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当时借着贾安的事，直接将其他匠户的家人通通接了过来。

    而这些人在后面，也都慢慢知道了贾安家里所发生的事情。

    长安城虽然大，但如果划分到每一个具体的圈子，反倒是算小的了。

    尤其这种本身就是靠手艺过活的匠户，每一家一户流传下来的那些手艺，都是父子口头相传，在如今这时代，那都是相当有本事的人了。

    而这种有本事的人的圈子，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

    一起过来的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本身就是贾安的相识。

    在几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知道了，身边人家中所发生的凄惨事情，不管是出于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危，还是出于为朋友的遭遇而愤愤不平。

    这些人自然会选择愿意保护他们的曹襄作为后盾。

    同时，曹襄给这些人开出的待遇也异常优厚，除了都挂在一个牌子下做事情，以及对出产的每一件器具都严格要求其质量以外，曹襄并没有对这些人进行过多的约束。

    所谓的管理钱，月钱，在曹襄这里统统都给免了。

    如此优渥的福利待遇，以至于让这些匠户自己都感觉有些惶恐。

    世世代代穿了这么多辈的手艺，做了这么多年的活，什么样的东家没见过？

    心善一点的，或者说比较懒一点的，也是不怎么管他们，但是每个月的各种管理钱、粮水钱等等，却是一文钱都不能差的。

    要是心狠一点的，每一件器具，东家那边都要抽水。

    甚至还有更严格的东家，连他们做什么，给谁做，东家都要事无巨细地一一清楚了解，并且还有相当复杂的条例规范。

    一旦违反，那就必须要交钱消灾。

    陈家那种就是后者。

    至于曹襄这边，那真是从未见过的善人。

    以至于这些匠户们反而担忧，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最终在两边的一顿交谈之下，在曹襄之前所提出的一切福利均不改变的前提之下，加上了一条，平阳侯府在本家匠户中下的订单，一律按八折收费。

    曹襄对此其实是无所谓的。

    匠户嘛，在平民百姓当中或许是有些地位的，但实际上也从未脱离了平民百姓这个团体。

    自己已经背靠平阳侯府，即便是什么都不做，每年都有封邑的上供来养活自己。

    又何必和这些平民百姓抢口粮吃呢？

    何况长安城中的匠户就那么多，就算是真在其中抽水，又能抽走几个钱？

    就算是真想在铁器营生当中大捞一笔，真正的利润大头，说白了还是其源头。

    只要你能控制铁矿，将整个铁器营生的原材料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才是真正的聚宝盆。

    哪怕是退一步来讲，你控制不了铁矿，只要你能够将手下的这些匠户们都整合好，把这些人的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来，然后拿着这样一批人去接朝廷的订单不就行了。

    这世间最大的客户永远都是官府。

    大家本来就是朝廷的勋贵，在朝廷当中有着相当的话语权，真要是想捞钱的话，就动用关系，把订单转移到自家头上。

    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财源。

    陈家之前其实就是这么做的。

    只是陈家的胃口有些大，在接了朝廷那边的订单，已经从上面吃了一口之后还不满足。

    连下面的这些匠户，也要从他们的嘴里抠点东西出来。

    在曹襄看来，这种就属于典型的吃相难看了。

    到时候安排两个匠户在那边吆喝吆喝，大家都是相熟之人，加上自己这边拿出的条件足够诱人，不愁陈家手底下的那些匠户不选择自己。

    只要有了人，再有陈家的铁矿，整个铁器营生便可以顺利步入正轨。

    至于订单方面，那就更不需要愁了。

    自己之前做出来的那些新式骑兵配具，不管是于情于理，只要自己有这个条件争取，最后那当然都是自己的。

    形势大好啊。

    曹襄躺在床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

    “这是什么东西？”

    承明殿内，刘小猪看着眼前被春陀呈上来的东西，忍不住皱眉。

    样子他倒是能分辨出来，似乎是一个很普通的草人，只是这上面的颜色明显和普通的草人不一样，整个草人发着暗红色，甚至仔细凑上去闻一闻，还能闻到一股令人有些作呕的铁锈味。

    春陀在一旁道：“回陛下的话，这便是从隆虑侯府中搜出来的东西，就放在侯府当中的书房，奴婢问了下面人，有不少人都亲眼看见，确实是从隆虑侯府中书房搜出来的无误。”

    “除了这个草人以外，公孙公子带人去的时候，还看到隆虑侯正和一名蛮子对坐，貌似是在交谈些什么。地位……平起平坐。”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刘彻对春陀口中的那名蛮子并不在意。

    长安作为大汉的都城，有一些异域之人前来并不奇怪。

    人嘛，谁能没有点好奇之心呢？不过就是和一名蛮子对坐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真正让刘小猪在意的，还是这个草人。

    尤其是在这个草人旁边，还附带着一片写着曹襄二字的锦帛。

    “回陛下，这草人便是出自那蛮子之手。”春陀道：“根据那名蛮子的供述，这草人是隆虑侯向他求来，以作下咒之用。帛片上所写之人的名字，便是要用来被下咒之人。”

    “上面的这些暗红色，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根据那名蛮子所言，这些血迹都是隆虑侯自己的血，是要使用这草人之前的一种仪式。”

    刘彻盯着眼前的草人，沉默不语，谁也不知道这位少年皇帝心中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直到良久之后，才听到刘小猪语气冷冽地道：“所以说，我大汉的公侯不惜用自己的血，去下咒我大汉另一位公侯之子，让其在校场之上晕厥，甚至差点暴毙！而且这位公侯，还是朕皇家的姻亲？”

    得……陛下这回是真生气了。

    春陀低着脑袋，不回话。

    或者说这些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没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