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鸦乙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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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难题

    秋鸟新营的热闹让许多人不安,一些人不喜欢秋鸟王的声望继续提升,一些人不愿意看到皇帝接触军武,还有一些人既不喜欢鸟人和秋千,也不喜欢自己的二儿子吉时壬。

    云母宫。

    太后闻听起哄“立张绘雁为后”的消息,勃然大怒,直接把手中的碗筷摔在桌上,“好一群混蛋!竟敢胡言!一群外人,讨论皇家之事,不怕本宫治罪吗?!”

    大丞相劝慰道:“娘娘息怒。武蛮之人,言语不慎,不值得您生气。”

    “那群莽撞之辈倒也无妨,时壬是怎么回事?!”太后扭头质问大婢张柊,“早上不是说去街上逛逛嘛,怎么转到秋鸟新营那边了?!木迩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上报?!为什么不阻拦时壬?!”

    张柊躬身道:“早上陛下是说微服逛街,但也许是听说秋鸟王在大营,所以……那个,木公公提前报告过,但刚刚娘娘陪皇郡王读书,我没敢……没敢打扰,还请娘娘恕罪,是小的失职。”

    “哼!又是秋鸟王!”提起那两个看似蠢笨实则滑腻难缠的家伙,太后满心怒火,“原以为他们知晓压力,不敢求官升职,没想到表面退文,实则往武方面发展!张柊,明天把张忻安叫来,我好好和他说说秋鸟营的问题!”

    “是。”太后大婢言道,“要不……现在就叫来?”

    “啪!”太后震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混账!本宫令你何时叫人,你便何时叫人,何敢多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还请娘娘恕罪!”张柊和这一众宫女太监赶忙下跪,“是小的自作聪明了!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宫女太监们惶恐求饶,胆战心惊,丞相杨世延见此,叹口气,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在这云母宫,虽说以太后为尊,但一般来说,大丞相的话也颇有效果,宫女太监们偷偷瞄了眼仍旧满面怒气的张忻翩,瞧她没有反对,于是悄悄退下,躲到外面。太后也确实没有说什么,毕竟她本来就没想处罚张柊,打人只是因为心里有火,随便找由头宣泄,但凡是平常张柊耍些小聪明,太后只会夸她机灵。话说,张柊到底是自作聪明,还是故意挨打,给太后发火的理由,很值得商榷。

    待众人退下,杨世延说道:“娘娘,息怒吧,再气也没办法,本代秋鸟王已立于不败之地。不过,也不碍事,现在柯悟发和东吉那群人有意愿与我们联合,一块压制秋鸟王,他们就算再有能耐,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

    太后看了眼大丞相,长出口气,慢慢压抑怒火。要说张忻翩和杨世延两个人,关系比较特殊,算是盟友,也是半个亲人,日常里彼此合作,彼此劝导,一方失去理智,另一方要负责调和心情——抛开其他事不谈,单讲这份友谊,很值得称道。朝廷和民间,对太后和大丞相的关系颇有非议,认为二人太过密切,不清不楚,但张忻翩哪怕遭众人指责质疑,也不愿意澄清解释,而且她也不晓得如何解释。如果非要讲的话,太后和大丞相大概就是那种有点感情,但又不到某个程度的“老伴”,搭伙过日子的半路夫妻。这种感觉不能过多解释,讲开了的话就散了,就分了,就再也找不回过去的状态了。张忻翩孤身在年城,最亲的二哥远离此地,除了五儿子吉君城,只有杨世延这个亲近人,她不想失去这份说不明白的关系。

    稍稍恢复心情,太后说道:“有柯悟发和东吉那群人相助,想来能压住秋鸟王。只是时壬,唉~那孩子属实没出息没主见,万事按照秋鸟王的想法,过于依赖二人,时壬终究是皇帝,手里的权势其实很大,如果他傻乎乎受秋鸟王控制,不停给他们找立功的机会,即便我们三家联合,也难保他们不突出重围。”

    杨世延说:“那太后的意思是……让陛下远离秋鸟王?”

    “远离吧……我也担心。”太后说,“有时壬这层关系,我们和那两个流氓有个缓冲,如果出现什么矛盾,还存在和解的余地。另外,我们若是叫时壬和秋鸟王断交,弄不好遭凤凰馆和东吉钻空子,如果他们和那两个流氓抱成团,咱们就完了。”

    丞相言道:“太后是担心北雪王吧?”

    “是呀,就是信渤。”太后说,“我生的儿子,我了解。信渤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他比我还盼望时壬退下皇位,好自己登基。木迩说,信渤和秋鸟王府的那个牧羊女关系特别亲近,那个牧羊女又忠心秋鸟王,我真怕他和那两个流氓交往过深,所以才不敢轻易让时壬疏远他们。”

    “这……是个难题。”丞相言道,“真没想到,一个羊骨案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如今,”太后说,“我哪怕随时可以利用那张认罪书废掉时壬,但迈不过信渤这道坎,根本没法推君城上去,反而要尽力保住时壬的皇位。”

    大丞相说:“太后没有在那个牧羊女身上想想办法吗?”

    “没办法,”太后说,“那女的软硬不吃。我曾派柊儿见她,威逼利诱皆无效,除非扳倒秋鸟王,否则很难对付她。”张忻翩也曾想过使用暗招绑架齐荷,但又怕惹怒两个流氓,一直犹豫不决。

    “若是这般,此事……我还能想到两个解。”

    “说说。”

    大丞相言道:“第一,让君城多多接触秋鸟王,若是能取得秋鸟王的忠诚,我们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助他二人威势再升一层楼,局面一下就打开了。”

    “这个……我也想到了,但不好办。”太后说,“一者,秋鸟王身边有姚慕玉的孙子孙女,君城恐怕受他两个欺辱。二者,秋鸟王性格怪异,喜怒无常,我怕他们伤害君城。三者,秋鸟王有时特别理想化,不够成熟,对孩子也许没耐心。”其实这三句话隐含同一个让张忻翩难以启齿、故意避讳的意思——吉君城不是个听话好孩子,不可能得秋鸟王喜欢。

    丞相也晓得吉君城已经被太后惯坏,日常对宫女太监多有打骂,素来霸道,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想做什么便毫无顾忌地做,但凡不遂心意,那孩子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活脱脱一个“小吉义沙”或“小张旷”。甚至不单是对宫女太监,吉君城连吉时壬、吉宁宁都敢打,唯有吉信渤能吓唬住他,因为吉信渤曾结结实实揍过那孩子——太后厌恶吉信渤,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此。像吉君城这种孩子,放到宫外必定闯祸,放到秋鸟王身边,大概率受厌恶,只会叫事情更糟。

    “既然第一个办法不成,那就只能用第二个了。”

    “第二个是什么?”

    “明显,第二个办法是维持时壬陛下的皇位。”丞相说,“咱们有时壬陛下的把柄,不怕他尥蹶子,陛下本身听话孝顺,不如先稳住他,给他点威望,给他点自信,不至于在秋鸟王面前抬不起头,叫他有点自己的主见,甚至是让皇帝牵制秋鸟王、对抗秋鸟王,挑拨他们争斗。待有朝一日,找到制服信渤王的办法,咱们再让时壬陛下退下,把皇位让给君城。”

    “这……只能如此了。”太后说,“希望时壬能一直听话下去。还有秋鸟王,希望他们识时务,别再妄想抬升威望——文武都不行,否则孔雀楼、东吉楼和凤凰馆绝不容他们!胡搅蛮缠——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我就不信他们两个无赖流氓敢拼命!?敢硬碰硬?!他们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