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娘的两个儿子早年参加下乡活动，后来调到了当地的市里参加工作，娶妻生子，就活在了当地，没有回京。而京城的老房子就剩下了大娘自己一个人，她老伴又走了，所以觉得家乡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

    沈大妮问她：“大娘，那您这院子打算卖多少钱啊？”

    大娘笑了：“嗨，我就是说说，不是真的要卖。不过我们这条胡同东头有一家确实要卖，他的价格好像是6000块。他那个房子加上院子也就十几平，卖6000块哟，真是想钱想疯掉了。根本卖不出去。”

    沈大妮心想：现在卖6000块，确实不便宜。不过比起几十年之后，那算是相当划算了，只是可惜自己手里钱不够，不然真想去问问去。

    眼下，赚钱才是最重要的啊。

    大妮心里有了底，又围着紫禁城转了一圈，这才去赶火车。

    ...

    陈志刚担心了一天一宿，就怕沈大妮的家里人过几天又要来，听大妮那意思，好像跟家里人不太对付。

    那他撒的这个谎早晚被识破了啊。

    厂长叫他开会，他都一直心不在焉的。

    上午散了会，严厂长把陈主任单独留下了，问他：“老陈，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怎么脸色这么差？那沈大妮的家人来那天，你也没露个面，我还想着让你说说她在咱厂子里的情况来着，你比我了解。这孩子吧，有冲劲，我就怕她年轻气盛，有一点成绩就骄傲，走了弯路。

    你看她请假，也没回家，家里人还找来了。是不是因为上次会上，我说了她啊？”

    陈志刚是怕什么来什么，想着沈大妮的事呢，厂长还问了。

    他想了半天，决定说实话，就把如何让沈大妮进的厂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果然，严厂长立马脸色就变了：“胡闹！郭浩那几个小子该罚就得罚，在外面犯了事，要是被人告了，也是活该！你替他们这么瞒着，是在害他们！”

    好在是沈大妮进了厂，又做出了成绩，严厂长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告诉陈志刚：“下不为例！外面的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咱们厂进，你倒好，直接就给了她一个名额。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说他们会怎么说？滥用职权？玩忽职守？掩盖罪行？这话到我这也就行了，别再说出去了。那个沈大妮的家长也是，下次来了，找个理由打发了吧，别让他们再来了。”

    陈志刚挨了一顿训，心里反倒踏实了许多。以后，只要沈大妮的家里人不来，这事也就慢慢的过去了。

    现在又有个比较重要的事，那就是厂里头还有大几百件的的确良，现在彻底是无人问津了。马上就要到年底结算，这一笔很可能就成为了一笔烂账，仓库库存的事都归在他们后勤部管，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厂长这两天开会说的都是个体经营者挂靠的事，可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县城里头还没听说哪家国营企业给个体挂靠过，这里面存在着很多风险，谁也不敢冒头做第一个打枪的人，可没有个体经营者，他们这些的确良要怎么卖出去呢？

    他找了副厂长商量这个事。

    副厂长也没辙啊，销售虽然在抓，但是销售科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伍科长带着几个人最近又跑外地去了，剩下那几个吃干饭的是一点事不顶。

    “要不？等沈大妮回来，想想办法？”

    陈志刚说：“也不知道这丫头去哪了？请了三天假，也没回家。哎，不知道上哪疯去了。”

    副厂长说：“这个沈大妮啊，是脑子很灵活。但是这样的人也有缺点，就是不服管，我怕咱这笼子根本关不住她。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别的厂子发现了她有销售方面的天赋，难说不会把她挖走。

    我昨天还跟钢厂那个梁主任一块吃饭来着，他就一直在夸沈大妮。老陈，这个人咱可得抓紧了。咱们严厂长太严肃，别给孩子吓着。”

    副厂长和严厂长的理念其实不太统一，他比较看重后端销售。厂子里的生产抓了十几年了，质量再怎么抓也就是那样了，产量也一直在增加。可市场方面，就县城周边这几个固定的客户早晚会饱和。

    比如，这次的的确良事件，就已经暴露出来了很多问题。

    厂子进货来的这上千件的确良，原以为随便找找以前的客户就能低价卖出去，可没成想，那些客户都不愿意花钱收。

    而沈大妮谈下来的这一笔的确良的单子，如果靠他们自己销售科的那几位，想都不会去想。

    陈志刚叹了口气：“哎！沈大妮就是性格太欢脱，咱们严厂长不喜欢这样的人。只能以后尽量不让她往严厂长跟前凑吧。”

    ..

    沈大妮在火车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裹紧了军大衣，跟推小车的售货员买了点吃的，就当是午饭了。

    坐她旁边的一个大妈一直盯着她，笑嘻嘻的看：“姑娘，你一个人坐火车啊？”

    “啊，咋了？”

    “你这是从京城旅游回来的？”这些个女人，不管生在什么年代，该八卦还是八卦，本性从未改过。

    沈大妮说：“大妈，你这是干啥去啊？”

    “我啊，回京城探亲来的。姑娘，你有对象了吗？大姨啊家里有个儿子，还没结婚呢，我想?”

    大妈刚要拉住沈大妮的手，结果就听见她说：

    “不！你不想！也不怕我是骗子啊？就这么着想着往你家领啊？”

    大妈“噗嗤”一声，笑了：“哪能呢，闺女啊，我一看你长得就面善，人也漂亮。我那儿子吧，虽然说长的一般，但是他啊，有把子力气，干活行。我们家的公分都一大半都是他赚的，比他老爹可强多了。闺女啊，你要是进了我家的门，我保准不让你受了欺负，你就考虑考虑呗。”

    这大妈边说还边上手，沈大妮也不好跟她打起来，于是大喊：“人贩子！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