窍门。】

    【别被他转移话题，修，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就是这么来和你们见面的。】

    【……艾玛呢？】

    【她在等我。】

    【……】

    空间里再次沉默下来，但这次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所以你还是要回去的，你能带我们回去吗？】

    【我不知道，现在这个状态好像没什么好的办法。】

    【你还是一点都不客气，玛利亚也在的。】

    【我对你干嘛客气？】

    【嘿嘿嘿，是吗？】

    【罗，我们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应该不用，我的情况很特殊，需要一点其他手段才能离开这里，但你们应该能轻易离开。】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想着离开就行了。】

    【……我明白了，那么，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估计能看到你烦为止，我是说真的，离开这里后，你可能会遇到一个大前辈，祂应该能引导你成长。】

    【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嗯，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应该就是真相。这个世界的基础是灵魂，是灵魂构筑了这个世界，而神本身也是一种灵魂，只是祂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灵魂，是由无数的灵魂组成，用专业术语叫做集群意识。这也意味着，当复数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之后，新的神就诞生了。】

    【……修，你说的我有点害怕，是真的害怕！】

    【不要害怕，你一直都是玛利亚的榜样，她非常非常崇拜你。艾兰，你需要和玛利亚一起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去到新的世界，然后才能实现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吗？恐怕很难实现了呢，毕竟对手太强了……不过如果我真的成为神了，那好像有很多的时间，那时候我可以慢慢等待。】

    【嗯，你会有很多的时间，很多很多。】

    【我稍微有点感觉了，好像快要离开这个空间了。】

    【艾兰，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那罗该怎么办？】

    【没关系，等时间到了我就会回去的，我在那边等你们，记得来看我……不过最好先敲门。】

    【嘻嘻，那你就每天开着窗户等我们。】

    【我家窗户打不开的，有个东西叫新风……】

    【哼，算了，等我有心情了会去找你，我感觉快要脱离了，好像有什么在召唤我，非常强大。】

    【那可能就是神了，请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号，顺便帮我说几句好话啊！】

    【你一点都不伤感吗？玛利亚都快哭了！】

    【艾兰！】

    【是有点伤感，但我相信你们马上就会来找我，那时候我们可以慢慢聊天，和艾玛一起，我还可以叫上其他的伙伴，譬如DA学习小组，就少爷、张秋、荷兰弟，荷兰弟就算了，他嘴不严……】

    【嗯，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对了，记得先去看你们的母亲，她一直爱着你们，为了保护你们猜不得已离开。】

    【谢谢，我知道的。】

    【哦，还有，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作为集群意识还能区分彼此，不应该只有一个声音吗？】

    【……艾兰？】

    【玛利亚？】

    【又捉弄人？这一定是艾兰出的馊主意！】

    【……】

    长久的沉默后，罗修终于确定两姐妹已经离开了，空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还是忘了好好告别啊。”罗修叹了口气，尽管他坚信不久的未来会再见到她们，但心中依旧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不过还带也算是HAPPYEND了，回去和艾玛一起把维克特这个老鬼吊起来打一顿出出气，以后每天不爽的时候都拿马桶橛子捅他两下……”罗修开始无聊的自己和自己聊天，然后他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空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对应关系应该怎么算？不会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种吧？

    艾玛那边到底要等多久才会把自己唤醒？

    自己不会就这样要傻等上一万年吧？

    【……】

    【来人啊！放我出去！】

    空间里回荡着绝望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