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的一场见面，整个过程波澜不惊，但在刘主任和秦淮茹两个人心里，却各有一番滋味。

    没有惊艳之处、也没有多少让人失望的地方，就是个过日子的平常小女人，这是王母看过准儿媳后，内心的真实想法。

    从早上十点登门，到下午一点半左右离开，豁出去的秦淮茹，没有刻意的讨好，自认为做到了不卑不亢，也体会了一把儿子口里的无欲则刚、和所谓的平常心。

    行或者不行，都可以。

    进，我可以是你老王家的儿媳妇。

    退，你家孙女可以是我的儿媳妇。

    这种想法，很能拉近双方身份地位上的悬殊，也让秦淮茹能够相对从容地，面对两位久经沙场的老人。

    和之前她与老王面对一双儿女时的尴尬相比，这场见面显得太顺利了。

    当时，儿子一直不说话，就用揶揄的眼神看着老王，竟让那家伙红了脸、冒了汗，不像是要给人当继父的，反倒比毛脚女婿第一次上老丈人家还不如，让人觉着好笑。

    她秦淮茹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对着人家闺女娇俏如花的一张小脸，说话竟然打起了磕绊，手脚也局促的不知道该放到哪里，算是把人丢到家了。

    好在那姑娘正如儿子所说，是个兰心蕙质的，起身主动给自己倒水，缓解了当时的气氛，若不然，几个人之间的话题，怕是都难以为继下去。

    而在小贾和王雨嫣心里，则是如人饮水、甘苦自知。

    做人儿女的，他们又能如何，棒打鸳鸯吗？自古就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无可奈何事也的说法，随他们去吧。

    也正是因为改变不了什么，在除夕夜，当王姑娘被祖母问起，对王海东婚事的意见时，她才没有加以阻拦，表示自己理解并且同意。

    至于这桩婚姻对她和小贾今后的影响，无所谓的事，反正还早。

    只能说两个人都有颗大心脏。

    就这么着，农历丁未年正月初四之后，王海东和秦淮茹，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

    此后不久，两个人也选择在适当的时候，把对方介绍给各自的朋友，并且开始了婚姻的筹备。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贾张氏不知情的状态下完成的，没有人征询她的意见，或是告诉她一丁点消息，包括她自己的孙子孙女。

    尽管总觉得自己这个年过得惶惑不安，可她也没有想到儿媳妇身上。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的餐桌上，少了秦淮茹的身影，张老太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对劲。

    她也问了孙子，小贾告诉说秦淮茹有事，让她别操心，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这回答让她觉得，问题可能不小。

    第二天下午，办完开学手续的小贾，和她进行了一番长谈，果然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那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震的她半晌回不过神来，顷刻间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小贾就坐在她的旁边，轻轻地在她背上拍打，缓解老太太的情绪。

    想到过这一天没有，答案是肯定的。从秦淮茹分立户口的那一天起，贾张氏就知道留不住这个儿媳妇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是亲孙子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个人。

    此刻的她，在哭死去的老伴和儿子，也在哭她自己可怜的身世。

    如果可以，小贾也不愿意打击这个老太太，可谁叫造化弄人呢，总不能叫秦淮茹守着贾东旭的灵牌过一辈子。

    这个恶人只有自己做最合适。秦淮茹面对张老太，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所以不合适。能指望王海东过来，给这老太太伏低做小说软话吗，怕是想瞎了心。

    等贾张氏慢慢平静了一些，小贾才开始了劝慰工作。

    这两婆媳，能有多少真感情，只有天知道，所以，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在一个利字上。

    摆事实、讲道理，说承诺、画大饼的套路，不但在工作中无往不利，在日常生活中，对付一个没多少见识的老太太，更是手拿把攥一般。

    终于在晚饭前，让张老太重燃了对生活的希望。

    小贾让她在南锣鼓巷那边再熬上半年，下学期自己会把小当和槐花，转到后海这边的学校，到时候张老太一起搬过来住。

    有他这个亲孙子，让老太太再享上三四十年的清福，不在话下。也让老太太打起精神，准备着当个老封君，以后过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好日子。

    对孙子是不是吹牛，张老太自是分得清的。

    正如他所说的，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没什么撂不开手的，秦淮茹那女人能做到的，孙子也能做到，而且会做的更好，她秦淮茹做不到的，孙子却未必做不到，自家现在既不缺钱又不缺粮，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秦淮茹二嫁，再去给别人当儿媳妇、当后妈，那是她傻，苦日子等着她呢！

    让她去吧，这件事，就算自己认了。

    在得到了贾张氏的默许之后，王海东和秦淮茹的婚事，进程加快了很多。

    就在正月底，两个人一起去了趟昌平张各庄，王海东拜见了新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当时是老王自己开的车，回程的时候，把秦守正和张淑芬两口子顺带接到了城里。

    村里的三姑六婆，看得眼热，嘀咕着这回老秦家是又要起来了，老天爷实在不长眼啊！

    在两天后，双方长辈见了个面，王海东和秦淮茹的婚期也定了下来，就在五月二十一，星期天，农历四月十三，据说那天诸事皆宜。

    见面被安排在总部大院的将军楼。

    王老首长和刘主任，对两位亲家很尊重，也向他们表达了对秦淮茹的赞许，席间更是谈笑风生，首长还亲自给秦守正敬了三杯酒。直到两人被准女婿送回后海的贾家，还有一种如坠雾中的感觉。

    人生际遇，实在是一言难尽。

    曾几何时，自家的闺女，嫁到城里的老贾家，姑爷是个工人，本以为即便享不了大福，也能平安度日，谁料想英年早逝，把自己孩子撇到了半道上，当爹妈的，想出力却没有什么办法，万没想到还会有今日，苦尽甘来的一天。

    这才是苍天睁开了龙眼，让我儿秦淮茹再不受熬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