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个人演戏，还真是有些困难，一不小心就会戳到他脆弱的自尊心。

    “你好好回想一下，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举报你、要惩治你，或者说，像你讲的那样，要毁了你？”

    魏日生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隐没下去。

    毕竟，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为了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利益，这个年轻人，何必要费这么多的力气。

    “你别安慰我了，你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不用再给我画一些根本没什么用处的大饼。”

    “你错了，我来给你简单讲你的毛病，”路川随势坐下，两只手自然地搭上扶手，“你这个人急功近利，心态急躁。好处是，这种心态可以让你一心扑在工作上，甚至为了晋升选择不择手段，然后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但是，你的缺点也很明显。你太容易被攻破了。你心虚，你觉得你的一切，都来路不正，所以我随便用一点小计策，就能诈出来你的伎俩。”

    “什么？诈？兵不厌诈的诈？”魏日生疑惑，产生不好的预感。

    “对，就是兵不厌诈。你也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所以，你好好想一想，你在客户那里吃的回扣，除了你和客户本人，谁会知道呢？就算是被什么人用手段发现了，那么后续操作要不然就是举报你，要不然就是来敲诈你。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得知。我无非，就是找到你演一场戏而已。只要今天你来了明榆酒店，我就知道你心中有鬼。但是，你若是不来，我其实根本无法断定，你是否使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所以，这就是兵不厌诈。”

    魏日生又愣了一下，很明显，大脑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所接受的信息，有一种CPU被干烧的美感。

    但很快，魏日生又展现出了超高的反应能力。

    “是吗？那我就先走了，感谢你的早餐款待，后面我会让秘书来付钱。”

    “走？走去哪里？我们的事，还没谈完。”

    “有什么好谈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为什么会怕你的威胁呢？”

    在说“自己的努力”这五个字时，魏日生的语气十分值得玩味。有几分威胁，又有一丝侥幸，更多的面对路川的这种狡黠。

    路川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给他坦白了手上没有实据的现实，魏日生翻脸就不认账了。

    这个人真是......一颗牛粪球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人畜无害，还有点雷厉风行的公司老总味道，结果转头却是一个翻脸不认账的东西。看来，这些年，魏日生靠着这种灵活的反应，打退了不少对他的威胁者。

    就在魏日生眼中有些得意，就要推门离去的时候，路川懒得装了，大声呵斥一声：“站住！”

    “你可真是好笑。我随便说了几句话，你就又相信了？我说我没有实据，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吗？而且，就算刚才没有，现在我也有了。”

    路川说完，拿出一只录音笔，轻轻按开，里面开始播放魏日生的声音。而录音的内容，就是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刚才的精彩表演怎么样？录的还算不错吧？别的不说，魏总，你的声音还怪好听的。有没有想过转行去做个配音演员呢？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真是让我佩服。”

    魏日生看到路川搞这一手阴招，心里暗骂了一句操他妈的。转眼又开始着急，迅速上前，眼看着就要抢到路川手中的录音笔。

    路川根本没打算反抗，没有费任何力气，安心地把录音笔给他。

    魏日生把这支录音笔用力裁断，然后把中间的核心部件，扔到牛奶里。

    经过这一系列操作，魏日生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口腔和肺不停地喘着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眼神就像一只被惹怒的狗。

    等魏日生操作完，路川也没说话。

    他走到浴室，在浴室前的更衣架上，掀开他自己的外套。在重重叠叠的衣服中，那里竟然藏着一个小型的DV。

    “我说了，魏总，你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不光擅长配音，还很擅长演戏。这么精彩的表演，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录下来？”

    此招一出，魏日生瞬间破防。

    他全身无力，脸部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瘫倒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正经的对话了吗。火兰煤业的销售部经理，魏日生先生？”

    经过几轮的翻转，魏日生已经彻底没了挣扎的力气。现在他知道，这一次是他输了。输给了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

    “说吧，要我怎么做。”魏日生有气无力地说。

    路川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选择单刀直入：“你现在手里的客源，大概集中在什么地方？”

    魏日生：“全国各地都有。东部最多，其次是中部，冬天供暖的时候，北方会有一段时间的集中供应。”

    “以现在的煤炭市场来说，客源根本不缺，缺反倒是供给端，也就是货源。剩下的就是中间的运输问题。”路川说道。

    “所以，这种情况下，吃回扣几乎是必然的事。大家都来讨好你，僧多粥少，都抢着喂到嘴里来。”魏日生的眼神黯淡。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贴金的。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那么多，怎么就缺了你一个呢？”路川不置可否，对魏日生的这种说法表示免疫。

    “呵呵，”魏日生这次没有狗急跳墙，语气里难得多了几分冷静，“等你真正入行，到了我这个位置，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路川回答说：“我当然知道这中间有很多难处。不过，如果我解决不了的话，就不会来找你了。魏总，做事情，还是要多动脑子。遵纪守法和发家致富，在聪明人眼里是不冲突的。”

    魏日生：“你就这么有自信，真有什么好办法？不要放出了狠话，最后却搞个一团糟的烂摊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