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男人已经认定沈大妮是要去南方做那种生意，说这些话也不怕她不爱听，话里话外对这种女人都充满了嫌弃。可是大妮很清楚，这些人一旦手里有了点钱，一准去找这样的女人解决需求，现在还装起圣人来了，谁不知道谁啊。

    他们在这说着浑话，埋着头的那个人竟然插了一句嘴：“都是为了赚钱，有什么丢人的。”

    中年男人说：“呵，小子，你不嫌弃这种人啊？你这心胸挺敞亮啊。”说完，还跟旁边那几个男的撇嘴笑，嘲笑意味明显。

    沈大妮看到他抬起的脸上，果然不多不少有五颗痦子，位置和她那一瞬间的印象里是一样的，她暗喜：好你个小贼，终于把你给找着了，敢偷到老子身上来，你可真是活腻歪了。

    沈大妮对着那人说：“这位大哥说的没错啊，你们几个在南方赚了钱不去找人潇洒？怎么那个时候不嫌弃呢？”

    “那能一样吗？在外面潇洒和娶回家是一回事吗？还没进咱家门，就给咱带了一脑袋的绿毛，你乐意呀哈哈哈”中年男人笑着说。

    蹲地下那人站了起来，说：“你想娶人家？人家也得看得上你啊。”

    因为这句话，俩人差点打起来。沈大妮在旁边劝架：“这可是在公共区域，你们要是见点红，谁都去不了南方了。直接进去蹲着吧。”

    “草，混蛋玩意，说我们村的女人，你跟着起什么哄，咋地，你们家女人也做那生意啊？”这中年男人的嘴是真碎，沈大妮觉得他这是上赶着挨揍，果然被五颗痦子的男人打了一拳头，鼻子都冒血了。有人怕出事，去找乘警，沈大妮一直拽着那五颗痦子，外人看上去好像是在劝架，其实她是怕他跑了。

    乘警就在车头位置，过来一趟倒也不是很远，很快就来了，对着两个打架动手的人教育了一通，要把他俩带到一号车厢去登记。沈大妮也要跟着去，这时候旁边有个小子偷着跟大妮说：“姑娘，你是去广省东关吗？我也去那边，到时候我去照顾你生意咋样？”

    “滚！”

    乘警问沈大妮：“你是这俩人的亲戚？”

    大妮摇摇头：“不是。”

    “那你就别跟着了，这热闹你也看啊，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离他俩这么近，不怕被伤着吗？”乘警大哥挺热心，一直关照着沈大妮，见她年纪不大，长得也好，怕她有危险多说了几句，还劝她赶紧回自己座位去。

    沈大妮说：“警察同志，我也是受害者，他偷了我二十五块钱，我得拿回来。”她指了指两个乘警中间脸上有五颗痦子的人。那人听到她说话，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各种情绪，害怕、吃惊、还有不可思议...

    跟着就喊：“我没偷你钱，你别污蔑我！”

    这句话提醒了路过的车厢的所有人，乘客都去看自己的贵重物品，而有贼心的人也收敛了自己的动作，沈大妮就晃见了好几个眼神躲闪的人。

    乘警厉声说：“喊什么，查查不就知道了吗？”

    80年指纹系统还没有，真要掰扯，还得需要智慧。

    一号车厢是工作人员的地方，有乘警，乘务员，休息的时候都在这里。他们找了个桌子坐下，乘警先是登记了刚才打架的事，然后问大妮：“你看到他偷你的钱了？”

    “嗯，我左边裤子口袋有二十五块钱，被他偷了。”

    “你放屁，你个婊子。”

    “啪”乘警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叫唤什么，你再骂人，给你加上一条罪，流氓罪。”

    那人立马老实了。

    流氓罪是指公然藐视国家法纪和社会公德、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侮辱妇女或破坏公共秩序以及其他情节恶劣的行为，是1979年颁布的第160条规定的一种罪行。

    这个罪责要追究起来可大可小，上限是死刑，也不怪那小子害怕。他本质上和跟他打架的那个中年人没什么区别，刚才之所以跟人家争辩，据大妮推测大概是他的亲属女人里有干那个勾当的，没赚他还花过她赚的钱，中年男人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才反击。而面对要揭发他偷窃行为的另外一个女人，还是暴露了本性。

    乘警让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他掏来掏去，只有那二十五块钱是完好放在一起的，另外的一个兜里只有一些零碎的毛票，加起来不到五块钱。

    那小子说：“这是我自己的钱，我出门的时候从家带的，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我一上车就蹲在刚才那个车厢那里，要不是你们说话打扰到我，我根本不会跟他打架。你说这钱是你的，我看你是见钱眼开吧，想讹我？”

    这个年代光靠嘴说，确实不好证明，乘警也只是严厉的警告，但是除了大妮，没人能给她作证，这事还真有些难办。本来大妮也在想辙，刚才听到乘警说流氓罪，心里一下就有了底，于是她说：

    “警察同志，我问你个事啊，刚刚他言语侮辱我，你听到了吧？如果我以流氓罪告他，是不是比偷窃罪判的重啊？”

    乘警说：“这个具体怎么判是法院说了算，但是现在咱们国家对这个流氓罪确实处罚更严重一些。”

    “那好说，如果他不承认偷了我的钱，那我就以流氓罪告他，反正让他进去就行了，我这二十五花的也值。他要是承认了呢，那流氓罪我就不告了。”沈大妮笑嘻嘻的看着那人，那人的冷汗都下来了，现在的他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其实也没得选择，只能承认偷了钱。

    “是....是我偷的，对不起。”

    乘警气愤的说：“那你刚才不承认！”

    这人的南下旅程就暂时到这里了，等到这一站停车，乘警会把他带到最近的警察局立案。

    沈大妮拿回来了自己的二十五块钱，对乘警说：“感谢你们帮我找回了钱，不过我刚才路过那几节车厢的时候，觉得有几个人的眼神也像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