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妮出了车站，发现外面有好多戴着警察在巡逻，看得出来，确实是因为刚才听说的那事，加强了警卫。这火车站离着天安门很近，真要有事，也够让人担心的。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很早，在里面排队检查了一个来小时才出来，再过半个来小时，天就黑了。

    沈大妮决定就在附近转转，然后找个住的地方。

    这年代到京城来的，不是因为工作需要，就是来旅游的。尤其那些新结婚的小年轻们，基本就是到京城旅游一圈，就相当于后世的旅行结婚差不多。

    所以在天安门前就有好些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的男男女女在拍照。给他们照相的，也都是专业照相馆的人。

    沈大妮想到自己长这么大，也就在是周桂芬在去年找人给她拍了一张十八岁的成人照，那照片还在她老家墙上贴着，她自己也没有一张照片，于是就去问照相的人。

    “同志，请问拍一张照片要多少钱啊？”

    照相师刚刚给一对新人拍完，正通过镜头看片子，抬头一看，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正低头看着他，夕阳从她后面照射了过来，给她的身上洒下了一道金色的余晖，特别的好看。

    照相师都看入迷了。

    “同志，同志？”沈大妮又喊了两声。

    “啊？哦，拍一张五角钱，五张两块钱，可以给你免费洗一套。”

    沈大妮其实对这几毛几毛的钱没什么概念，更何况她现在也不缺钱，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她说：“行，那你给我拍的好看点。”

    沈大妮把自己的头发整理了整理，军大衣的领子扯开了些，笑着让照相师拍了几张照片。她问：“你啥时候能洗出来啊？”

    那人说：“我今天的活多，晚上加加班就给你洗出来了，你不着急走吧？明天早上9点多钟，你上这找我来。那个，同志，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你说。”

    “你长得很漂亮，照片拍的也好看，我想拿你的照片做模特照，你看行不？如果行的话，这次拍照的钱你就不用给我了。”

    沈大妮看了眼照相师旁边挂的一个牌子，上面有几张照片，有单人的，也有合照。应该都是他用来做宣传的。

    沈大妮想了想，如果自己的十九岁的照片也被放在上面，被很多人看见夸奖，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她说：“行啊，不过我有个条件。咱们得签个合同，就是我的照片你只能洗一个放在这里，如果你拿着我的照片做别的事，我可是会去告你的。”

    照相师觉得这个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他心想：就算我拿着你的照片做别的事，你能知道？

    嘴上答应着：“行，没问题。你跟我去我的照相房，我跟你签个字。”

    这人的照片房就在离天安门不远的地方，有一排小平房，这里不是饭店，就是各种做买卖的地方。

    当然，挂的都是各个单位的名字。

    这照片房里挂着不少照片，有穿部队衣服的，也有时髦女士烫了小卷毛的，更多的事结婚照片，两个人靠的也不太近，脸上的表情大多不自然，动作也僵硬。

    那照相的人从里面房间拿出一张格子纸，上面写了：

    “我洪涛声明，今天只用某某同志一张照片作为展览，如果不经某某同志的通知，不得擅用其他照片。”

    底下签了名字，把身份证号码也写上了。

    沈大妮拿过来看了看，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说：“把你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啊？还要看身份证啊？”他没想到这个从外地来的小姑娘心思这么缜密。

    “当然得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这号码是不是瞎写的。”

    照相师无奈，只好把身份证也拿了出来，果然写错了一个数字。

    沈大妮瞪了他一眼：“你这人不诚信，我不跟你合作。钱给你，把我照片洗了，底片给我，我要拿走。”

    “不，不是，我写错了。我整天也不出远门，用不着身份证的人，谁会记得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呀。这样，你来写，行不行？”

    沈大妮不听他的，坚持要把底片拿走，否则就要去报警了。

    “行，行，给你就是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我还能拿你照片干啥？顶多就是招揽一下客人，这么小气干嘛！”照相师嘴还挺碎，“这底片拿出来曝光了就洗不出来了，是你非要拿走的啊，别怪我。”

    说着，就要去抠底片。

    沈大妮把他拽进了里头那个红房子，说：“你就现在洗，我看着你洗照片。你要不行，我自己洗。就这么点事，还用得着到明天。”

    照相师把胶片拿了出来，说：“嘿，你真有意思，你以为这活人人都会啊，你洗来，你洗，我看你洗成啥样。”

    这是沈大妮还真干过，以前当刑警的时候，破过一个陈年旧案，当时的几张照片就是用胶卷洗出来的。

    沈大妮还亲自洗过的，流程也都知道。

    所以这事对她来说，不难。

    她手脚也麻利，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洗出来了好几张。连带着把那胶卷里别人的也洗了几张。

    洗完夹到一根绳子上，说：“我找地方吃个饭，回来取照片。”

    然后把自己的底片也拿走了。

    照相师眼看着她这一通操作，行云流水一般，等人都走了，他还愣着呢。

    “妈呀，这人是同行啊！干活这么利索。这要是来给我洗照片，我一天不得多拍好多人那。同志，别走啊！”照相师追了出来，忙拦着沈大妮。

    “小同志，别着急走啊。我请你吃饭，这条胡同里头有家饭店不错，你是新来的，你肯定不知道，我带你去。嘿嘿，你可能不知道，我还干过导游呢，来咱们京城吃饭啊，旅游啊，有啥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沈大妮确实对这时候的京城不熟悉，尤其是饭店啊，旅馆啊。

    但这照相师要请她吃饭，肯定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