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铎之罪案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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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杀人凶手 (2)

    张文铎翻过护栏,一瘸一拐的在夜色里狂奔,越过田埂和土路,已经临近过年,又是寒冬时节,又是深夜时分,户外人畜皆无。边跑还不时回头观瞧,也不知跑了多久,再回头,已不见吕向前和何冲的人影,又漫无目的的跑了一段,并隐没在松树林里观察,方才确定已经甩开了二人。张文铎方才敢休息,坐在地上,靠着大树喘息了片刻,思忖着自己怎么就成了犯罪嫌疑人?确定自己并未杀孔林,物证是角钢,他确实拿起来过,可人证又是怎么回事?张文铎清楚,想要弄清楚答案,靠想靠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去查证。张文铎看见远处有灯火闪烁,便慢跑过去。

    张文铎来到近前,见所处的位置是个村子,由于临近春节,村子里张灯结彩,有的院子门口还挂起了红灯笼,张文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凌晨三点。村里的路上人影皆无,但仍有不少屋子里还亮着灯。张文铎缓步走在村子里,犬吠声时起彼伏。张文铎沿着村路走了一段,见前方路边一处房子内光线忽明忽暗,便缓缓地靠了过去,待到近前,借着月光和灯光才看清房子门口有超市的喷绘。张文铎绕到一旁,从侧面的窗户向里望去,窗帘半掩,见有人正在超市内用电脑看着电影,似乎还是恐怖片,电脑里不时传出哀嚎和尖叫。张文铎摸了摸身上,摸到那把瑞士军刀还在,略一思忖,弹出刀刃,轻轻地敲了敲窗户,屋内人没反应,便又敲了敲,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望向张文铎的方向,张文铎急忙闪身,躲到窗户后面。那人向窗户的方向看了看,之后继续看电影,张文铎又敲了敲窗户,并从窗帘的缝隙里窥见那人起身,手里还抄着一根钢管。张文铎急忙躲到房子的墙角处,那人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外看了看,骂了两句之后,又将窗户关好。张文铎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前,再次敲窗户,从缝隙里看到那人的神情明显紧张,战战兢兢的走到窗前,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张文铎还是躲到墙角处,看到窗户打开,那人先是伸出钢管,左右轮了轮,片刻之后才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之后又将头缩了回去,张文铎趁机猛地上前,在那人将要拉上窗户的刹那,将手按住窗户,那人回头,见到张文铎,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几步,张文铎猛地拉开窗户,飞身跳了进去,那人也缓过神来,抡起手中的钢管砸向张文铎,张文铎敏捷地闪过,绕到那人身侧,将刀架在那人脖子上,说:“不想死就别出声!”

    那人看了看张文铎,又低头看了看刀,点了点头,扔掉手中钢管,说:“大哥,要拿什么尽管拿。”

    张文铎问:“手机呢?”

    那人指了指一旁放着电脑的桌子,张文铎看到手机,又问:“密码多少?”

    那人将密码告诉张文铎,张文铎绕到那人身后,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推着他来的桌子旁,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按照他说的密码输入,手机解锁,张文铎看电量足够,便说:“兄弟我遇到难事了,借你手机用用,我知道你住这儿,敢报警,你知道后果,……”

    那人惶恐地点了点头,张文铎用“手刀”猛地照着那人的颈部重击,那人回头看了看张文铎,一脸惊恐。张文铎手上加力,又用“手刀”猛击那人颈部,那人龇牙咧嘴地说着:“疼,疼,……大哥,密码都告诉你了,再动手可不是道上人能干出的事儿了!”

    张文铎看了看自己的手,迟疑片刻,跳起来用“手刀”猛击那人的颈部,那人才晃了晃,缓缓地倒了下去,张文铎在超市里逡巡一番,拿了两瓶水和一瓶白酒和香肠面包等物,之后又从窗户跳了出去,借着夜色潜逃。张文铎快跑出村子,回头观望,确认走远,方才放慢脚步,思忖良久,用那人的手机拨打了号码。响了几声之后,电话被挂断。张文铎再拨,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那头传来陆小溪慵懒的声音:“谁呀?”

    张文铎说:“提前给陆大小姐拜年!”

    陆小溪在电话那头骂着:“你有病吧?大晚上的打什么电话?我这才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张文铎长话短说,说:“我出事了,需要你帮忙。”

    陆小溪在电话那头沉默半晌,问:“出什么事儿了?这是谁的电话?”

    张文铎不愿过多解释,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就不跟你多说了。这个号码不安全,我手机最迟明天就会被警方监控,我需要你帮我。”

    陆小溪在电脑那头,还是沉默半晌,问:“需要我怎么帮你?”

    二人共患难数次,张文铎数次舍命相救,虽然因种种原因做不成恋人,但彼此之间的了解还是有的,陆小溪知道张文铎一定出大事了,不告诉自己什么事也是不想连累自己。陆小溪一直觉得是她亏欠了张文铎的,一直想要找机会弥补,可张文铎既不要钱,也不要房,也令陆小溪难办,方才体会到网上所说的,欠钱好还,人情债难还的含义。既然张文铎开口,陆小溪在心里便笃定,不管张文铎出什么事了,她都会帮到底,哪怕要承担法律的责任与风险。张文铎随后与陆小溪约定,说他找好地方,还会再打电话给陆小溪,让陆小溪给他准备现金、车辆、手机及手机卡。陆小溪虽不知道张文铎具体出什么事了,但还是答应下来,并叮嘱张文铎小心。

    挂断电话后,张文铎用手机查看了一番地图,然后按照地图标识的镇子的方向沿着公路前行。夜晚的寒风吹来,张文铎感受到了阵阵寒意,靠喝从超市里拿出的白酒和香肠御寒和补充体力,走到天光微微放亮,方才走到一处集镇,将位置通过APP发给陆小溪,之后就躲在暗处等待。张文铎根据当辅警的经验判断就算那人报警,警方至少也会在天亮才开始调查,所以并不十分担心警方会根据手机锁定他的位置,但也怕出意外,所以才躲起来。躲了几个小时后,电话响起,张文铎接电话,从声音分辨出是陆小溪的司机兼保镖阿强。阿强问明张文铎所在,开车过来,张文铎见阿强的车停在路边,左右张望一番,未发现异常,方才从暗处出来,上了阿强的车。

    阿强见张文铎身上有伤,却也没有多问,将一个书包交给张文铎,说里面是陆总给他准备的二十万现金,还有三部新手机和七张手机卡,手机卡都是“挂名”的,让张文铎放心使用,警方追查起来,他有办法应付。张文铎谢过,从阿强口中得知陆小溪此时并不在普北,而是去海南度假和过节去了。阿强还说,陆总吩咐过,让他全力以赴的帮张文铎,还问张文铎还需要哪些东西?张文铎想了想,让阿强开车,带他回普北,并叮嘱阿强路上注意些,尤其是要进入普北时,要注意路口有没有警察堵截。阿强点了点头,开车上路,并打电话安排金帆集团其他员工,从普北的方向出城,观察路上的情况。

    张文铎将自己手机的手机卡退出来,插入阿强给他的手机,随后又将阿强给他的手机卡插入另外一部手机,用手机查看地图后,让阿强走另外一条路,阿强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开了一段路之后,张文铎让阿强在路边停车,随后下车,拨打黄丽澄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手机里传来黄丽澄的声音:“哪位?”

    张文铎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抓我?我怎么就成嫌疑人了?我妈怎么样了?”

    黄丽澄当然听出了张文铎的声音,问:“你在哪儿?”

    张文铎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就成嫌疑人了?”

    黄丽澄说:“你涉嫌杀害警方押解的重要疑犯孔林,必须立刻马上归案自首。”

    张文铎说:“我没杀人!”

    黄丽澄说:“你当了这么长时间辅警了,应该知道警方将你作为嫌疑人,肯定是掌握了相应的证据。”

    张文铎说:“我是碰过那角钢,但我没杀人,我是为了救孔林,和不知道什么人打在了一起,然后被打晕了,醒来后孔林就已经死了。”

    黄丽澄说:“你是否杀人,警方是需要侦查的,现在只是当你是嫌疑人。你现在自首,配合警方调查,把事情说清楚,警方是不会冤枉你的。”

    张文铎又问:“要把我定为嫌疑人,是需要人证和物证的,物证是角钢,目击者是谁?”

    黄丽澄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嘛?”

    张文铎又问:“袭击火车那帮人都抓到了吗?审了吗?他们肯定知道真凶是谁,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杀人。”

    黄丽澄说:“抓谁和审谁是警方的事,你必须尽快自首。”

    张文铎对着电话咆哮着:“我没杀人!”

    电话那头也传来黄丽澄的咆哮:“你妈妈出事了,你不告诉我,都告诉老吕了,却没跟我说?咱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姨是看着我长大的,她出事了,你应该先跟我说。我是警察,不仅能抓你,更能帮你。”

    张文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我妈的案子,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黄丽澄说:“你赶紧去自首。”

    张文铎还是问:“我妈妈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黄丽澄反问:“你不知道回避原则嘛?”

    张文铎说:“我是辅警,又不是正式的警察,什么回避不回避的,就算是警察,自己的亲人被绑了,也有权知道案情吧?”

    黄丽澄说:“你现在不仅是当事人,还是嫌疑人。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赶紧去最近的警局自首。”

    张文铎接着说:“你先告诉我,我妈妈的案子怎么样了,我再去自首,这样我心里能踏实些。”

    电话那头,黄丽澄沉默半晌,才说:“吕队已经让老边去查了,已经有线索。”

    张文铎追问:“人找到了吗?”

    黄丽澄说:“目前还没有。”

    张文铎思忖半晌,说:“等你们救出我妈了,我就去警局自首。我会再打电话给你。”

    张文铎挂断电话,随后关机。张文铎站在寒风中,任凭寒风吹透身体,头脑在寒风的刺激下,清醒了些,打开插有自己手机卡的手机,登录自己的APP,输入账号密码后,显示登录成功,张文铎给龙在天涯发信息:人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杀掉了,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妈?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张文铎便上车,让阿强按照他所说的路径,往普北开。阿强知道张文铎是想绕远进入普北,也就没有多问,开车上路。张文铎坐在车上,望着窗外,思忖着该如何洗清自己的罪责和解救母亲。张文铎想着自己没杀人,如果自首,大概率会被警方刑拘,等警方查清楚,就算证明自己清白,也会浪费掉太多时间,而妈妈还处在危险中,所以打定主意,要确保妈妈安全后,再向警方自首。阿强开了一段路之后,张文铎手机收到龙在天涯的回复:人是你杀的?

    张文铎想了想,回复:是,什么时候放我妈?

    等了半晌,龙在天涯回复:再替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妈妈。

    张文铎心里骂个不停,但仍压抑住怒火,回复: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让我杀人,我已经杀了,还让我替你们做事?我已经成疑犯了,正在被警方通缉,不可能在替你们做事了。你们要是还讲点规矩,就立刻放了我妈妈。

    又等了一会,龙在天涯回复:我们做事向来不讲规矩。

    张文铎回复:别太过分了。

    龙在天涯回复:再替我做一件事,我肯定放人。

    张文铎问: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嘛?

    龙在天涯回复:你可以不信,但要想清楚后果。

    张文铎犹豫半晌,颤抖着按下语音键的开关,冲着手机吼着:你要是敢动我妈一下,我饶不了你,哪怕是追到天边,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龙在天涯回复:要把我碎尸万段嘛?

    张文铎深呼吸几口,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问:让我做什么事?

    等了良久,龙在天涯再无回复,张文铎又思忖半晌,再次给龙在天涯发信息:让我做事可以,我得先看看我妈,确定我妈是安全的。

    又等了一会,龙在天涯又发给张文铎一段视频,张文铎根据视频的拍摄环境和灯光判断,还是龙在天涯之前发给他的那间屋子。母亲依旧被绑在椅子上,嘴上封着胶布,在不停地挣扎。视频有四十几秒,视频里仍是只要母亲一人。张文铎看了视频,再次给龙在天涯发信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拿之前的视频糊弄我?我要跟我妈视频通话。

    张文铎又等了片刻,手机里传来视频通话的连接,张文铎点开连接,见视频中封在母亲嘴上的胶布已经撕掉,视频范围内,仍旧只有陈敏霞一人,陈敏霞冲着视频有些歇斯底里的喊着:儿子,救救我,救救妈。

    张文铎也冲着手机嚷着: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张文铎还要再说几句,龙在天涯关闭了视频连接,之后又发来信息:只要你听话,你妈就是安全的。

    张文铎又问:让我做什么?

    等了许久,龙在天涯仍未回复。张文铎想了又想,又给龙在天涯发去信息:我的手机很快就会被警方监控,之前的账号之后就不会用了,把你的手机号发我,我加你。

    过了良久,龙在天涯发来回复:把你的新号码发我,我加你。

    张文铎将新的手机号码发给龙在天涯,等了良久,收到添加好友的邀请,便添加对方,之后还是问对方:需要我做什么?

    龙在天涯回复:等我通知。

    张文铎又问:要等多久?我要跟我妈通话。

    又等了许久,龙在天涯再无回复。张文铎用手机号码注册了新的APP,随后将龙在天涯发给他的视频下载,又将与龙在天涯的对话和语音也截图或下载,之后退出登录。张文铎仔细看着手机上的视频,通过龙在天涯的回复和发来的视频,张文铎大概确定了几件事,首先妈妈目前应该是安全的,但也不敢十分确定,毕竟陈敏霞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的问话陈敏霞未来得及回复,对方就已经关闭了视频通话,虽然是视频通话,但也无法排除对方采用了某种技术手段,使他觉得视频里的人是陈敏霞。其次,通过对方发来的信息,张文铎判断对方已经知道了孔林已经死亡,且他是疑犯的事,因为自己发信息说已经杀了孔林,对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问,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孔林已死的消息。张文铎判断是有人向对方走漏了消息,而能够获知孔林状况的人,或许是铁警,或许是迎林警方,或许是普北警方,还有可能是某个路人,凭他的能力很难追查。

    思绪时起彼伏,脑子里依旧是一团乱麻,张文铎再次翻开手机,看着龙在天涯发来的视频,想从视频中找到某些线索,看了几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却又平添了几分怒火。汽车驶入县城的街道,张文铎从车窗瞥见有一家卖运动服的店铺还在营业,就让阿强停车,让阿强去店里按照他的身量卖两套衣服和一双运动鞋。阿强明白张文铎的用意,从车上下来,走入店铺,片刻之后从铺子里出来,上车后将衣裤和鞋子扔给张文铎。张文铎从车上钻入汽车后排,换好衣服,并让阿强将他换下来的衣服处理掉,阿强让张文铎把衣服放车里就行,他会处理。阿强再次开车上路,张文铎将拆掉手机卡的从超市强夺的手机递给阿强,让阿强找时间把手机还回去。

    阿强问:“都这时候了,你还能想起这事儿?”

    张文铎说:“我的理想是当警察,现在虽然是辅警,但将来一定会成为警察,我现在和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也都为了能够成为一名警察。抢劫的罪不轻,不能因为这点事儿,背上刑事责任,有了刑事责任,就肯定当不了警察了,那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你安排人,尽快帮我把手机还回去,再好好跟人说说,哪怕再补偿点儿钱,让他去派出所销案。”

    阿强瞥了眼张文铎,想说什么,又咽下去没说,接过手机,放到一边,说:“交给我吧。”

    张文铎将被自己摔坏了的手机递给阿强,说:“无论你想什么办法,都必须把它修好。”腿部的伤痛袭来,又龇牙咧嘴地说:“然后再给我找个大夫。”

    阿强接过手机,没再多问,继续开车,街道两侧张灯结彩,满是喜庆的气氛,张文铎内心却一阵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