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每天做什么菜，那不是他们大师傅决定的，那是整个后勤部决定的。每天运进来的菜就只有那几样，肉是固定的，按照人均来分，就显得很少了。这还是在厂子里，偶尔能吃到个肉星，已经算是好的了。如果在农村，一年到头也就过年那天能吃上几口。

    这人啊，往往都是在没有的时候惦记，多少人家都希望女儿进厂做女工呢，等进来了又挑这个，挑那个的，很是不知足。

    大妮就很知足，她自从进了县城之后，吃的比在家的时候好太多了，每餐不仅吃得饱，还能吃的很好。对于饿了很久的她来说，每一餐都值得珍惜。

    她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闷头吃了起来。就听见隔壁桌有人说话：

    “浩子，这事咱们就这么完了吗？要不要找人去打听打听那丫头片子住在哪？”

    沈大妮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她侧头看了一眼，正是白天那几个小青年其中的一个，被她打的最轻，这小子留着现下港台最时兴分头发型，说话的时候拨弄一下头发，还自以为长得挺帅吗？

    大妮心里冷笑了一声，回头继续吃饭。

    就听那叫浩子的寸头说：“这事没完，明天我休息，我去打听打听，一准把她家地址打听出来，这小丫头劲是大，那是咱们轻敌了。回头咱们几个一起上，就不信制服不了她。”

    又有人说了：“这能行吗?警察局都记了咱们的名字了，陈主任也让咱们老实几天呢。浩哥，我这月工资都快扣完了，没法往家里拿钱了，月底我爸不得打断我的腿啊，我不敢惹事了。”

    “废物！你不会说谈对象花了吗？”

    “我哪里的对象啊？”

    “骗人都不会？白长脑袋了。”

    这时候左边又有人议论着：“听说了吗？今天厂子里来一个长得特漂亮的女工，是陈主任的亲戚。不知道长啥样，分进哪个车间了。”

    寸头几个人听见了，问那人：

    “陈志刚还有漂亮侄女呢？你看见人了吗?长得好看吗？”

    左边那人大概是害怕寸头，唯唯诺诺的说：“没，没看见。”

    “嘁。”寸头转回身说：“听见没，咱厂子里又来新人了，你就说你对象是厂子里新来的漂亮女工，搪塞你爸，到时候他真要问，咱也没骗他。对了，明天能休息的都给我休息，咱们得在一起。”

    沈大妮是背对着他们吃饭的，离着有一张桌子那么远，她下午找后勤部的那位大姐要了一件工服穿，从后面背影也看不出来是谁，所以寸头他们根本不知道沈大妮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回到宿舍，女工们也都差不多回来了，一个个的喊叫腰酸背痛，还有说食堂的菜真难吃，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子，没个新鲜。

    正说着，就看见原来空着的一张床铺上铺上了床褥，沈大妮推门进来，跟她们打招呼：“姐妹们好，我是新来的，我叫沈大妮。”

    大妮的一张鹅蛋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特别好看，尤其那一双大眼睛，看谁都像带着一层水雾，让人不自觉的陷入了她的眼神里。之前是太瘦，老是一副吃不饱的状态，自打重生之后，吃了几顿肉，顿顿都能吃饱，脸就圆润了一点，更好看了。

    女工们都看呆了，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像是画报里的大明星，偏偏她穿的还是和她们同样的工服，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上哪说理去。

    “你就是新来的陈主任的亲戚？”一个梳着两个马尾辫的小姑娘问道。

    这小姑娘人长得没有大妮高，个子小小的，但是发育的很好，沈大妮点点头：“嗯，那是我表二叔，他啊，是我们这些亲戚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我这不是就投奔他来了吗？姐妹们，我刚来什么都还不懂呢，以后有需要的，你们还要多教教我呢？”

    大妮走到她们中间，样貌身材都出挑的她，显得鹤立鸡群的，但是沈大妮全然未知，就是觉得做女孩子真好，香香软软的，不像男人的宿舍，臭气熏天。

    若是普通人家来的漂亮女孩子，没准会招她们的嫉妒，但是沈大妮是陈主任的亲戚，虽然她们心里也不舒服，但是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拉着大妮的手嘘寒问暖。

    “大妮，你多大了呀？”

    “十九。”

    “跟我同岁，我都来一年了，你怎么才来找你二叔呀?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我之前在老家的生产大队干活，实在是吃不饱了，就出来找工作了。我真羡慕你们，很早就知道这样的好机会。”沈大妮一点不替自己的出身感觉不好，实话实说。

    这时候，有的女工脸上就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了，在她们眼里，女工要比农村人地位高多了，首先赚的就多，她们挺看不起农村人的，觉得她们土气，没见过世面，和十年前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了。

    有的女工说：“大妮，你二叔在咱们厂当主任，你应该早点来啊。”

    还有的说：“农村人结婚都很早，大妮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呀？或者已经定亲了吧？你家男人让你出来打工的？”

    沈大妮已经听出来了，自从她自爆了自己是农村来的之后，这些人的态度就有了变化，言语之间已经透露出来了歧视，看来陈主任的亲戚这个头衔也不能摆脱人们心里的偏见啊。

    沈大妮应付道：“没有定亲，我出来是为了赚钱的。咱们女人啊，还是要靠自己，我决定这辈子都不结婚，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啊？一辈子不结婚?为什么呀？”

    “该不会是你在农村经历了什么事情了吧？逃出来的？”

    “是不是逃婚出来的呀？我们车间的小桃就是的，结果上个月她家人又把她抓回去，说是要她结婚给弟弟赚彩礼钱。”

    “哎，不要说别人了，我们这些家里有兄弟的，也都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