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什么？

    石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蛊神在百诏地位之高外人难以想象。

    从呱呱坠地到埋入坟冢，每个百诏人一生都会亲自见证蛊神无穷的威严与仁慈。

    虽然时不时会有新生蛊神收拢人族组建部族，可蛊神到底是如何诞生的，石雷虽然有些来历，但从来未听人说过。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俊逸的少年仙师，对方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认真，似乎并未开玩笑。

    白海见到对方呆滞神色，也不马上逼迫，只是将石雷放到五脏蛊神残破的大茧之中，这里的一些气息应还有用。

    “怎么，你怕了？”

    听得白海发问，石雷终于回过神来，他嘴唇嗫嚅几次，却始终不知说甚才好，只是茫然地低语一句：

    “我，人族真的可以成为蛊神吗？”

    “有何不可，天地间何曾有过亘古不变之事？”

    白海坦然回道，右手掐了个剑指，一道青气盘旋，随后飞向那团扭曲血肉，血肉缓缓消失，化作一张玄妙符箓。

    “只是......”

    石雷正在思索，听得白海语气转折，连忙紧张地看向对方，他流浪多年，如何不想拥有一身伟力，只是身化蛊神，实在挑战百诏人的常识。

    “你成不了高高在上的尊神，所做的，算是代天牧民吧。”

    代天牧民？

    石雷无言，并非是不满，而是他以往所求不过是成为一名蛊人，保全自己就是万幸了。

    如何能担得起这些责任呢？

    他看向石窟中跪伏的人们，那些五脏部的蛊人苟延残喘，冷月部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白海的话语不曾避开他们，此刻都用希冀的目光看向石雷。

    石雷想到了更多，被族中驱除的耻辱，流浪百诏的狼狈，在冷月部短暂享有的安心。

    他不知为何，心里变得沉甸甸起来，他是想做些事情的，可是......

    “石雷愿遵仙师法旨，只是我不过一介凡人，真能当起此般重责吗？”

    是的，他在害怕，保全一人性命就已如此艰难，遑论一肩担起数万生灵呢？

    白海心中悄然舒了口气，算是没看错人，天地伟力在前，又有几人能像这个石雷一般想到此事呢？

    他右手一挥，那张五脏蛊神权柄化作的符箓缓缓没入石雷天灵。

    “无妨，且体会吧。”

    “敕令：封正！”

    石雷身躯一震，他感知到一方天地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涌向了他的手中，化作一根权杖。

    那张符箓似乎在身子里散开，化作一种奇异神通。

    石雷睁开眼来，额头高高隆起，面容变得朴实，身子寸寸拔高，几近三丈。

    他有了无数明悟，恭敬跪下，大声说道：

    “土地公石雷，见过帝君！”

    土地公？

    白海一怔，甚至都忘了让石雷不要称他为帝君，怎会是这个封号？

    他连忙将心神沉浸到小剑中去，只见上方夜幕又挂上了一颗白色星辰，比罗寒强盛不少，但赶水君的金色大星就差得远了。

    白色星辰旁玉酝正一脸无趣地伸手戳着，白海点开一看，一股信息自然流出，

    名：石雷（凡人）

    品：正九品

    职：正封土地公香火神祇

    还真是土地公，不是接过了五脏蛊神的血肉权柄吗，怎会是这种神职？

    似是察觉白海疑惑，玉酝懒洋洋地说道：

    “这个家伙继承了那五脏蛊神的香火供奉，供奉的人族又是此方天地的生灵，心诚所致，不是土地公是甚？”

    “至于那血肉一道的权柄，倒是成了他的本事，只要待在此地，他勉强能有杂流种符战力。”

    白海无言，默默点头，随后看向眼前跪伏的石雷，突然想到以后这家伙被某些人一脚跺地踩出来叫唤连天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又想到他顷刻间就有了种符道行，不免有些感慨。

    难怪香火神道曾盛极一时，这般进展简直让那些左道邪灵都羞愧不已。

    但面上仍是严肃，白海让土地公石雷站起身来，温声说道：

    “你之道行，是生灵供奉索莱，该如何行事，你应明白吧？”

    石雷郑重点头，方才在被敕封之时他就清楚此事。

    “若是沦为邪神一流，我剑未尝不利。”

    白海手上又祭出一道青气，石雷身子一震，又想跪下，被白海喝止。

    “好生注意吧，百诏万年未有的变革，便从你始了。”

    石雷躬身答是，再抬起头来，眼前已没了帝君的身影。

    他有些惊慌，又看到底下跪拜的人群们，心中镇定几分。

    轻咳一声，打出数道神光，石雷声如洪钟地说道：

    “五脏部今日更名血石部，且重开蛊选......神选吧！”

    底下人群面面相觑，随后又欢呼起来，声音远远传出石窟。

    ......

    百诏之地可不全是幽深密林，山脉耸立，天象诡谲，火山雪地都有分布。

    一座苍茫大山从山腰处往上便由朦胧云雾笼罩，只能见到无数条冰雪融化的小河淌下，在山脚南方汇聚成一汪清澈湖泊。

    此处距西陲郡近两千里，已经算是深入百诏。

    肥虎道童一动不动地躺在湖面上飘来飘去，积雪融水颇为干净，他并不嫌弃。

    白海懒散躺在湖边草丛之中，细细打量着手中一只纯白蝉虫。

    血石部的安危暂时不用操心，百诏之中每个部族都有自身领地，且严禁彼此厮杀。

    毕竟在那些蛊神眼中，所有人族都是自己资粮，岂能白白浪费。

    这才有无了蛊神沦为杂部才可被吞并的规矩。

    至于为何会无蛊神，白海心中冷笑一声，那些弱小的蛊神亦是血食，被大部点了名又如何逃得脱。

    所幸冷月部才被吞并不久，这块地域应有一段时间的宁静，血石部最多被当作换了蛊神，毕竟百诏中时常就有新生蛊神，五脏蛊神被黜落算不得什么怪事。

    石雷在血石部中不逊色一些普通蛊王，哪怕有些胆大者前来打探，只怕会有个惊喜。

    白海心思运转，又着眼于手中小巧蛊虫。

    他离开血石部已有小半月，这些日子来与一些百诏蛊人有所交流，涨了不少见识。

    如今就能认出手中的蝉虫唤做‘冰蝉蛊’，有一种冻结法术，还能增强一些其余冰系蛊虫的能力。

    算是难得的蛊虫，是许多蛊人一转时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