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红火岁月做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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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寄信

    小王同学表达感谢的方式朴实无华,就如片头带有“FBI警告”的那种电影一般,过程无庸赘述,反正两人都挺满意。

    唐植桐当年第一次看的时候,一看片头还吓了一跳,FBI还管这个?仔细一看才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次日,1959年9月14日,农历八月十二,星期一,天气依旧晴朗。

    点心店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供应月饼。

    唐植桐去上学的时候路过街口的点心店,不到八点,已经排起了长队。

    由于点心价格的原因,之前即便偶有排队也没这么长。

    放几十年后,如此长队妥妥的会被说成托儿、黄牛、亦或者炒作,但放现在是正常现象,而且在不远的将来,绝大多数提供吃食的店面前都会排起长龙。

    唐植桐今天出门早,是为了提前跟谷漫苍沟通去车站领取白薯的事。

    在极度缺粮的情况下,这种事需要尽量保密,虽然电报速度更快一些,但拍出去后,收件所在地存在一个翻译的过程。

    这里面存在潜在风险,尽管这个概率非常小,但唐植桐不敢去赌,所以还是选择最普通的信件传递消息。

    唐植桐无奈的摇摇头,也得亏是现在,若是放在“腐学”流行的时候,估计围观的姑娘心中已经脑补出三十多万字的耽美了。

    “唐老师,那我先进去了。”谷漫苍也不傻,瞥了一眼周围,擦把眼泪转身进了教室。

    “漫苍,家里有人识字吗?”一到宿舍就把谷漫苍拉出了宿舍。

    今天是个平凡的日子,但对谷漫苍来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日子,上课的时候开小差把信给写完了。

    “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唐植桐无奈的说道,说话间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只要唐植桐和方圆说,开证明的时候多开几天,很容易将二十多斤本地粮票换成全国粮票。

    所以唐植桐当时直接提议换成白薯,尽管办起来更加麻烦,但白薯更具性价比,对谷漫苍家人帮助也更大一些。

    押运员由于工作原因,每个月总有几天需要在外地解决食宿问题,可以名正言顺的用本地粮票换全国粮票。

    “嗯,我弟弟妹妹都读过书。”谷漫苍点头确认道。

    虽然这样非常方便邮寄,但唐植桐考虑到全国粮票拿到谷漫苍老家后,并不一定能跟四九城一样,一斤换出五斤白薯。

    “去吧。”唐植桐拍拍谷漫苍的肩膀,结束了这次交谈。

    在一开始的时候,唐植桐其实想过直接给谷漫苍提供全国粮票,虽然学校里换不到,但唐植桐可以从其他押运员那边换一些。

    “嗯,谢谢唐老师!”谷漫苍重重的点点头。

    下课的时候,罗志平找到了唐植桐:“唐老师,你看咱们开课也有段日子了,这阵子天气都不错,星期天要不要带同学们出去转转?”

    “男子汉大丈夫,坚强点,别哭。”谷漫苍这一哭,差点把唐植桐整不会了,得亏面前不是个女学生,否则非常容易让人误会,这年头仗义执言、拔刀相助的人多,说不定会被K一顿。

    “嗯,谢谢唐老师!”谷漫苍再一次道谢,还抹了一把眼泪。

    “嗯,嗯,不哭。”谷漫苍虽然嘴上说着不哭,但眼里的泪就没断。

    距离下一节课还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唐植桐躲进厕所抽了颗烟,舒缓一下心中压抑后才回去上课。

    “行了,后面安心上课,等那边交到你家人手里后,我会告诉你,放心吧。”唐植桐将信收起来,再次拍了拍谷漫苍肩膀,对于谷漫苍这种家庭来说,读书是这一辈子中唯一的出路。

    “那行。你今天写封信,要确保你弟弟妹妹能都认识,不用别人读的那种。让家里下个星期二,也就是农历八月二十一,下午五点在火车站入站口等着,脖子上或者身上系上块红布,跟红领巾似的那种就行。到时候会有人领着进站领白薯,一共一百二十斤,尽量悄悄的。下午放学前把信封在信封里,我帮你寄出去。”唐植桐看左右无人,仔细给谷漫苍交代道。

    一节大课上完,谷漫苍就将信写好、贴上邮票,封好***给了唐植桐。

    “行啊,我没意见。”唐植桐对此并不陌生,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什么团建、联谊都没少办过,不过也就仅限于大一。

    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大家尚有新鲜感,再过两年就都忙于个人的事情,谈恋爱的、考研的、备考上岸的,甚至有准备GRE、托福的,层次就慢慢拉开了。

    “去哪,唐老师有推荐吗?”罗志平又问道。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要不问问大家的意见?我都行。”唐植桐摇头道。

    “行,那就开个班会,正好还有点别的事。”罗志平对班里的事情非常热心。

    “好。”唐植桐自然没有意见,虽然不想过多的参与,但也不会掉链子。

    罗志平说干就干,下午下了课就把大家给召集到了教室里。

    “同学们,咱们今天开个班会,说两件事情。”罗志平待人齐后,热情洋溢的走上讲台。

    593班的同学都安安静静的等着罗志平的下文。

    “第一件事,大家朝夕相处半个多月了,为了增加了解、增进友谊,也为了让大家更加了解京都,我跟唐老师商量了一下,准备这个星期天组织咱们班第一次秋游。大家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可以畅所欲言。”罗志平宣布完,将选择权交给了同学们。

    “会堂行不行?从报纸上看,已经建成了。”有同学举手提议。

    “这个估计不大行,我昨天回家的时候路过,那边还有不少地方在施工,而且会堂目前不对外开放。”罗志平上来就把这个提议给否了。

    “红楼呢?能不能去瞻仰一下?”另有同学提议。

    “可以保留,还有没有其他提议?”罗志平点头,继续问道。

    接来下大家纷纷开口,有想去市区逛公园的,有提议去香山的,还有建议去见识一下长城的,甚至有想去周口店看猿人陈列馆的……

    总体来看,女同学倾向去公园,男同学更倾向游览大好河山、圣地等。

    罗志平将同学们的建议一一记录在黑板上,不一会的功夫就列出了好几个选项。

    鉴于大家意见不一致,罗志平再次提议用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来决定。

    当然不是投票,而是一个个同学站起来说一下自己想去的地方,然后罗志平在目的地后面画“正”字。

    物质缺乏不仅仅指的饮食方面,笔纸也在其中,唐植桐能感觉出这阵子纸张的变化,以前两个妹妹的作业本还是比较光滑的纸张,现在已经有些粗糙了。

    “哎,你想去哪?”路坚乐淘淘的看着一帮弟弟妹妹们叽叽喳喳的议论、投票,他一直没有开口,这会碰碰唐植桐的胳膊肘,问道。

    “我哪都不想去,如果可以,我更想躺在家里睡觉。”唐植桐实话实说道。

    “这位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啊,要团结。”路坚打趣道。

    “呵呵,男生人数多,估计会爬山一类的吧。”唐植桐看着投票的进展,猜测道。

    不一会的工夫,结果就出来了,大家的选择出乎了唐植桐的意料,红楼排名第一,香山第二,八达岭第三。

    “好了,大家记一下这个顺序,大家在邮电学院的时间还长,咱可以从多到少,慢慢浏览一个遍。”罗志平自以为完成了一件事,愉快的宣布道。

    “那个,班长。我听说去红楼瞻仰需要介绍信,恐怕这次参观不了。”唐植桐举手发言,前阵子在疗养院培训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地方是需要一定级别,同时还需要介绍信,以为不会上选,所以没吱声,没想到竟然上榜了!

    “找系里开一个不就行了?”罗志平没想太多,随口给了个解决办法。

    “我不知道那边认不认,最好先跟那边单位确定一下。”守着一众同学,唐植桐也不方便说不够级别不让进,只能暂时含糊道。

    “行,那我一会联系一下。”罗志平没有听出唐植桐的言外之意,照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

    “那啥,咱这次出游,交通工具怎么解决?走着去,可不近啊。”唐植桐没办法,只能采用迂回包抄的战术。

    “吆,把这问题给忘了,坐公交车吧。”幸存者偏差,罗志平经济情况还可以,再加上他经常在家和学校之间坐车往返,不怎么靠谱的建议顺口就出来了。

    唐植桐知道这建议不靠谱,邮电学院附近的公交车只有14路和31路。

    14路是进城,单程九分钱,去大部分景点还需要再次倒车,来回每人不低于四毛钱的出行成本。

    31路到颐和园,单程三毛钱,去香山需要倒33路车,这又是一个单程两毛钱,来回一块钱。

    以上价格都不包含门票,这年头大学生有优待,但交通、景点没有半价一说,都是全票。

    碍于罗志平的面子和威信,唐植桐选择坐下,暂时闭上嘴,打算等班会结束后再单独告诉他。

    接下来,罗志平又公布了第二件事:“马上就庆典了,系里打算举办晚会庆祝,请同学们拿出自己的才艺,踊跃报名参加!”

    这一次就不如刚才热闹,无它,农村的孩子他不会啊,总不能报名看谁锄头舞得好吧?

    也得亏有同学报名,让罗志平能交差。

    班会结束后,唐植桐单独找到罗志平,说了自己的想法:“班长,大家选的那地方很好,但得够级别才进得去,光有介绍信还不行。”

    “唉吆,这事搞的。”罗志平有些懊恼,大家的首选没了,难道重新再投票?

    “还有交通工具的问题,我刚才留意了一下,你说坐公交以后,有些同学脸上就有些迟疑,估计花太多钱心疼,到时候很有可能就不去了。”大学生心思还没有那么深,表情管理不到位,唐植桐确实看到好几个同学当时就垮了脸。

    “那总不能走着吧?”罗志平对距离有概念,城区的景点距离学校在八公里左右,若是走着去,且不说腿能不能受得了,起码大半天都会浪费在来回路上。

    “咱人也多,公交也不一定能拉的了。还是考虑火车出行吧,咱附近西直门车站就能坐车。”唐植桐不想走着出去玩,为了照顾大多数同学,唯有火车出行一条路。

    “火车能去哪?”罗志平对此还真不清楚,虚心请教道。

    “八达岭。早上从西直门站上车,直达青龙桥站,下车不远就是八达岭。”唐植桐虽然没去过,但上次在跟小王同学带妹妹们去哪玩的时候,小王同学提起过怎么去八达岭及注意事项,车票价格也亲民。

    “得,那我一会先去车站问问往返时间,晚自习再跟大家讨论讨论。”罗志平挠挠脑壳,这回长记性了,先调查再讨论。

    “成,如果真去八达岭的话,提醒大家带好干粮,那边没饭店,最好也带点水,至少得带个杯子。还要多穿点,那边海拔高风大。”唐植桐主动提醒道。

    “嘿,还得是唐老师,不愧是生活委员,想的真周到。”罗志平伸手为唐植桐点赞。

    “快别捧我了,我这都是冻出来、饿出来的经验。大家好去哪告诉我一声,我去哪都行。”唐植桐说完跟罗志平摆手再见,自习就不上了,手头还有事没处理完。

    唐植桐从邮电学院出来,骑上自行车直奔押运科。

    四九城去谷漫苍老家的押运列车一周对开一次,为了确保下个星期能有人接白薯,这个星期必须将信件投递到他家人手中才行。

    明天一早就是谢渠和余福银出发押运的日子,也就是说谷漫苍这封信必须在今天到达押运科进行分拣。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唐植桐没有让谷漫苍直接投递,而是选择自己去押运科,从押运科投递,直接让分拣股分拣。

    来到押运科后,唐植桐又从火车邮局买了四分钱的邮票,把这封信搞成了挂号信。

    现在信件本埠四分,外埠八分,挂号一毛二,别看只多了四分钱,稳妥性更胜一筹。

    挂号信的投递优先级比平信要高,而且在转运、投递各环节需要各经手人签字,能更快、更准确的投递到收件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