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铎之罪案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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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再起波澜 (3)

    张文铎又焦躁地在宾馆里等了两天,期间用新注册的APP联系了龙在天涯,再无回复。在大年初二的时候,接到刘恽的电话,说是过年期间他花了高价,找了音频领域的专家,专家通过增频减频降噪去背景音又还原等方式,分析出对方使用的是软件变声,已经还原了对方原本的声音,视频里出现的闷响,根据音频专家推测,大概率是工程车辆的车喇叭声,根据声音的大小和声波的衰减,大致确定喇叭声距离视频里的地方在五十米之内,在视频南侧的方向。视频里陈敏霞和黑袍人说话时有些许的回音,根据回音的大小和产生的时间,音频专家推测出陈敏霞所在的屋子有25平方左右,高度在3-3.2米。张文铎想着母亲被劫的时候已经临近过年,普北地处北方,过年期间不仅天寒地冻不宜施工,且也没有哪个工地会在过年期间施工。张文铎便拨打阿强的电话,请求阿强帮忙,找交通系统的朋友,看看能否让朋友通过交通系统的监控,查下那几天还在路上行驶的工程车辆,以及车辆的行驶路线。阿强在电话里问:“你知道这事儿有多难搞嘛?”

    张文铎说:“不难搞就不找你了。”

    阿强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说:“在宾馆老老实实待着,等我消息吧。”

    张文铎知道自己现在大概率已经被通缉了,如果贸然开车出去,一旦被拦截,不仅会暴露,还可能会给阿强及陆小溪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虽然着急,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阿强的办事能力和耐心的等待。张文铎也想将自己得到的背景音的线索告知警方,可又一想,刘恽也说音频专家只是推测是工程车辆的汽车喇叭声,也不是十分肯定,如果将线索告知警方,担心影响警方的侦查视线,也就没有告知警方。张文铎登录自己之前使用的手机APP,给黄丽澄发消息,问:找到我妈妈了吗?

    黄丽澄回复:你现在在哪儿?

    张文铎回复:找到我妈妈了吗?

    黄丽澄回复:现在还没有,警方正在全力侦办,已经有了线索,你在哪儿?你必须立刻自首。

    张文铎回复:找到我妈妈,我就去自首。

    张文铎随后先是退出手机APP,然后关闭手机,并用手机卡针退出手机卡。张文铎躺在床上,思忖着接下来的计划,接下来的计划是没有计划,因为除了疑似汽车喇叭声,没有任何线索,只能耐心等待的同时,养精蓄锐。黄丽澄也将张文铎再次联系她的事情,告诉给了吕向前,只是告诉,并不是汇报。因为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分局召开会议,因为吕向前在押解孔林返程途中,存在重大失误,在得知孔林可能会被谋杀的时候,虽向上级汇报,但还是未能保护好重要疑犯孔林至其死亡并造成火车站的枪战,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有“渎职”的嫌疑,市局经过开会商议后,将吕向前暂时停职,考虑到杀孔林的疑犯张文铎尚未归案,孔林一案仍有诸多线索需要侦查,在黄丽澄及众多警员的请求下,警局同意吕向前在接受调查期间,以“顾问”的身份,继续留在分局,协助办案。黄丽澄再次代理分局刑警队的队长职责。黄丽澄自知自己在办案经验上,相比吕向前有一定的差距,虽是代理刑警队队长,有了新的线索,仍是会与吕向前商量,并听从吕向前的意见。

    待到下午的时候,黄丽澄接到负责蹲守许在野的警员的电话,说是未见到张文铎,但见到车上的乘务员何庆斌。何庆斌在大年初二的时候,16点20分走入了许在野的楼道。黄丽澄觉得可能只是同事间过年走动,就也并未放在心上,让负责蹲守的同事继续监控。在夜里21点14分的时候,警方接到许在野邻居的报警,派人到现场查看,解救了被绑住双手的许在野。许在野被救后,跟警方说有人在他家电晕了他,杀了老何。警方在现场对许在野简单问询后,就将许在野送医,并对现场进行勘察。黄丽澄接到负责监控的刑警的汇报,也带人抵达现场。黄丽澄到的时候,许在野已经被送医。在黄丽澄勘察现场之时,安井从外面归来,在单元门口被警方截住,问明情况后打电话给黄丽澄,黄丽澄看了眼时间,还差几分钟就到夜里22时,觉得屋内是案发现场,不适合问询,就从楼上下来,将安井叫到一边,平复了一下情绪,问:“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安井有些紧张地说:“我哥和同事在家喝酒,他那同事抽烟,脚还特别臭,隔着门都能闻到味儿,说话声音还贼大,跟吵架似的,我觉得烦,被脚臭熏得受不了,就去外面上网去了,——怎么这么多警察?为什么问我?出什么事儿了?是我家出事了吗?是我哥出事了吗?我哥呢?”

    黄丽澄说:“你家出了点事儿,你哥在警局配合警方调查,这段时间你先别回家了,警方给你安排了宾馆,你先到宾馆住两天。”

    安井“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说她不去宾馆,要和她哥在一起,要见她哥,还追着问黄丽澄是不是她哥出事儿了?黄丽澄安抚了好半天,才安抚下来,还让安井跟许在野视频,许在野让安井听警察的话,说他在配合警方调查,配合完了就没事了,会去宾馆接她。黄丽澄看安井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也就未对安井进行过多盘查,简单的问询了一番,安井哭哭啼啼地说她是大概在晚上18时左右,从家里出来,出来后就去了网吧,之后就一直待在网吧玩游戏看剧,中间还给许在野打电话,问那人什么时候能走?许在野说快吃完了,再等一会儿她就能回来了,又玩了一会儿,她给许在野发信息,许在野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她猜测许在野可能喝多了睡着了,便从网吧回来了,到楼下看到一堆警察。黄丽澄又安慰了一番安井,让女警送安井去警方安排的宾馆。

    许在野在医院经过检查,只是受了电击,身体并无大碍。检查完之后,警方在黄丽澄的要求下,将许在野送至分局,接受警方的问询。预审审过后,黄丽澄又再审了一遍,吕向前则在监视室内,观察许在野的神色。许在野明显的紧张和慌乱,叙述前后不一的地方很多,一会说杀老何的人身高1.7米,一会又说是1.8米,一会说那人是晚上7点半来到,一会又说是8点来的,一会说凶手身材魁梧,一会又说很瘦。黄丽澄判断“前后不一”是普通人受到惊吓后产生的“应激反应”,或是普通人面对警方问询紧张所致,努力的使许在野平复情绪,在黄丽澄的安抚和启发下,许在野才一点点回忆起当天下午到晚上所发生的事。据许在野所说,他是下午1点的时候,接到老何的电话,老何问他警察都问他什么了,许在野实话实说了,老何说那天的枪战他吓的够呛,想找许在野聊聊,二人约好下午的时候在许在野家见面聊。何庆斌在下午16时30分左右来到许家,许在野准备了火锅,二人边吃边聊。聊起那天夜里车站的枪战和爆炸,二人都觉后怕。老何随后又管许在野借钱,说是给孩子交学费,许在野表示没钱,但禁不住老何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借钱给老何。在18时30分左右,何庆斌接了个电话,是手机APP语音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随后神情就紧张起来。许在野问老何怎么了?老何干了杯白酒后,说有个朋友,要跟他聊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是大年初二,很多地方都没营业,他又喝了不少酒,去别的地方不太方便,就跟许在野商量,在他们家谈事。老何还说,如果俩人谈不拢,让许在野给他“壮胆”,要是吵起来,让许在野劝架,要是动手,让许在野帮忙。许在野起先不同意,但禁不住老何的反复恳求,想着毕竟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拒绝了以后不好相处,就答应下来。

    在19时30分左右,许在野听到敲门声,去开门,见门外站着的人戴着口罩帽子,穿着黑色的外套。许在野知道是老何所说的朋友,便给对方递拖鞋,对方没穿,直接穿鞋进入屋内。老何让许在野回屋,许在野便回到房间,二人在客厅低声交谈着。许在野一时好奇,趴在门上偷听,断断续续的听到那人问老何,为什么要杀白芳芳,老何说人不是他杀的,还说当年警察查了那么久,如果人是他杀的,他早被警察抓了。老何问那人为什么又问起这事?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

    二人聊了二十几分钟,许在野听到老何的一声哀嚎,想出去看看,刚打开门就被电击,许在野被电击后,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被人绑了起来,听到那人继续问老何,是谁杀了白芳芳?听老何说是什么老金,还问白芳芳的尸体在哪儿,还有谁?之后他就昏了过去,不知道老何都说了些什么。他醒来后,见老何躺在地上,地上全是血,他双手被绑,好不容易走到窗边,用被绑的手推开窗户,向外呼喊求救,邻居听到求救后报警。

    问询完许在野,暂时将许在野在分局“留置”,黄丽澄主持案情分析会,各刑警向黄丽澄汇报勘察结果。根据现场勘察,屋内有大片血迹,何庆斌的致命伤是在头部,有被钝器击打的伤口,经过勘查,老何的伤势是由许在野家的哑铃造成,判断是用哑铃连续重击老何的头部,导致老何死亡。警方到达许家的时候,许在野的双手被反绑,警方觉得捆绑许在野的绳结不是市面上常使用的捆绑方式,先是拍照取证后,才将其解开,并安排车辆和人员,将许在野送往医院。警方在现场提取到散乱的鞋印,经过测量尺码是42码的,经过比对,鞋底纹路和磨损程度与许在野家所有的鞋都不相符,也与老何所穿的鞋不符,判断应该是凶手所穿的鞋。现场发现许在野手机,未发现老何手机。

    警员白瑞雨向黄丽澄汇报调取监控的情况,根据小区监控显示,如安井和许在野所说,安井是在18点22分从单元楼出来,出了小区。有个与许在野描述体貌特征相似,身高在1.7米左右,身量中等的人,在夜里19时20分,骑着摩托车戴着摩托头盔进入小区,19时27分,进入许在野家单元门。在20时35分,从单元里走出,骑着摩托车出了小区。黄丽澄当即安排属下警员,连夜进行摸排,一组继续查监控,一组拿着监控截图,连夜挨家挨户敲门,让小区居民辨认。经过辨认,所有住户都说不认识截图上的人。黄丽澄在办公室里反复观看监控,看出些问题,将吕向前叫到办公室,指着电脑屏幕说:“我刚看监控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后来又看了几遍,才看出来,这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这人从摩托车上下来,进入楼道,又从楼道出来骑上摩托车,加一起一共就走了十几步。我刚看监控时没太注意,只是觉得怪,后来又看了几遍,越看越觉得奇怪。”

    吕向前也盯着监控,说:“你也看出来了?手臂摆动不协调,步幅长短不一。”

    黄丽澄反问:“是故意的?”

    吕向前说:“有可能。有可能有反侦察意识,故意这样走,用来迷惑我们,使我们无法根据步态分析,作为将来的证据;也有可能患有疾病,比如跛脚,或是装了假肢;也有可能是穿了不合脚的鞋,让我们无法从鞋印上进行甄别。”

    黄丽澄问:“你觉得那个许在野说的是真话嘛?”

    吕向前反问:“你能证明他说的是假话嘛?”

    黄丽澄思忖半晌,说:“人死在他家,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怎么说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吕向前说:“没有第三者,没有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怎么说都是他的一面之词,现在不是有第三者,有嫌疑人了嘛?”

    黄丽澄说:“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替许在野开脱?”

    吕向前说:“你知道我和许在野的关系,需要我回避嘛?”

    黄丽澄说:“想得美!”

    吕向前又问:“法医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黄丽澄说:“得等明天。”

    吕向前盯着监控,问:“疑犯进出小区路线上的监控查的怎么样了?”

    黄丽澄说:“我让小白带人去查了,现在都凌晨了,估计最快也要天亮才能有结果。去电信公司调通讯记录,也得等天亮。想要查APP所属公司通讯软件的通话记录就更费劲了,需要发函,APP所属公司就算配合,走流程最少也要一周。”

    吕向前沉吟着说:“从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推测,凶手是与老何约好,来到许在野家的,俩人聊事儿,为什么要选择第三人家里?”

    黄丽澄说:“许在野不是说了嘛,大年初二,很多地方没营业,老何正好在许在野家,又喝了不少酒,还想让许在野帮他壮胆,才把凶手约到许在野家。”

    吕向前疑问:“聊事儿没聊明白,动了杀机,要动手可以有许多地方,是人就有落单走夜路的时候,为什么会在有第三者的情况下,在第三者家里杀人?”

    黄丽澄说:“老何既然能约凶手,就是认识凶手,有可能二人聊的事儿,让凶手感受到了危机或愤怒,就激情杀人。”

    吕向前反问:“怎么感觉是你在替许在野开脱?”

    黄丽澄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种可能性最大。许在野说凶手一直戴着口罩,他没看到过凶手的脸,说明凶手有所准备,且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但也无法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许在野一直在说谎,他和凶手串通好,将老何约到他家后,凶手再到他家行凶。”

    吕向前说:“如果是他和凶手串通,想要杀掉老何,杀人的地方和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在他家行凶?在他家出了命案,不管他怎么说,他都有嫌疑,这不是引火烧身嘛?”

    黄丽澄调侃似的说:“那如果许在野也会这么推测,故意在家里行凶,目的是将警方的调查引入歧途呢?”

    吕向前说:“你不是在抬杠嘛?”

    黄丽澄质说:“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吕向前想反驳,话到嘴边咽下去又没说,而是说:“现在你是刑警队的代理队长,得你拿主意。”

    黄丽澄白了吕向前一眼,说:“装什么大尾巴狼!”

    吕向前说:“你是代理刑警队长,当然得你拿主意了。”

    黄丽澄想了想,说:“许在野说疑犯在打伤老何后问老何,是谁杀了白芳芳?老何说是老金,如果许在野没说谎,疑犯的杀人动机很可能是寻仇。”

    吕向前沉默半晌,说:“查查他说的那个白芳芳和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