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铎之罪案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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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谁是同谋 (2)

    张文铎在车厢连接处抽烟,寻思着虽然同车厢的三人的手机他都检查过了,但仍不能排除三人的嫌疑,无法排除这三人当中有人偷拍下他的照片,然后发给在普北的同伙,然后同伙查到他家住址然后实施对母亲的绑架,再之后再删除相关联络信息的可能。张文铎回想与几人接触的片段,想要从一些容易忽视的细节上,推断出几人当中,是否有监视他的人,思来想去,一时没有头绪。张文铎又想到警方押解的疑犯在1号车厢,自己在2号车厢,两个车厢之间有两道门,只有火车上的工作人员用专用的钥匙才能打开。如果自己去1号车厢杀人,不管是否能够成功,1号车厢之外的人想要知道具体情况都有阻碍。

    张文铎将怀疑的重点放在能出入1号车厢的人员身上。张文铎用手机查了资料,得知特快列车的1号车厢一般是留给列车员和乘警以及特殊情况需要乘车的人,不对外售票。张文铎在昨晚和今天上午去过1号车厢,还在那里与吕向前等人聊天,当时虽没刻意观察,但也基本可以确定,1号车厢只有列车相关工作人员和吕向前等人。张文铎的思绪随着烟雾缥缈,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个线索跳到另一个线索,却又在中间断开。张文铎想着,警方押解犯人,那监视他的人,大概率不会是普北警方的人。自己在1号车厢与吕向前等人攀谈,有乘警和乘务员经过,吕向前还和他们打招呼。乘务员或乘警完全可能从他与吕向前的对话中,猜测到他们之间关系较熟,觉得他能够接近警方,接近被警方押解的疑犯,所以才选中了他。张文铎觉得这个推测,是选中他来杀疑犯的最大的可能。张文铎翻开手机查阅资料,得知一趟长途列车,一般两个车厢配备一名乘务员,一趟列车配备四、五名乘警。按照他所乘列车的车厢数,张文铎推测车上至少有八名乘务员。乘务员和乘警加起来十几人,嫌疑最大,可怎么能够找出其中那个监视他的人呢?

    张文铎思忖着,会是谁呢?该怎么将他找出来?难道真要杀人?是否跟警方合作?如果自己谋杀未能成功,不仅自己会被抓,母亲同样有危险;可如果自己谋杀成功了,那他就是杀人凶手,难逃法律的严惩;而如果自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任凭火车到站,那母亲会不会死?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那自己还算个男人,算个儿子嘛?张文铎隐隐的觉得这可能是一场阴谋,但阴谋为什么会找上自己,背后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又一时揣测不透。一系列的问题,在张文铎脑子里飘来荡去,一条条线索拧结在一起,成了个死结。

    张文铎又看了看手机里对方发来的视频和语音,从对方的话语里,猛地又想到对方是让自己杀掉被警方押解的孔林。张文铎知道被吕向前看管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的是孔林,他在与吕向前等人聊天的时候,听何冲叫过孔林的名字。张文铎想到孔林与绑架他妈妈的罪犯之间,关系并非紧密,应该只是某种合作关系,不然不会让自己杀了他。推测孔林知道绑架母亲的人的重要秘密,很可能是犯罪线索或是犯罪证据,而孔林所知道的秘密,足以致命,才令绑架他母亲的人铤而走险。推测孔林在之前并未将他所知道的秘密向警方交待,不然警方定会抓捕或监控他的同伙,按照之前的推测,大概率是孔林的同伙绑架了母亲。想到这里,张文铎便想到要想查出绑架母亲的人的线索,最好的办法是与警方合作,然后通过警方的力量,救出母亲。可如果跟警方合作,就意味着要将自己被胁迫的事情告诉警方,意味着自己将无法杀掉孔林,而如果无法杀掉孔林,警方又未能及时救援,妈妈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又想到就算是自己杀掉孔林了,对方就一定会遵守承诺,放了母亲嘛?张文铎愿用自己的命去博弈,但从未想过用母亲的生命去冒险。张文铎思来想去,还是不肯也不敢用母亲的安危去冒险,决定要铤而走险,筹划一番,既想要救出母亲,又不想因此担负谋杀的罪责,想到的方法是制造意外,就算自己坐牢,也只是误杀,不是故意杀人,不会被判死刑,如果取得家属谅解的话,刑期也就几年。缓刑的话,也有可能不用坐牢。张文铎首先想到的制造意外的方式,就是“擦枪走火”。在脑子里预演了一番,以想看看警员配枪的名义,向黄丽澄或何冲借枪,然后造成“擦枪走火”,意外射杀孔林的假象。正在思忖之际,听身旁有人“喂,喂”的叫了几声,张文铎抬眼望去,是那个叫许在野的青年。张文铎想了想,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问:“咱俩小时候应该见过吧?”

    许在野笑了笑,说:“想不起来了!”

    张文铎思忖片刻,又问:“你爸爸死的时候,你多大?”

    许在野说:“九岁。”

    张文铎又问:“对于那时候的事,你记得多少?”

    许在野反问:“你对九岁时候的事,能记得多少?”

    张文铎笑了笑,又问:“你爸爸被烧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我指的是说话,或者是做了什么在你看来平常不会做的事?”

    许在野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爸走的那天,我在奶奶家,后来听我妈说,我爸是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仓库着火了,我爸死在了里面。”

    张文铎又换了几种方式,许在野都表示对父亲葬身火海一事所知不多,张文铎从许在野的神情和前后回应的一致性上判断,许在野并未说谎,许在野也察觉到了张文铎所问的异常,反问:“你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那场火灾不是意外?”

    张文铎说:“我一直也觉得是意外,……”原本想说:“可两年前查到些线索,有可能不是意外。”但又觉得不该将许在野也牵扯进来,便岔开话题,问:“你和老吕是什么关系?看样子你们挺熟啊?”

    许在野说:“我爸爸走了之后,没过几年,妈妈也走了。吕叔叔知道这事后,就总来看我,给我钱,让我省着点花,还带我吃好吃的。一直到我高中毕业,家里条件不好,我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这几年因为吕叔叔忙,我们也就见过几次,过年的时候打电话问候一下。几年不见,吕叔叔老了很多。”

    张文铎不清楚许在野所说的“妈妈也走了”是什么意思,是离开他去了别的地方,还是也不在人世了,见许在野神色哀伤,知道这可能是他的伤心事,也就没有多问。张文铎递给许在野一支烟,被许在野推开,说:“不会。”

    二人又聊了几句别的,许在野说他是这趟列车的乘务员,跟张文铎说如果在车上遇到困难,尽可以找他,张文铎也得知许在野毕业后就在铁路上工作,一直当乘务员,许在野也知道张文铎是辅警。张文铎想了想,又问:“你们这趟车一共多少乘务员?几名乘警?”

    许在野说:“列车长一个,乘务员九个,乘警五个,——你问这个干嘛?”

    张文铎原本想寻求许在野的帮助,但又觉得许在野也不是完全值得信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而是说:“没什么,就是问问,——这趟车的乘务员和乘警你都熟嘛?你跟着跑这趟车,有没有发现乘警和乘务员当中,有人有异常?”

    许在野想了想,反问:“你指的是哪儿方面异常?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你遇到困难,跟我说,我是列车员,能帮你办了就帮你办了,办不了我再去找列车长。”

    张文铎说:“没事儿,就是老吕刚才跟我说,觉得你们乘务员在他押解的犯人面前走来走去,担心你们当中有人被疑犯的同伙收买,给疑犯传递情报。老吕他们是警察,担心如果直接问你们,会打草惊蛇。疑犯的同伙就会隐藏起来,……老吕让我私下里侦查一下,我不是警察,只是辅警,不会那么敏感。我觉得就算有人跟疑犯的同伙传递情报,也不会是你,所以就问问你。”张文铎临死编造的说辞,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并想好了之后该说的说辞。许在野挠了挠头,似乎是信了,问:“你指的是哪儿方面的异常?”

    张文铎说:“比如频繁的看手机,或是总跟你们打听警方和疑犯的情况?或是显得焦躁不安?”

    许在野想了想,说:“没什么异常,都挺正常的,这趟车基本就是我们几个跑。我们没事的时候就都玩手机,也没你说的有人总打听警方和疑犯的情况,也没有啥特别的状况。乘警和列车员基本都是固定的。平常跑这趟车的老李和小徐因为有事和别人调班了,乘警也有人调班,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常?”

    张文铎想了想,说:“你说的情况,我会向老吕他们反应,……刚才我问你的话,你既不要跟其他乘务员或是乘警提起,也不要跟警方提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许在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张文铎为了避免许在野起疑,有聊了几句天气和旅途劳累之类,之后又小心翼翼的转入正题,问:“我看现在每节车厢里,门口的地方都有摄像头,好使嘛?是不是就是个摆设啊!”

    许在野说:“当然好使啊,不然安它干嘛?你问这个干嘛?你丢东西了?”

    张文铎想了想,说:“我倒是没丢东西,跟我一个车厢的女孩说她手机放在过道上的桌子上充电,被人碰掉地上了,屏幕摔坏了,非说是我碰的,让我赔钱。我根本就没碰着,你查查监控,看看到底是谁碰的。”

    许在野说:“查不了,2号车厢的监控坏了。”

    张文铎惊诧地问:“坏了?”

    许在野点了点头,说:“坏了,——不仅是2号车厢的监控坏了,1、3、4号车厢的监控也坏了。”

    张文铎疑惑着问:“什么时候坏的,怎么坏的?”

    许在野说:“刚发车不久就坏了,乘警长刘哥检查了半天,说是软件的原因,要等到普北了,才能找人来修。”

    张文铎腹诽着监控坏了,是否过于巧合?又想到有可能是绑架母亲的同谋,也就是车上监视他的人在暗中帮忙,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设计的“意外”,也可能被监视他的人看在眼里,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也是他实现计划的重要筹码。张文铎还想接着“套话”,许在野对讲机响,许在野说列车长找他有事便去忙了。张文铎按照他的计划,穿过软卧车厢,敲了半天的门,由于车辆行驶产生的噪音,1号车厢的人并未听到张文铎的敲门声,张文铎又拨打黄丽澄的电话,然后隔着门跟黄丽澄比划了半天,黄丽澄才找乘务员给张文铎开门。黄丽澄问张文铎是否有事?

    张文铎说:“闲着无聊,过来跟你们唠唠嗑。”

    黄丽澄说:“有啥可唠的?有啥磕回去再唠吧!”

    张文铎说:“我有些关于刑侦方面的问题,想请教一下吕队长。”

    黄丽澄说:“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有啥问题,回去再问。”

    张文铎说:“你去问问老吕,他要是没时间,不愿意理我,也就算了。”

    黄丽澄想了想,让张文铎在门口等着,接着返回车厢,片刻之后又返回,说是让张文铎过去,张文铎来到吕向前的卧铺旁,坐下来后,与吕向前闲聊起来,先是问了些刑侦现场勘查方面的问题,关于足迹鉴定和“普鲁诺反应”,吕向前想了想,有的问题予以解答,有的问题则以涉嫌警方办案机密为由,拒绝透露,张文铎随后冲着孔林努了努嘴,问:“你和老黄上调专案组,就是办他的案子?什么案子啊?”

    吕向前说:“该你知道的,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

    张文铎又问:“你们警察办案,经费这么紧张嘛?办案抓人就挺累的了,大老远的从广东回普北,飞机动车都能走,咋就非得做这三、四十小时的快车?”

    何冲说:“不正赶上春节,买不到票嘛,机票太贵,所有航空公司的机票都不打折,高铁动车基本都没票,有的就是商务座,价钱快赶上机票了。这几张票,还是广东那边好不容易才协调到的,我们这还算好的呢,还有人得坐普通硬卧和坐票回去,……”见吕向前正瞪视着他,想了想,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文铎说:“至于那么紧张嘛?警察也搞不到火车票啊?”

    吕向前问:“你还有别的问题嘛?”

    张文铎说:“没问题,就不能跟你们唠唠嗑嘛?我这一个人在包厢里也怪无聊的,”

    吕向前说:“唠嗑唠点别的,别往案子上唠。”

    张文铎想了想,问:“那跟你们警察能唠啥?我听说你因为感情问题,还受过处分,反正也没啥事儿干,就唠唠这个也行。”

    张文铎的话触到吕向前的痛处,何冲显然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也将目光转向二人,吕向前嗔怒着说:“你还有事嘛?没事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没时间在这听你胡咧咧。”

    张文铎又闲扯了几句别的,之后将话题绕到枪械上,说自己在部队基本只练习步枪,没怎么开过手枪,之前跟着刑警队办案,也只是看到过刑警佩带枪械,没摸过警用枪械,见何冲带着枪,就问何冲能否把枪给他看看,何冲望向吕向前,吕向前思忖片刻,冲着何冲点了点头,何冲将配枪从枪套中拿出,娴熟地卸下弹夹,之后将配枪交给张文铎,张文铎接过枪来,想着没有子弹,造不成“擦枪走火”的意外,边拉枪栓摆弄,边想着接下来的计划,思忖片刻,对何冲说:“把子弹给我,我装上,感受一下和我在部队摸过的手枪手感有什么差别?”

    何冲说:“不都给你了吗?”

    张文铎说:“那装子弹和不装子弹,手感能一样嘛?”

    何冲说:“肯定不能给你装子弹。”

    张文铎说:“都这么熟了,就把子弹给我装上,我感受下手感,然后就还你。”

    何冲说:“肯定不行,这是纪律。”

    张文铎又接着说:“这在火车上,就这么几个人,咱们又都是熟人,你就把子弹给我装上也没人知道,……我一直想感受下警枪的手感,就不能满足一下我?”

    何冲坚定地说:“别的事好商量,这事肯定不行。”

    见何冲说得果决,张文铎知道再磨下去也是枉然,从老吕瞟来的目光,张文铎推测老吕已经对他非要装子弹产生了怀疑,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强求,而是摆弄着手里的没装子弹的警枪,摆弄中还将枪口对准了何冲,何冲用手按住枪口,说:“枪口不准对人。”

    张文铎说:“又没装子弹!”

    何冲说:“那也不行!”

    何冲要从张文铎手中把枪拿过来,张文铎想了想,知道造成擦枪走火的意外的计划已经破产,便松手让何冲把枪拿了过去。张文铎为了掩饰自己要拿枪的目的,又闲聊了几句别的才从车厢出来,继续在车厢连接处抽烟,思忖着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