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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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安享如今

    也不知道是暂且稳住她的手段,还是当真在试着改变,自此以后,顾承御真就不同于从前了。

    再不逼她作何,也再不提及言哥儿。

    那夜,乃至后来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提起过。

    连同孩子,连同那日难堪至极的场面,甚至是有关它的只言片语,他都没有再提过。

    但允今安如今最防备的便是他顾承御。

    即便现在有吉祥时时替她打听着,而他的态度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没有亲眼见到言哥儿无恙,就算他把话说得再天花乱坠,她也是不信的。

    原是想第二天一早就回趟允家,不说能帮言哥儿作何,好歹瞧瞧他是否周全。

    可御医说她如今身子负重过甚,需要静养。

    顾承御知道后自然是不许她出去的。

    但想着才答应过她的事,也没敢太强硬,只说叫她养好身子。

    也不知道是怕伤着她,还是顾及着她的有所惦记,想了想后他又松口说先休养着,等她身子有了些起色再议。

    这次倒是爽快,见她这些天都有好好吃药,身子有了好转,还真就默许了她出门。

    只一样:务必裹严实些,切莫一时心急见了风而落下病根儿。

    然后又暗里交待吉祥小心伺候,如果没有紧要之事,就早些接她回府。

    话说才发生了这桩大事,面对的又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允今安虽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是有些怕的。

    怕他记恨她借他之手害死他儿,

    怕他为了报复她,背地里对言哥儿作何,

    怕言哥儿会因她而受牵连。

    言哥儿素来胆小,经历了西凉一事,已是要了他半条命,如果风浪再起,她真不知道言哥儿该如何撑得下去,

    更不敢想如果言哥儿真有什么好歹,她又该如何撑得下去。

    哪知见了面才知,言哥儿不仅不似她想的那般,反而生龙活虎,甚至隐隐间眸子里还透着些许精明算计之意。

    他是她自小看到大的侄儿,突然有了变化,她一下就感觉到了些不妙。

    不为别的,只因他自幼心性单纯,如今又有仇恨在身,她怕他被人哄骗利用。

    何况自西凉回来后,他就不止一次的在她跟前表露过复仇的打算,饶是有她强行压着,却也难保没有一时疏漏被人钻了空子的时候。

    事实确实没出她所料。

    开始时,他也死活不认。

    不过对他,她素来是有办法的,不过两番逼问,他就撂了实话。

    因说顾承御平日处事太过嚣张,已引得众怒,如今众人拧成一团做出完美的刺杀计划,只等一个契机一举取其性命。

    允泽言向来依赖姑母,如今开了话茬便像千里泄洪,再也收不住势头了。

    把如何结识的,何时做出的计划,谁人分派什么任务,何时动手都大致说了个遍。

    全程眉飞色舞,好似一切早已胜券在握。

    说到如果一举成功,彻底摆脱顾狗贼钳制,日后和姑母的生活该是如何如何的时候,他更是两眼放光。

    允今安却觉惊骇不已。

    顾承御嚣张至极是不假,得罪不少人,引得众怒也确有其事。

    可如今,兵权,朝堂,乃至半壁江山,哪一件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莫说嚣张,便是翻了天,又有谁能耐他何。

    以他当今境况,旁人惧他巴结他都来不及,又有谁敢和他作对。

    就算从前有过刚正不阿的,可细数来,但凡和他作对过的,又有谁家不是被他赶尽杀绝。

    退一万步,便如言哥儿所说,这些都是有幸躲过一劫的。

    可那样的人,一无权势,二无途径,三无组织,甚至不敢露脸不能显出身世,每天就如暗勾爬虫,苟延残喘,朝不保夕。

    便是想要复仇,但这群人的处境显然还远不如自己,又有何指望。

    便是拧成一团,有了所谓的计划又能如何。

    终是一群乌合之众,空有一身仇恨有何作用。

    就算让他们站人跟前,就算叫他顾承御身形崭崭的现在他们身前,他们又能作何手段。

    不是她要长他人志气,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顾承御的手段地位,远远不似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他不善于攻心计,却也不至于傻到那么轻易落下陷阱。

    言哥儿说他们只要复仇,只要能取顾承御性命,他们何也不怕。

    是。

    如果可以,她也愿意用自己性命去换顾承御不得好死。

    可她不能。

    她有言哥儿。

    她得护着言哥儿。

    而他显然也是拿准了她这唯一的软肋。

    虽说这次没有过于去追究她借他之手除去腹中孽缘一事,但她敢肯定,如果她再敢惹怒他挑衅他,下次来的祸端,绝对会落去她最痛之处。

    但言哥儿像是完全不明白自身处境,或者说,他根本还不懂其中联系。

    不仅不听她劝,反还主动说起要带她去见那“接头人”。

    见他这么执迷不悟,允今安气得又想打他。

    但很快她又想,他小不懂事,没个明辨是非的能力,从前又受过灭顶之灾,难免容易受人蛊惑。

    与其一味的逼他压他,还不如让她去撕了所谓接头人的面目,叫他认清,莫再受人诓骗。

    半个时辰后,允宅后院外的竹林小亭多了个清瘦人影。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绍王妃?”

    清丽声儿一落,帷帽揭开。

    来者是位十又七八的姑娘。

    瞧着举止儒雅,言行有度,眉眼秀丽可人,分明抬手投足间都隐隐透着些清贵之气,

    却是描了极不相配的艳浓妆,再加那身袒胸罗襦,写满红尘的垂堕髻,绯红扑面的微醺霞,几欲溢出十里的脂粉香,

    落人眼中,只觉俗媚不已。

    允今安生在注重礼教的官宦世族,如今又是这般处境,说来,这等人,她应该是从未接触过才对,

    但不知为何,初见这人,她却觉得好生眼熟。

    这姑娘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惊愣。

    对视半晌,她就笑:“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一别,不过半载,王妃就已忘了来路。”

    “再看王妃风姿不减,想来——”

    语气有意拖长,浮笑目光在她身上大抵打量了瞬,方又开口道:“外头传言不假,王妃手腕了得,引得顾侯多番垂怜。

    时至今日,不堪倾覆,王妃倒也十分安享如今哪。”

    如拨云见日,允今安顿时反应过来。

    去年中秋,顾承御带回尚水榭的那姑娘。

    新晋花魁,兰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