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校场之上，旗手站在望台上挥旗向下，早已整备完毕两支队伍立刻抽马向前。

    其实说是校场，但眼下的地方却又并不似普通的演武场一样。

    刘彻等人如今所在的位置位于长安城以西，按照历史来讲，这里在后续会作为建章宫的所在地。

    如今嘛…没什么人住，大片荒芜的空地正好可以作为演武所用。

    李当户所下辖的二十汉骑，其领头小校名为蒙长贵。

    很简单朴素的名字，代表着一个家庭对子女的殷切期盼。

    祖上跟随过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蒙长贵自小便接受了家族中的军伍教育，五岁骑马，七岁练箭。

    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是军中赫赫有名的神射手了。

    若不是凭借着李当户的家世身份，韩嫣也不可能选到这样的人加入其麾下。

    不同于卫青那边完全是自己睁眼瞎似的挑人，有韩嫣领路，李当户在挑人之前，便已经看过了这些人的履历，对这些人熟悉何种军械，是否擅长骑马，性格如何，是否能够严格遵守军规等等，都已经有了非常清楚的认知。

    在众多的人选当中逐步筛选，最后选出来的这二十多人，都是韩嫣和李当户两人亲自把过关的。

    骑马自不必多说，都是一把好手。

    甚至当中的一多半人，能够熟练的在马上搭弓射箭。

    这对于汉军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能力了。

    平时若是100个人当中，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才。

    李当户则是直接在其麾下二十人的队伍中，聚集了十余人。

    相比于曹襄卫青那边，这种阵容绝对算得上是豪华。

    看到持缰轻跑的二十汉骑忽地整齐划一般停下，随后拿起挂在马匹侧面的马弓，弯弓搭箭，射出一轮整齐的箭雨，望台上的刘彻都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这种令行禁止，20个人仿佛像一个人一般行动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有一种独特的美。

    就是这股美，甚至让刘彻一时间都忘却了，自己不久前还对李当户的骑射战术不太满意的心态。

    “好，好啊，朕就知道李卿家不会让朕失望。”

    “若是我汉军人人皆可如此，区区匈奴，弹指可灭！”

    听着来自于刘彻的夸奖，身后的李当户不免有些骄傲地将自己的胸脯又挺了挺。

    这本身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主张，加强汉军的骑射训练，以骑射堂堂正正去对攻匈奴人的骑射。

    “陛下谬赞，都是将士们用心用力。”

    李当户心中得意，不过脸上却还保持着克制。说着的同时，向曹襄的方向瞟了一眼。

    要说在场中人，他对谁的观感最为恶劣，那无疑是曹襄。

    这个莫说是领兵打仗，就是连兵器怕是都没摸过几下的世家公子，刚见到陛下就敢口出狂言，妄自尊大。

    甚至是踩在李家的脸上跳舞。

    李当户当然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

    如今自己手下的这20名汉骑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刚一露面就如此惊艳四方，这也无疑变相展示了李家经验的得道之处。

    已经得到了刘彻这位皇帝的肯定，李当户当然想看一看曹襄的脸上该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只是可惜那张清俊的面孔，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大惊失色，甚至连眼神中的惊慌都没有。

    反倒是那嘴角一直在挂着淡淡的微笑。

    好似如今的情况，早就在他的掌控预料之内。

    李当户不悦地皱了皱眉。

    刀都不会握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

    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会作何应对。

    李当户扭过头去，不再看曹襄。

    校场之上，另一边以苏建为首的二十名汉骑从一开始便全力加速冲刺，长枪被他们紧紧握在手中，身子几乎是与马匹贴在一起，即便是在箭雨的袭击之下，速度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二十人以苏建和张次公两人位居队伍最前列，其他人则以锋矢阵型紧紧依靠，好像一枚失去了箭柄的箭头，正在急速地向着蒙长贵等人的松散阵型冲击。

    果然只有如此吗？

    见得这群人的战术，和自己之前所推演的战术几乎是一模一样，李当户原本还有几分试图与曹襄争一争高下的胜负欲也顿时消散。

    争高下，那是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对阵才有的感觉。

    要是水平差太多的话，只会觉得索然无味。

    到底只是一个连刀都没摸过的世家公子，空谈或许有两把刷子，真落到实处，属实是不够看。

    刘彻看着眼下的一幕，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地方广阔，但模拟的是真实战场相遇的情形，两边的距离实际上也就是几百步。

    这点距离对于骑兵冲击来讲，并不算很久。

    蒙长贵这边在连着射出两轮箭雨之后，立刻便开始整队。

    原本松散地排成的一条直线长蛇阵，也慢慢地从中间断开，向两边靠拢，同时拨转马头，朝着侧后方运动。

    而他们从中间裂开的那道口子，正是苏建和张次公带队冲击的地方。

    该减速了啊！

    刘彻同样没有上过战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于战局做出自己的判断。

    但是苏建和张次公那边却迟迟没有减速的动作，就好像是完全没有看到眼前所露出来的那么一大块空隙，仍是直挺挺地往前冲着。

    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马匹速度越快，想要改变马匹的行进方向就越困难。

    不是常年和战马作伴的熟练骑士，根本没办法在战马疾驰的情况下控制战马的行进方向。

    往往都是战马带着马背上的骑士往前冲。

    看不懂。

    简直看不懂一点。

    “曹公子，若是您麾下的那些将士再不减速，可就要冲过去了。”

    看到这里，一直忍耐着的李当户终于有些忍不住道：“不会是他们控制马匹还不熟练，没办法让战马减速吧。”

    李当户所说的在军营当中对于新骑兵来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毕竟战马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每年因为没有办法控制好战马而摔伤的骑兵大有人在。

    “李郎君莫急。”

    曹襄仍是那副毫无变化的脸色，嘴角带着浅笑。

    看的李当户甚至想把那张嘴给撕了。

    就在李当户在心中克制着自己这冲动的想法之时，曹襄已然一手指向了校场之上的那枚箭头。

    “李郎君看，这不就变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