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第一批定金该拿的奖金，陈志刚也已经转给她了，这里面有总订单的30%，对于普通工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呢。

    剩下的那些也得等到衣服做完给人家发过去才能拿到，且有的等呢。

    而且就算他们不容易，那笔后续打款的钱，给结算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几天。

    沈大妮也不着急，你们尽情去吵架好了。

    她说完之后，就挤过人群，往外走了。

    任凭里头的人怎么叫，她都不回应。

    扬了扬手，喊：“我心灵受到了创伤，需要休养，我请病假了啊！”

    “沈大妮！真是无法无天了”伍科长气的想翻桌子，奈何比他职位大的领导都没怎么样，他只好咽下了这口气。

    有人在门口拍手叫好，沈大妮干了他们一直不敢干的事，那就是顶撞领导，看着十分的解气痛快。

    副厂长和伍科长去赶人：“赶紧走，再不走，扣工资了！”

    众人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基本工资要赚，而人家沈大妮不靠那点基本工资，她赚的是奖金。

    “哎，看了半天，原来咱们才是小丑！”

    “你们说沈大妮能做成，咱行不行啊？要不，咱也转销售科试试？”

    “你可拉倒吧！上周三车间的一个小子死活要转销售科，结果一个礼拜了一条裤衩都没卖出去，他说挣扎到年底，不行还得去求车间主任，再给转过来！”

    “你们说沈大妮到底怎么做到的？”

    “有没有可能跟性别和长相有关系呢？”

    等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陈志刚说：“严厂长，刚才他们的话您也都听见了，这次的事影响还是很大的，沈大妮这次不是普通的几百件的单子，是五千套的工服啊。如果，这次的事情让这个大功臣不高兴了，她随时有可能转头去找其他的厂子。”

    伍科长说：“陈主任，你不能这么说吧。我们销售科可不止沈大妮一个人，她...”

    “行了！都不要吵了！”严厂长揉着眉心，“首批款也已经打过来了，现在重要的任务是赶紧加大马力制作工服。咱们厂子现在也只有4个车间，除了日常的那些产量，先期的1500套，努努力倒是可以在年后交货，但是剩下的几千套，想要在年后三个月交货，就是不休息，怕是也来不及。必须得再加两个车间，老刘，老陈，辛苦你们赶紧安排这个事去吧，其他的...回头再说吧。伍科长，你留一下。”

    伍科长被留下了，陈志刚和副厂长从办公室出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副厂长说：“看来，咱们厂子要经历一场地震了。”

    ...

    留下来的伍科长问：“严厂长，我承认这个沈大妮有点子做销售的天赋，她来了之后，接连接了两个大单子。但是这个年轻人，不服管教，目无尊长，如果不借此机会把她打压打压，我看她迟早要翻了天去。”

    某种程度来说，严厂长和伍科长的想法是一致的。

    严厂长很不喜欢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他喜欢整个厂子和谐发展，大家都差不多的情况，在他的管理之下平稳运行就可以了。

    但是这个沈大妮，就像是砸进平静水面的一块巨石，搅得整个厂子不得安静。

    可是她又给了厂子难得一见的新希望，这就让他这个厂长心里很是纠结。

    当然，人的本性还是重利的，他当然知道此刻应该倾向于哪一方。

    只听他说：“老伍啊，这个沈大妮，确实有很多毛病，但是眼下，你们销售科拿不出一个人来跟她抗衡啊。那不如，咱们就先退一步，这次就按照她说的，把这个提成提前给了，你说呢？”

    “严厂长，咱们怎么能屈服于一个小丫头的威慑？这让我怎么跟下面的人说？如果他们也有人想要提前拿奖金怎么办？咱们前期采购原材料，增加车间，扩大生产，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啊！那些定金都不够涵盖成本的吧？还要分出去30%！

    严厂长，说起来这个，给沈大妮的提点也太高了！下头人还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肯定闹翻了！”

    严厂长见劝不住，就说：“今天先这样吧，你先去忙，我再考虑考虑。”

    沈大妮告了假，闲来无事，就跑到陈志刚办公室翻报纸看，再沏上一杯热茶，比这个后勤主任还更像个干部。

    陈主任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回办公室的时间有限，这里俨然成了沈大妮的办公室了。

    这年代，她想了解点信息，还只能通过看报纸。而单位的报纸只给各部门的领导送，别的领导，她也不熟悉啊，于是就到陈志刚这里来了，反正大家都以为她是陈主任的侄女嘛。

    报纸上一直在提几个问题，就是国家要在1981年提高银行贷款的额度，对于有还款能力的企业，从拨款转为贷款。

    银行贷款在那个年代还不流行，很多企业对于借钱搞生产一直都比较抵触，尤其是还要还利息。

    但是国家出了政策，就会不一样。不给你拨款了，等于是强制你去贷款。有远见的企业就会借着这股风做大做强，而胆小的企业呢，只能慢慢被市场淘汰。

    这天，一个后勤部的干事过来找陈志刚签字，一进门就看到沈大妮在那看报纸。

    他便把文件放在了陈志刚的桌子上，说：“等陈主任回来，你告诉他，让他签下字。”

    “什么东西啊？”那个干事啥都没说就走了。

    沈大妮拿起那个文件看了看，是说把仓库里积压的的确良低价处理给临县一个厂子的合同。

    这些的确良是之前是沈大妮曾经卖过的那些，后来市场严打，就没人再管了。

    沈大妮也一直忙着跟别的厂子谈生意，也把这事抛在脑后了，没想到这批衣服竟然还在，现在要低价卖给别的厂。

    她看了下单价，3块钱，这是纯纯的赔本啊。

    好家伙，自己在前面疯狂买单赚钱，是为了来填补这些窟窿？那帮销售科的也真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