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刘悦和石巧云一起收拾了餐具。

    刘家父子拉着吴泽瞎扯，还说以后要多多合作，最后才说要给吴泽和王春燕报酬，让他们说个数目。

    吴泽摇摇头说道：“算了吧，这次就当作是帮忙，我们工作太忙，以后怕是不会过来帮你们了！”

    刚刚做完的那台手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心里清楚的很。

    手术是有问题的。

    还是大问题。

    他哪里敢再来小诊所？

    心里期盼着张家父子什么也不懂，含糊的将这件事情应付过去。

    往后。

    他能离刘家诊所多远就离多远！

    刘驼子有些高兴也有些失望。

    高兴的是吴泽不要钱算是白干活。

    失望的是往后想要再让他过来帮着诊所做手术就难了。

    王春燕说道：“吴医生，咱们回去吧，医院值班医生不多，咱们可以过去帮帮忙。”

    她也不想在小诊所多待。

    吴泽点头答应。

    两人刚要离开就见张大桥急匆匆的跑过来对吴泽说道：“吴医生，我儿子情况有点儿不妙，觉得肚子疼的厉害，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刘家父子将吴泽夸的那么好，儿子的手术还是他做的。

    张大桥下意识的就找了吴泽。

    吴泽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跟着张大桥一块儿往外面走。

    王春燕也紧紧跟随着两人，心中狐疑道：“难道是患者的其他病又犯了，不会这么快吧？”

    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

    阑尾切割手术时间不长，注射的麻醉药剂量不大。

    可能是麻醉药药效过了，孩子承受不住。

    既然如此。

    待会儿过去解释一下赶紧和吴大哥离开。

    要是张雷还有其他疾病，那就是刘家人的事情，和她们没有关系。

    刘驼子父子也跟在后面。

    两人也觉得是麻醉药过时的问题。

    问题不大，影响不了诊所赚钱。

    等到了病房。

    吴泽很仔细的询问了张雷的情况。

    很明显。

    只是麻醉药失效让孩子觉察出了手术部位的疼痛，并不是其他病症发作。

    吴泽长出一口气。

    王春燕温和的解释着：“小兄弟，你别担心，这只是麻醉药失效了而已，没有什么大问题，疼过这阵子你就会适应的，慢慢就会好转，伱要是忍不了可以让刘医生给你开一点儿止疼药！”

    刘驼子父子两人的身体略微的颤抖了一下。

    王春燕提到止疼药的时候两个家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阿司匹林，想道了秦二和他们在秦家屯的那场纠纷。

    王春燕解释的明明白白。

    张家父子都放心了。

    刘潮也向患者解释了一句：“肚子里的阑尾都切了，能不疼痛吗，不过手术做的不错，你马上就要痊愈了！”

    啥？

    把我的器官都切了？

    张雷脸色陡变。

    他只是一个初中学生，可不知道阑尾具体是什么东西。

    还以为是和肠子、胃甚至是心肺一样重要的东西呢！

    这玩意儿要是切了。

    自己能活吗？

    自己能活的好吗？

    他大哭着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切我的阑尾，我根本就没有病，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的器官给切了！”

    病房里的人都蒙了。

    吴泽和王春燕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妙。

    他们在手术室里做的那点儿事儿怕是要穿帮。

    刘家人也是莫名其妙。

    孩子没事儿送到医院做什么？

    张大桥很紧张的向儿子问道：“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没病为什么要让我带你过来看病？”

    张雷哆嗦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张大桥夫妻两个都是普通工人。

    建国初期。

    一个孩子要是能考上初中那就很不错了，算是给他们两人长脸了。

    张大桥夫妻两个一直希望儿子将来能考上高中甚至是大学。

    期望很高。

    只是。

    他儿子的学习成绩并不好，差不多是全班倒数几名的样子。

    这个成绩别说是考大学，考高中都没有希望。

    学校和家长很少联系。

    张雷就撒谎说自己学习很好，在班上一直都是前几名，努努力，没准儿能考上高中。

    张大桥夫妻大喜。

    他们也打听到了一点儿事情。

    去年。

    全国第一次高考。

    应届考生只有四万多人。

    几乎是人人都考上了大学、中专。

    那些没有考上的也不差，全部都安排了工作。

    可以这么说。

    只要儿子能考上高中，前途无量。

    张大桥夫妻对儿子越来越好，家里生活不好的情况下还给他开小灶，母亲经常给他煮个鸡蛋，做顿饺子什么的。

    父母对张雷越好。

    他心里的负担越大。

    寒假眼见着就要过完。

    初八就要去上学。

    特别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根本就没有做完，他心里更急。

    终于想出了装病的计策。

    昨天晚上他故意穿着单衣从被窝里钻出来冻了两个多小时，本来是要让自己感冒发烧的。

    可是早上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只是体温稍微有点儿高而已。

    就这种状态。

    医生给他开了药以后父母说不定还是要让他去上学的。

    不得已。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说肚子疼。

    巧合了。

    他假装疼痛的位置正好是阑尾所在的区域。

    刘家人就误诊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张大桥恶狠狠的看着儿子问道：“你真的没病，只是装的？”

    “我，我是真没病！”张雷哭着说道：“我身体好的很，年前学校举行运动会，我还是短跑冠军呢，昨天夜里冻了几小时都没事儿，能有什么病？”

    “他们把我的阑尾给切了！”张雷小声的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没了这个器官，我还能活多久？”

    吴泽心中一惊。

    他后悔死了。

    吴泽从小就跟着父亲学医，对中医也是很精通的。

    虽然说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检查设备，他要是在做手术之前给张雷把把脉，也许能够察觉到异常。

    孩子的脉搏如果没有问题，他可能就会推翻刘家的结论重新诊断。

    不过。

    现在。

    说什么都晚了。

    患者家属能放过他吗？

    果然。

    张大桥转身抓着吴泽的衣服说道：“你算什么大医院名医，你有什么医术？就这么草率的将我儿子的阑尾给切了，往后影响到他的生活甚至是寿命该怎么办，你要负责！”

    诊所是刘家的。

    但给儿子做手术的却是吴泽。

    他只找吴泽。

    吴泽沉默不语。

    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就拿医书给他启蒙。

    他是从背诵《内经》开始识字的。

    接触中医、医学有十几年了。

    本来以他的医术不至于误诊。

    哪里知道一朝大意却落到被人当面责骂的地步。

    “你别血口喷人，你儿子阑尾有肿大迹象，他就是阑尾炎，我吴大哥没有做错，不相信你找人检验啊！”王春燕不肯承认她和未婚夫做了错事儿，又道：“而且切了阑尾对孩子没有什么影响的！”王春燕有恃无恐。

    这个时代。

    他们的手术失误是检测不出来的。

    就算不考虑张雷的感受，现在找人将他的腹部再切开，与阑尾相连的盲肠端也会因为手术而轻微发炎稍微显得肿大。

    说是没切阑尾之前就肿大、阑尾同样肿大张大桥也无话可说。

    “对，对，对！”刘潮急忙迎合道：“阑尾这个东西其实没啥用，切了也就切了，还能预防阑尾炎呢！”

    “你们说没误诊就没误诊，你们说没用就没用？”张大桥说道：“我不相信你们，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还都是庸医！”

    贾东旭这家伙也是心惊胆战。

    吴泽那么好的医生。

    怎么可能失误呢？

    他到医院找人的时候吴泽跟着来了。

    吃饭的时候还帮他打抱不平让他上桌。

    在贾东旭眼里吴泽妥妥的就是好人、名医。

    现在吴泽被张大桥纠缠，他怎么可能不帮忙，开口说道：“要不这样，咱们再找个医生过来不就行了吗，我有个邻居叫李平安，他也是六院的医生，手术做的相当不错，他父亲是几十年的老中医了，咱们这一带的人都知道他父亲，让他过来看一看你儿子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总行了吧？”

    贾东旭相信吴泽能做好手术。

    吴泽这么一个大医生，怎么可能做不好手术？

    肯定是张大桥父子胡搅蛮缠！

    张大桥点点头。

    他们家的人没有在六院做过手术，不知道李平安这个人。

    不过。

    李林他是知道的。

    李医生看病的时候尽心尽责，总是让患者用最少的钱将病给治了。

    他的儿子。

    品德应该不错的。

    张大桥信得过。

    贾东旭的一番话不但没让吴泽和王春燕生出好感反而惹怒了他们。

    两人都误会了。

    还以为李平安早就看过病人没有给张雷做手术，贾东旭这才去医院找他们。

    这不是把他们坑了吗？

    而且是往死里坑。

    吴泽也愿意和贾东旭去找李平安。

    他觉得李平安和自己是同事，王春燕又在李平安手术组工作那么久，应该能帮着说几句好话吧。

    “你等着！”贾东旭说道：“我这就过去将李医生找过来，让他亲口告诉你，手术有没有疏漏，吴医生有没有失误，你儿子有没有受到伤害！”

    张大桥答应了：“我不相信你们，只相信别的医生！”

    吴泽和王春燕也跟着去了。

    吴泽跟着贾东旭一言不发。

    王春燕却是着急了，心道：“吴大哥要是认为李医生会帮着他说话可就错了，李医生最是较真儿，要他在医学上撒谎可不容易！”

    她有些心虚。

    刘家父子两个根本就是庸医，也好糊弄。

    可李平安没有那么好糊弄，眼睛毒辣的很。

    他要是之前也给张雷看过，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很容易就能猜测出是吴大哥将患者并无大碍的阑尾给切了。

    吴大哥是在自找麻烦啊！

    不过。

    王春燕再着急也没有办法，毕竟还有贾东旭在前面引路，她也不好和吴泽商量什么。

    等到了四合院儿。

    王春燕更是忐忑不安。

    直到几人进了后院儿发现李家没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贾东旭三人回到中院儿，正好遇见贾张氏从家里出来。

    贾张氏开口说道：“东旭，你这是做什么呢，来找李平安，你们还没找到医生去小诊所做手术吗？”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有空再告诉你！”贾东旭说道：“妈，平安呢，他们家好像没人啊，都去哪了？”

    “还能去哪？”贾张氏说道：“不就是不想帮诊所的忙吗，估计是徐氏领着儿子、儿媳妇到别处游玩了，她们这是在躲着咱们啊！”

    吴泽和王春燕听了贾张氏的话脸色更差。

    李平安果真是给张雷诊断过却没有做手术！

    贾东旭说道：“很抱歉，平安那小子不在家，要是躲着不肯帮诊所的忙，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咱们还是到诊所和我师傅商量商量有什么其他解决办法吧！”

    贾东旭拜了刘驼子为师，算是刘潮的师弟，和刘悦平辈儿。

    吴泽两人答应。

    不过。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三人回到诊所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刘家父子都很清楚李平安不会帮他们。

    先前打发贾东旭去叫他来诊所做个小手术李平安都不肯过来，更何况现在出了医疗事故。

    李平安愿意参合进来才怪。

    刘驼子也没指望着李平安帮着平事儿。

    刘家也不是第一次出医疗事故。

    刘驼子应付起来还是有心得的。

    吴泽等人刚走他就将张大桥拉到小院儿商量赔偿的事情。

    赌咒许愿说他儿子没大事儿，就是切了阑尾也没有什么影响。

    张大桥答应诊所赔偿点儿钱了事儿。

    也没狮子大开口，只要了一百万。

    刘驼子不乐意。

    两人开始讨价还价。

    刘潮也过来加入，还说要是事情闹大让李平安或者是六院的人来做检查，他们最多是丢点儿面子，张家可能一块钱都拿不到。

    最后。

    张大桥答应只要五十万块了事，不过小诊所要负责儿子的后续治疗。

    医药费他们不出。

    双方达成了协议。

    吴泽三人再回到诊所的时候张大桥已经很老实的回到病房等着拿钱。

    刘家人将吴泽、王春燕让进屋里商量事情。

    刘驼子将自己刚刚搞定张大桥的情况说了，最后吞吞吐吐的说是想让吴泽也出点儿钱赔偿人家。

    吴泽心里发苦。

    自己这回白给人家做手术不说，还要再搭进去一些。

    他和王春燕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了，最后才凑了二十一二万块，将钱留下来就走了。

    满心的怨气。

    很是不高兴。

    “爹啊！”刘潮说道：“咱们这回算是亏大发了，算上麻醉剂、青霉素等各种药剂，等到张雷出院的时候怕是要有二十来万块，再加上赔偿，咱们怕是要损失四五十万块！”

    张雷这小子一直喊疼。

    没办法。

    刘潮只能给他开了几片阿司匹林。

    这都是损失啊！

    “怕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就不相信赚不到钱！”刘驼子冷笑着说道：“等到将张家父子都打发走了，咱们就在门口帖张告示，就说诊所有六院名医坐诊，中西医结合，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六院名医？

    中西医结合？

    专治疑难杂症？

    刘潮蒙了，问道：“爹，你做梦呢吧，咱们诊所哪来的六院名医，咱们可请不动李平安！”

    “我不是说李平安！”刘驼子说道：“我说的是吴医生，他上了我们的贼船就下不来了，咱们可是抓着他的把柄呢，他将手术搞砸的事情就是把柄，如果不想让我们宣传出去就必须帮咱们的忙，让他过来做几台手术而已，他敢不来？”

    刘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刘驼子到病房将张大桥叫出来将五十万块钱交给他说道：“后续治疗我们一定会负责的，到出院为止医疗费都不用你出，不过，你可要遵守诺言，这事儿可别乱说！”

    张大桥说道：“你放心，我们家就没有不守信用的人，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办到，往后附近要是有这件事情相关的流言，肯定是你们自己不小心说露嘴的！”

    刘驼子很满意。

    拿着钱，张大桥到街上找了一家饭店给儿子买了点儿饺子，用饭盒带了过来。

    正在病房扫地的贾东旭很纳闷：“不是说刘家家境一般吗，怎么还给孩子买饺子，而且这家伙也不闹了，我们没把李平安找过来，也不知道李家父子是怎么安抚的，难道张大桥这家伙意识到自己是错的，吴医生做手术的时候没有出差错？”

    从亿兆百货商店出来，李平安就带着秦淮茹往四合院儿赶。

    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顺着地安门西大街一直走去。

    “李大哥，咱们不回家吗？”秦淮茹坐在自行车上有些疑惑的问道。

    “妈可能在荷花市场呢！”李平安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她在不在！”

    荷花市场是京城平民消夏胜地，设有游艺场和商品市场，内多有曲艺演出。

    市场兴起于二十年代。

    位于什刹海荷花池畔西岸。

    多有售卖荷鲜、冰碗等食品摊点。

    内有荷花池，池外掘有护河，河上架板，板上搭棚演出。

    端午时节荷花初开，这里就成了避暑圣地，最是热闹。

    现在虽然没有荷花，但有曲艺演出，还有很多商贩在此摆摊设点儿，虽不如庙会热闹，但来游玩的人也不少。

    因为离四合院儿近，徐氏经常过来，她不听戏曲，有时候纯粹就是过来在那些石桌旁、石椅上歇脚而已。

    徐氏说过吃过午饭要到处走走的。

    李平安想着她可能会到荷花市场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