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无力的七天小长假转眼就没了，回到学校的第一节晚自习，大家都在讨论着这次假期的经历。有聊去哪里玩的，也有讨论某某电视剧最新一集的剧情，还有些男生讲述着回去打游戏的经历，一本正经在那里复盘……

    不过总有学霸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刷着题目，两耳不闻窗外事。似乎人们口中那些精彩的故事，到了他们这里只是路边的野花，丝毫没有兴趣。

    对于作业早就写完的周泽现来说，这一节晚自习是相当无聊的。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上晚自习前就在班里图书角拿了本书《三体》当成今晚的消遣。

    翻开有些褶皱的书，不难看出，它是相当受欢迎的。当年周泽现第一次看《三体》时，晚自习下课了都不知道，还是叶玲君提醒自己才察觉到看的太入迷了。

    如今再次回顾这本科幻巨著依旧引人入胜。课间的时候，刚刚复习完生物的夏初，瞥见周泽现还在看课外书，忍不住的问道：“周泽现，你复习的怎么样了，后天就要月考嘞。”

    周泽现看的正起劲，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名字。猛然把思绪从书中拽了回来。

    “嗯？夏初你说啥？我没听清楚。”

    夏初被这胖胖的男生一脸茫然的样子逗笑了，不紧不慢地又复述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周泽现摇摇头，故意叹气说道：“唉，学不进去，摆烂咯。”

    夏初还是礼貌地浅笑回应：“这次考试挺重要的，我可不信你摆烂。”

    “反正也考不了第一，不想努力了。”周泽现摆摆手，一脸无奈。

    夏初倒是被惊讶到了，平日里周泽现吊儿郎到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考第一伟志。

    作为同桌，夏初也很清楚周泽现的成绩。毕竟“极致”小考不断，周测的成绩就能反应一个人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周泽现数理化，每次都是满分，生物偶尔扣点分。其他科目虽然不是特别顶尖，但也是中上水平。离第一确实差了点水准，但绝对是班里前三的存在。自己的总分可能比周泽现高，但若单比理科，自己也不敢保证一定比周泽现高。

    “那你可得加油咯，“极致”这么卷，落后一步就会被甩开很远的。”

    周泽现点点头，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确实是这样。在“极致”，落后一步，真的需要花两倍的努力才能赶上来。甚至有的时候，你努力了不进反退，最后道心破碎，石沉大海。

    第二天上课，实在没啥意思，就一直讲假期的作业题。学校可能特意留出一天给学生缓冲的时间，不然一个小长假回来，有些人状态还没能及时调整回来。

    ……

    月考终究还是来了，当天早上，张豪还在和周泽现吐槽自己有点紧张。这段时间他一写数学大题就错，而且是那种很低级的错误，计算错误，誊抄数据错了。

    “今天上午考物理和政治，你就别想你的数学了。”

    周泽现来到倒数第二个考场，找到了靠后的位置坐下。

    第一次考试是按照姓氏的字母顺序分的考场，所以才如此靠后。当年高一的时候也就这一次在这种考场写过试卷，那时的自己走路都有自信的气场。不过到了高三，来倒数的考场就像回老家一样习惯。

    因为要考9门课，考试的安排是非常紧凑的。上午两门，下午两门，第一天晚上考英语，两天结束考试。

    拿到试卷，周泽现一路写完都没有挡手的题目。不禁开始怀疑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题目上丢分。

    不过写到语文时还是被打脸了，不会写的还是不会写。至于英语，其实自己还是有点底子的，只不过硬生生高中三年啃老本啃完了。

    终于考完最后一门化学时，周泽现也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一个月其实也努力了，该做的题，自己都有认真地去写，并没有因为简单就眼高手低，错题也都有总结。特别是英语自己特意多刷了好几套卷子找手感。

    接下来的两天里就是漫长的等分数时间。大家都明白高中的第一次月考，学校和家长有多重视。不仅事关实验班的排名，还有文理分科的抉择。

    张豪这次发挥的不是很好，所以等分数的这两天显得格外焦急。记忆中张豪第一次月考总分没有自己高。

    “没事，考都考完了，没考好下次考回来就是了，难道就考差一次，你的高中就完蛋了吗？”周泽现安慰着张豪。

    吃完晚饭，在回教室的路上，就听到有人在讨论分数的事情了。回到班里，才知道原来成绩在微信上面用小程序已经可以查到了。

    班里有几个偷偷带手机的帮好几个同学查过分数了，有喜有悲的。

    看到自己考的还可以的会如释重负的感觉，有些与自己的预期落差太大的人一边吐槽着打分太严了，一边失落回到自己位子上黯然神伤。

    周泽现与那几个带手机的并不熟悉，所以并没有凑过去看热闹。倒是张豪很想提前知道自己考多少，以此来结束掉内心的煎熬。周泽现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住他了，便开口道：“算了，你想去就去问吧，到时候别哭着回来。”

    张豪发现好友突然不劝自己了，居然开始犹豫了。不给他去的时候，他想去；现在不管他，给他去了，他又不想去了。主打就是一个字——贱。

    周泽现没有再去管张豪，直接回到自己位子上，继续看起了《三体》。

    晚自习快开始的时候，夏初才匆匆来到来到班级，周泽现注意到她有些凌乱的秀发，额头上也有几颗晶莹的汗珠，红润的嘴唇有些急促的一张一合，口中还喘着粗气。

    周泽现关心的问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看样子还是跑过来的。”

    夏初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将鬓角的两缕头发顺到耳后，解释道：“叶老师让我和张中广去整理试卷了，把每个考场的卷子按班级分好。都弄好了才发现快上自习了。”

    “喏，吃点面包吧，估计你帮叶老师干活连饭都没吃。”

    夏初有些诧异的看着周泽现递过来的两袋小面包，刚想着拒绝，没想到他直接塞在了自己手里。

    “吃吧，你每次帮人干活都这样，傻不傻。”

    夏初不知所措的回想着周泽现刚刚说的话，自己初中的闺蜜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眼前这个男孩与自己认识才不到一个月，就说出了和三年闺蜜同样的评价。

    恍惚间，周泽现已经重新翻开《三体》，认真的看了起来。夏初凑到周泽现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小心翼翼的撕开包装，吃起了迟来的晚饭。

    周泽现从她开口的第一句就知道，这丫头肯定没吃晚饭。下课到晚自习上课，中间就50分钟的时间。以夏初的性格肯定是干完活再去吃饭，时间紧，活又重，她干脆就不吃晚饭了。自己女朋友的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每次都会牺牲自己去帮别人。他今晚若是不给她面包，这丫头肯定又得饿一晚上肚子了。

    晚自习上到一半时，叶老师拿着一张纸走进了班级，坐在了讲台上。班里开始小声讨论起来，应该是成绩下来了，叶老师手上的纸就是班里的排名表。

    “夏初。”

    安静的教室突然被这低沉的男声打破。叶朝伟开始往门外走去，走之前还跟上一句“跟我来。”

    当二人都走出教室的那一刻，班里瞬间炸开了锅，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班长被喊去是因为啥？”

    “不会是月考考差了吧。”

    “班长成绩那么好，应该不会吧。”

    “就因为成绩好啊，没有达到叶老师的预期，被喊去谈话了。”

    “还真有可能。”

    “……”

    班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的不停，只有周泽现知道，夏初第一个被喊出去恰恰不是考差了，而是考了班级第一。这是叶老师的一个习惯，每次成绩下来他都会从高到低一个一个喊出去谈心。聊聊你最近的学习情况，名次进步还是退步，以及接下来的打算。

    不一会儿，夏初回来班级，微微上扬的嘴角，已经的是最好的解释了。

    周泽现刚准备搭话：“心情不错嘛，看样子考挺好的啊。”

    还没等夏初回答，周泽现也被叫了出去。

    周泽现有些吃惊，第二吗？他是真的没想到能考第二名。

    周泽现站在叶老师的旁边，偷偷瞄了眼排名表，确实是第二名，内心已经开始窃喜了。

    “你这次进步很大，总分已经是班里第二了，我记得你中考是考745吧。”

    周泽现点点头，没说话，其实早就爽炸了，他现在只想狂吼：黑子说话！

    他中考的分数班里只能排第九，现在班级第二，上了高中好像就没考过这个名次。就是不知道年级多少名，不过他估摸着应该也不会差。

    “但是，你和夏初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人家这次考了985分，你虽然是第二，也不过936分。”

    叶朝伟的一句话如一记惊雷劈在在了周泽现的心头。

    嗯？差这么多吗？不过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道心崩溃了。

    “而且虽然你的总分是第二，但要单独算文理科排名，你没一个排进前三的。”

    周泽现低下了头，就和他高三时每次被班主任喊出去聊成绩是一样。现在的他似乎不是那个考了第二的胜利者，而是成绩一退再退的loser。习惯性的低头，默不作声。

    周泽现身为穿越者拥有比其他人多学三年的时间，依旧还是无法逆袭，站在顶峰，他再次被打击到了。虽说没有那种近乎疯狂的努力，可自己认真做了这件事，依旧没能达到自己预期的目标。

    他计划着理科年级排名是要稳在前30名的。不过他现在连班里前3名都没有排到，大概率是没戏了。

    他有些泄气了，就像曾经的自己那样。高三的学习偶尔努力一个月，到头来发现还退步了。自己高二时的小聪明到了高三突然就不适用了。回忆起那时往事，不禁摇摇头，有点想笑那个嚣张的自己。

    后面叶朝伟说的话，周泽现一句也没听进去，完全沉浸在自我当中。

    “该说的就这些，你回去吧，把王宇仁喊出来。”

    周泽现吐了口浊气，让自己放松下来，他不希望被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

    回到位子上，夏初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周泽现，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问周泽现考的如何。如果周泽现考砸了，而此时她又考了班级第一，再去问人家就有几分显摆的意味了。可是她始终无法从周泽现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恭喜师父喜提第一！”

    周泽现看出了夏初的顾虑，于是先开口打破了平静。夏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师父逗笑了，她也没想到当初的一句玩笑话被这位胖胖的男生又重新提及。她讪笑的问道：“你呢，考的怎么样？”

    “我考了936，和你差了快50分嘞，你这次断档第一。”

    ……

    班里不断被喊出去的人越来越多，通过回来的人讲述大概也摸清楚就是按照排名喊人出去的。所以都开始期望早点喊自己出去。

    一个晚自习肯定没法将所有的人都喊出去谈话，剩下的人叶朝伟会在之后每天抽时间聊。

    叶朝伟回到班里板着脸，严肃地说道：“班级这次考的很差，除了夏初，我们班同名次的人都比不过别的班，好好反思一下这次考试。好了，下自习吧。”

    等叶朝伟一走，张豪就哭丧着脸过来找周泽现和叶玲君，几人边走边聊着成绩。

    “完了，我这次我就考了897分，年级前百都没进。”

    周泽现抬起胳膊，拍了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张豪。

    “你就是心态太差，考前几道数学大题就把你干破防了，以后高考怎么办。”

    安慰完张豪，周泽现看向一旁不爱说话的女孩。

    “小君，你考的怎么样？”

    “893分，班级第7。”

    周泽现凭着模糊的记忆，判断叶玲君这次应该不升不降。于是也没多问，留下一句，继续努力。

    回到家里，林清正在客厅打电话。神采奕奕的和对方说着家里的近况。注意到周泽现回来后，她招招手，示意周泽现过来。周泽现走近后听清了是父亲周建国的声音。

    “让现现和你说几句。”

    林清将手机交给周泽现，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儿子啊，听你妈说，你这次考了班级第二，干的不错嘛。”

    “嗯，还可以吧。”

    周泽现回答的有些冷淡。从小自己和父亲一年就见不到几面。长大后，父子二人聊起来无非就是自己的成绩。后来成绩下降后，每次通话都是父亲的一顿乱骂。久而久之，他开始反感与父亲交谈，态度也变得很不耐烦。

    周建国嘱咐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后，让周泽现早点休息，两人结束了略显尴尬的通话。

    林清端着刚刚冲泡好牛奶，放在周泽现的书桌上。

    “喝点牛奶，长高个儿。”

    “妈，这是脱脂牛奶吗？我最近减肥，就不喝之前那种的了。”

    “听你的话，换成脱脂的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减什么肥。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吧。”林清在一旁打趣道。

    “无聊，我只是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罢了。”

    对于自己的儿子，从小也是聚少离多，她一直陪着周建国在上海打拼。初二那年春节，林清和周建国回到老家，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口站着个小胖墩，当时还在想是谁家的孩子。走近一看，居然是自家的小现。林清揉着周泽现肉嘟嘟的小脸，开玩笑道：“现现，你再长胖点，妈妈都认不出你了。”

    在她的印象中周泽现就是个不修边幅的乖小孩，穿的衣服都是自己买的，也不挑，买啥穿啥。长得是胖了点，却意外的很可爱。

    林清没有再去打扰儿子学习，轻轻的关上门。

    周泽现打开手机看到班群里已经发了成绩表了。点进去看着自己的各科分数，再次陷入了思考。

    语文113，数学148，英语119，物理100，化学100，生物99，政治75，历史90，地理92。

    双语还没有穿越前考的高，数学提高了10分，化学提高了8分。文综三小科已经记不清了，可以确定是进步了。

    自己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三年后的自己差点没考过当年的高一少年。

    这次总分排名是51名，理科43名。当年总分72名，理科54名。这点微弱的进步，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保持理科前30名。没想到第一次月考就没达到。原本一团乱麻的内心，突然被一股很强的冲劲打破。

    他的情绪再次被莫名其妙左右了，一扫刚刚的自我否定，那是一种不服输的精神，有些陌生，却也无比熟悉，亦如高一的自己。他不自觉的重新规划下一阶段的学习计划，手上的笔莎莎地写着憧憬的未来，少年的字迹带着一种纯真的自信，仿佛所有阻挡自己的高山都将被踩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