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过这群不死民的血腥分食，黑莲羽太怕他们这几个人冒然攻击，将会大变了局势，连忙起身接应，牵引着布姑绣夏来与自己同座。

    布姑绣夏机敏，很快读懂黑莲羽暗示，配合默契。

    一番气氛烘托指引下，布姑绣夏已经被塑造成那掌管生机与繁荣的六面佛之首了，自然是被一众不死民围着，又领了一圈跪拜大礼，受欢迎的程度好像比黑莲羽还要多上几分。

    佛像刻画，虽有万般流派，千种风格，但总离不开“宝相庄严”四字。布姑绣夏生得五官端正，英气袭人，行止端庄利落非凡，加之先前早有黑莲羽巧用光影“大显神迹”，此时任谁见她们二人携手而行，不用多加渲染，都要自行往那正背两佛面身上去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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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两个姐妹被一群黑毛怪物众星捧月一般供着，可苦了还杵在原地呆愣愣看景儿的石楠和麻儿剪。

    大大小小的不死民虽见他二人是与布姑绣夏同时出现的，可只当他们是随从一类，还时不时过来试探，这个抓一把，那个掏一拳地轮番着来，虽然忌惮布姑绣夏和黑莲羽不敢用力，可当真骚扰得频繁。

    黑莲羽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两个憨货也给编排进来，纵使那六面佛还有四面是男相，可他俩的形象跟神佛相差也是太远了些，实在是贴合不上去。

    这时，有个毛躁些的黑毛怪见几番捉弄之下，他二人也没怎么反抗，大长了胆色，悄悄溜到麻儿剪身后，照着他的小腿肚子就要下口去咬！

    麻儿剪哪里是个好欺的，早憋了一腔子火，大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老子废了你！”抬腿就踹。

    那为首的白脸不死民早察觉了这边的变故，却并没有阻止同伴的试探，心中似也有算计。

    “麻儿剪，只吓不打！”

    布姑绣夏瞥见那大白脸恭敬的神态中早藏着一丝诡诈，心下一直做着提防，见麻儿剪忍不住要开打，连忙出声喝止。

    麻儿剪闻声急急收腿换手，大喊一声：“无量寿佛！”紧接着向虚空一抓，再一抖，顿时漫天黄烟红粉四起。

    再看那偷袭的黑毛怪物，已然两眼爆红，涕泪横流，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嗷嗷惨叫着爬回了同伴身旁，喷嚏打得差点连舌头都要咬下来。

    黑莲羽和布姑绣夏当下离座，以手点指那白脸不死民，斥责道：“你连手下小辈都管不了吗？！”

    麻儿剪趁势往前大踏一步，撤单腿绷前腿，右手捏了个标准的剑诀横在眉心，竟摆了个大侠亮相的架势出来！

    紧接着拿下巴一点石楠，挤眉弄眼让他也做点啥。

    石楠憋了半天，错身站到麻儿剪身后，嚯地一声大喊，扎了个马步蹲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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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儿剪顿时尴尬得冷汗直流，连忙摆了个更狠戾的造型，冲着那群黑毛怪吼道：“竟敢瞧不起佛陀座下金银双煞，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看本尊不收了你们！说！你们还藏着什么猫腻！”

    他胡诌八扯，乱盖一气。

    话音刚落，那大白脸猛然抬头揪嘴打了个尖哨，自打大殿后方马上传来嘈杂杂乱哄哄的一阵阵声响，接连涌出了更多的黑毛怪来，看来麻儿剪这乱舞的一套是没能全唬得住！

    这一大群，乌泱乌泱挤挤挨挨，足有百十只上下！其中有老有幼，白脸黑脸晃晃悠悠，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竟是什么样的都有了！

    黑莲羽和布姑绣夏对视一眼，也是傻了眼，刚刚只觉得那白脸不死民各路做派中隐隐透着假虔诚，真油滑，没想到竟是藏得还有如此后手。莫非之前就怀疑上了她和布姑绣夏，可又心中有忌惮不敢擅动，其实心中早就在暗自揣测麻儿剪和石楠实力，相机而动了！

    这黑毛怪曾经在崖洞滑道中与二人有过冲击，当时地形所限，双方都没能得以完全施展。现在也不知是石楠和麻儿剪刚刚哪里的表现让它觉出破绽，招呼出了“隐藏部队”一起对阵。

    石楠看着围拢的越来越多的黑毛儿，凑到麻儿剪耳边轻声骂道：“还急急如律令，还无量寿佛……你他娘的见过两个菩萨带着道士当保镖的吗……”

    “我……我……我觉得……觉得倒也未必！”麻儿剪被层层叠叠的黑毛围住，嘴皮子都有些转筋，“它们好像不是来助阵的，要不然怎么尽是些老弱病残？”

    “不管怎样，小心应对，我觉得，那个大白脸的畜生，听得懂人话！”石楠拿胳膊肘捅了一下麻儿剪后背，提醒他调整情绪，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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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莲羽和布姑绣夏两人此刻也在低声交换着意见。

    “这帮畜生，刚才满打满算就六只黑毛和几只长尾猴子围着我打哈哈，敢情还留着一手！”

    “现在恐怕一场硬仗免不了了，你的伤怎样？

    “不要紧，刚才我还吃了点喝了点儿，力气还有！”

    “什么？在这种地方你还敢随便吃东西？难道不怕这会儿已经被下了毒……”

    面对大殿内越挤越近的一大群黑毛怪物，黑莲羽、布姑绣夏、石楠、麻儿剪四人手心已经攥满了汗水，一个个脊背发凉，肌肉紧绷，一场大战，看来在所难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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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莲羽和布姑绣夏背靠着背，移换身位到了大椅之后，双手护在额前，脚尖拧地悄悄前探。心下里打定主意，只要对方再有一动，她们便一脚踹翻这鎏金大椅，利用台阶的高度至上而下砸出一条路来，与石楠和麻儿剪汇合，一同御敌！

    麻儿剪将手暗暗伸入袖袋，捏抓了一把粉末在手，准备故技重施，先撒迷了一波黑毛儿再说。

    “嗷呜——！”白面黑毛怪高昂着脖子，发出震天吼声。

    来了！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喝——！”

    石楠双拳紧收肋下，调起丹田劲气，也发了一声大喊，背脊筋肉条条暴起，牵扯着骨骼咔咔直响，声势丝毫也不弱那大白脸。

    众人正各自绷紧心弦，准备迎敌，怎料以那大白脸为首，围得满殿的不死民竟未攻杀，反倒呼啦啦一下子跪得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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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太过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刚刚那面露诡诈的大白脸唤出这许多同伴，竟是认下了几人神通，彻底卸下警备，臣服来拜了！

    半晌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黑莲羽布姑绣夏等人方才缓过神来，掸了掸衣襟，坐回椅中受拜！

    石楠和麻儿剪一左一右，这下子正式扮起了“护法神”角色。

    有惊无险！

    麻儿剪咧嘴偷笑低语：“怎么样？还是哥们儿那一招‘红花潇湘粉’罩得住台面吧？这不就都服了咱了？”

    “你什么时候还学了这么阴毒一招？”布姑绣夏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用嘴角挤出来问话。

    黑莲羽把头一偏，立马给他拆了台：“哼！什么‘红花潇湘粉’，花椒、胡椒、辣椒粉吧？”

    “嘿嘿，还是莲羽姐姐鼻子灵，这么远都给你闻出来了。是烤……烤鱼剩下的……”

    “去，这莲羽姐姐也是你叫的？麻得很！”

    “麻得很？这名儿也不错哈？谢姐姐赐名！”

    石楠将手指轻轻在椅背上敲了敲，提醒众人先别急着插科打诨，危机尚未尽除，底下还跪着一大片黑毛儿呢。说不准还要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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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嗯！”黑莲羽清了清嗓子，双手虚空一拂，朗声说道：“受礼了，起来吧！”

    话音刚落，殿中不死民齐声吼喝三回，唰地站起了身，个个脸上神采奕奕。

    “这些怪东西，奴性还不轻。”布姑绣夏忍不住叹道。

    “哎！那个大白脸的，你过来！”石楠突然出声呼喝，点手叫那白脸不死民。

    大白脸曲弓着腰，踏上两级台阶便规规矩矩地停下。

    石楠倒背着手，围着它转了两圈，绕到身后时突然拿手按住它的肩头，厉声问道：“听得懂人话吧？！”

    那大白脸先是一惊，而后又平静下来，呜呜低吟，点头表示能懂。

    “哼！算你识相，若再有什么苟且诡计，早招些！”

    大白脸连连摇头，双膝呲溜一滑，已是又跪了下去，这回倒开了口讲起话来！

    “能懂，能说少少！佛陀……不要罚，要领，要带不死民……得活。”

    听这怪物磕磕绊绊说这几句，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幸亏彼此交谈都极小心，到现在还没露出什么破绽，看来以后也得时刻注意才是。

    “不死民要得活……该当怎样？”

    “要得活……要听佛陀，要得活，要听佛陀的神兵。”

    “若不听？不死民会怎样？”

    “不听，不死民，是……死民，不听，不死民，就一直饿，直到死了……”

    这样高大强壮的怪物，能跪在眼前乖乖听训，是此前谁也不会想到的。

    “你这么大一个块头儿，还说，啊，啊，不死民要饿死？”麻儿剪双手乱摆，翻着白眼儿，学起它的声调结巴着问。

    “大块头，不饿死。小块头，小小块头，要饿死……”大白脸摇了摇头，神情哀怨，用手指着同伴里的那些老幼黑毛怪连说带比划。

    布姑绣夏起身前迎两步，将它扶起，柔声说：“这里的不死民，若肯再听感召，诚心皈依，我等必当不再降下灾祸与你们，反而要引领你们得活，吃饱。”

    “你，你，你和你。”大白脸用手指一个一个点着他们数过，然后诚恳地不停点头，说：“不死民都听话，听你，你，你，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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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我们，还有一个人的话……你们也要听从，她能令你们吃饱，不饿死。”布姑绣夏接着说。

    那大白脸闻听显得非常高兴，连连点头应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

    小姑娘辉源素白，正站在断墙旁边，翘着脚向这边不停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