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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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轮番登场的大佬

    嘿,你個混蛋,居然给我下套。

    衡宇听出郑界民语气中泛着的酸味,想想也能理解。论资历特务处郑界民最高,本身还担任国党参谋本部办公二厅第五处处长,无论出身、学历、资历都碾压戴春风,却偏偏派过来给他当副手,其中深意难明。

    “郑副处长多虑,安排邱明关押在宁海看守所,也是出于引蛇出洞的目的。”

    “哦,如何引蛇出洞?”郑界民觉得有些小看此子,想法果然与众不同,总会别出心裁令人费解。

    衡宇侧头扫视一圈,室内还有几個刑讯人员,包括被绑在刑讯架上的吴昊然。低声解释:“我估计即便从店铺搜查到能确认日特传讯的方法,想要抓到其人难度依旧很大。但把邱明送进看守所,以其日特身份及本身掌握的信息,日方会想办法营救。”

    “宁海看守所各方面要逊色首都监狱,看守松懈,人事浮萍,总会给日特营救机会。只要顺藤摸瓜,抓到营救的人,清除内部蛀虫同时锁定日特,也算留条线出来,不定抓到谁。”

    郑界民深吸口气,瞟了一眼衡宇,小子挺有心眼。戴春风赞誉有加:“很好,你想的很周全,如此即便情报处没收获,在邱明身上同样会有所突破。”看向郑界民:“要不有郑副处长去安排盯梢事宜?我估计成功率很大。”

    郑界民听罢心里舒服些许,点点头:“戴处长放心,我会责令下面人安排好,希望能有所收获吧。”这会在看衡宇就顺眼多了,算他懂事,跟戴春风告罪一声去做安排了。

    戴春风扫了一眼吴昊然,“这個人等会在审讯吧,你先跟我去洪记粮店看看,免得出什么事。”

    “是。”

    衡宇跟在戴春风身后出了审讯室。说实话,跟在后世眼中的特务头子身侧,总是忐忑不安。按照资料来看,戴春风性格暴虐,两面三刀,心黑手辣;且又聪明绝顶,韧性强劲,忠心耿耿。是一個感性与理性,暴躁与睿智的矛盾结合体,待在其身边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会开车吗?”

    正胡思乱想,听到戴春风询问,不敢丝毫犹豫:“会,卑职在黄埔苦练月余,勉强能刹住车。”实在不想跟戴春风在一起,谦虚点有好处,出点事自己担不起。

    戴春风背着手脸上展露一抹微笑,“会刹车就行,司机有事请假,就辛苦你一番吧。”

    衡宇即便在不愿也不敢拒绝,“处座抬爱,能为处座当回车夫,许多人梦寐以求。”马屁还是要拍的,只要不太腻就行。

    戴春风嘴角微微上扬,径直向汽车走去。衡宇只好当司机,风风火火跑到办公室取钥匙,还挨了司机两记白眼,启动汽车向洪记粮店赶去。

    汽车开的很平稳,戴春风靠在后座眯起眼,“资料上说你祖父与父亲都是风水大家,改天帮我看一座宅院。”

    衡宇抱着方向盘,小心驾驶,听到问话,额头见汗。他会個屁的风水,只能看看人,还时准时不准,唯一判断话语真假方面得心应手,可能是穿越者福利。

    不过,前世就听闻戴春风很迷信,颇信风水面相之说,看来传言非假。

    “处座妙赞。卑职那点本事假的很,至于家父更是被人打死,遗传多一些,真正学术考究方面远甚知名大家。”

    戴春风也没穷追猛打,眼神飘向窗外,“听说你在天津被日本人打的失忆,具体为何?”

    “呃,处座,这事听我姑姑说,是去给一日本浪人看风水,事后被其他大师揭穿,所以遭到毒打。属下也躺了几個月,后来就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醒来后重新熟悉南京城区街道,也花费了点时间。”

    衡宇心快提到嗓子眼了,看似戴春风随口一问,实则都在试探他。比如自己能轻车熟路的赶往洪记粮店,失忆了还记得路,你怕是天才吧。实则衡宇前世就生长在南京,犄角旮旯熟悉的很,变化有却不大。

    “在军校感觉如何?”

    衡宇在军校成绩平平,不似之前有军人痕迹,枪法、身手都勉强入眼而已。

    果然,跟在老板身边说话要过脑。

    “回处座,卑职很喜欢军旅生涯,只不过资质平平,需要勤奋努力些,才不至于堕了特务处名声。”

    戴春风觉得这小子太聪明,回答问题滴水不漏,又不失风趣与低调,稍加培养将来可堪大用。

    没等他问,街道上一辆黑色轿车,四辆边三轮,以及拼命跟上的十几辆自行车,呼啸着擦车而过。看装扮定是调查处特务,不难猜测看到特务处大规模出动,奔着洪记粮店而去,又跳出来想抢功劳。

    “调查处这帮孙子,真是无处不在!”衡宇咒骂一句,脚上加了把劲,车速很快提了上来,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戴春风皱眉瞟了一眼窗外,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屡次三番真当特务处好欺负!这会他动了火气,定要给调查处点颜色瞧瞧。

    “你对特务处内部存在的眼睛有何看法?”

    来了,来了。

    这是要考验他吗?

    特务处有调查处眼睛并不奇怪,关键有点嚣张,总是重要时刻跳出来捣乱,实在可恨,衡宇也想把他揪出来。

    “处座,卑职建议查查每次出门前,都有谁提前离开过特务处,内部电话通报可能性不大。既要保证自身安全,又要保证消息能快速传递,一個人操作难度极大。也许,特务处周围设有秘密监视点,出门送个信就完成传递。查一查附近住户电话,哪家在出任务时间段打过通话,或许能有所收获。”

    戴春风没在说话,想查总会有办法,留眼睛也无妨,总不会清除的那般干净。只是太过放肆,触及底线就要给点颜色看看。

    车辆停在中山路洪记粮店不远处,早到的特务处人员把粮店围住。后来的调查处人员已经拉开架势,跟警戒的人对峙起来。

    衡宇瞥到从前车下来道熟悉身影,看清后差点笑出声,这不被自己骂过的雷震雨嘛,没想到又来掺和。

    “这里谁做主,让他出来见我!”雷震雨派头十足,好像那身军装就为用来吓唬人的,熨烫的笔挺,皮鞋锃亮,梳了個大背头,看装扮就能吓退多数人。

    唐枞接到汇报,沉着脸出门,来到门口抬头望天,语气淡漠:“是谁家狗没拴好,跑到这狗叫!”

    “你!”

    雷震雨原本态度嚣张,气势磅礴,等看清出来的人是唐枞后为之一泄。没办法,原本唐枞军衔就比雷震雨高一阶,经过上次密码本事件,上峰嘉奖擢升半阶,如今是职务上校,领五等宝鼎勋章,风光无限。

    气势军衔都压不住人家,雷震雨脸色变得阴沉下来,原本想顶多特务处会安排一個组长带队,没成想唐枞亲自出马。不说军衔,其职务也非他能够抗衡。

    语气不善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唐主任。这眼看就要天黑了,唐主任不呆在家里享受生活,跑这里来抢调查处监视的据点,是何缘由?”

    唐枞冷冷暼他一眼,上次陶红的事就被这厮搅乱,依仗身份以大欺小,早就想找机会还回来了。

    “你一個区区党国少校,见到长官不行礼则罢,居然敢审问长官,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话说出来真特么解气,上次受气的队员多数都来了,看雷震雨眼神幸灾乐祸中偷着股得意,心情十分舒爽。

    你在牛啊!不是仰仗身份吓唬人嘛,这会你在吓唬吓唬给大家伙看看。

    “你!”

    雷震雨脸色变成猪肝,这是当着下属面啪啪打脸啊!心中怒火冲天又无可奈何,怒声道:“唐主任,我不想跟你打哑谜。此处留有调查处人员看守,你这般带人强闯,是要跟调查处宣战嘛!”

    唐枞冷哼一声,原话奉还:“特务处监视此处半年之久,没想到被你们调查处惊扰。这会红党人员都跑了,我还没追讨调查处责任,你到问起我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你!”

    雷震雨差点气死,学老子说话,你给我等着!阴沉着脸掉头往汽车后排走去,拽开车门倾身把情况汇报给顺路回家的科长褚颉。

    褚颉靠在后座,听完神情淡漠,一时没说话。

    雷震雨却急了:“科长,唐枞仰仗身份以大欺小,只要您下去震慑一番,属下就不信他还敢放肆,乖乖把人撤走!”

    褚颉瞪他一眼,“特务处既然抢先把人抓了,为何又急匆匆带人回来?”

    雷震雨心中同样狐疑,低声解释:“科长,那边没来消息,只是说戴面具的小子出现了,没多久情报科全体出动,具体为何没消息。属下猜想一定审出重要情报,去而复返把这里围了……科长,您说会不会里面藏有密码本跟电台啊?”

    褚颉抹烟的手微顿,静静思忖片刻,扔掉香烟就推开雷震雨下车。没跑了,这么大动作指定有好东西,只是两帮废物都没搜出东西来。

    褚颉一袭中山装,气势沉稳,人到中年火气自然会小很多,跨步来到门前直面唐枞:“唐科长好雅兴,亲自带队来买粮,旁人会想特务处揭不开锅,靠查抄粮店维持生计,倒是辛苦。”

    唐枞认识他,调查处一科长褚颉,军衔国党职务上校,军衔职务平级,资历差不多,但出身要强一些。

    话里话外无不蔑视特务处,只是到处要饭的叫花子,焉敢放肆!

    面对褚颉总要收敛些,语气缓和道:“褚科长劳心了,特务处茹毛饮血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如今来此只为工作,都是为党国效力,褚科长辛苦,早点回去休息,此处有唐某代劳便可。”

    “唐枞,你放肆!”

    雷震雨站在旁边开始叫嚣:“褚科长要去哪你敢多嘴!我劝你识趣点,马上带上你的人撤退,事情还有缓和余地,否则有你好看的。”

    唐枞冷冷瞥他一眼,狗仗人势什么东西!他不害怕,原因看到戴春风专车停在不远处,底气十足别说褚颉来,就算徐恩锃来也甭想占便宜。

    褚颉眉头微皱,见唐枞一副抗争到底的做派心中不喜,淡淡道:“话怎么说!万事总有因果,洪记粮店老板是日特分子的消息调查处先得到,只是来晚了让特务处捷足先登,把人带走了。调出处本着都为党国效力原则并未追责,而今只查获此处,难道特务处还要横插一杠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唐枞心中冷哼,早些年你横插特务处的事还少吗?就在前几天还硬生生抢了部电台,这会到算起因果来了。

    唐枞像是没听懂,眼神游弋着念叨:“佛家有谚语:远者为缘,近者为因。你我两家就莫要谈因果轮回之说了吧?即便要说,那也是特务处追讨因果,何来褚科长所说的那般忧国忧民。话又说回来,不知褚科长消息从何得来?特务处在此布置监视半年有余,要抓要杀都说的过去,却不知调查处几时得到的消息?”

    哼,褚颉心中暗恨。唐枞是要告诉他,攻守异形了,今后少特么胡乱插手警务系统的事,否则要你好看。

    他懂,旁边雷震雨可没想那么多,仗着褚颉在旁根本不害怕,“唐主任,谁家先得到消息你心中有数,要是耍赖大可找人来对质。那交代邱明的红党可还在调查处审讯室里绑着,我倒是好奇特务处如何获知邱明身份,不如请唐主任指点一二。”

    他这般说也没毛病,心里压着火。警察局交代的三個红党在抓捕前都特么跑没影了,唯一突破点就在邱明身上,没成想来晚一步,让特务处捷足先登。这会还要耀武扬威,他非要揪出那个多嘴多舌的混蛋打死了事。

    对付白痴根本不用动脑子,唐枞讥笑道:“说了特务处在此监视半年,雷副科长耳朵不好吗?能获知信息在正常不过。却不知雷副科长所说红党如何得知一個日特信息,总该不会是调查处审讯得出的结论吧?”

    “哼,不劳唐主任费心,如何得知调查处没义务汇报特务处。总之,今天洪记粮店我们抄定了,唐主任如果有胆量那就试试,调查处上千儿郎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功劳飞走!”

    “来人呢,给我围了,把人都给我赶走,谁敢阻拦给我往死里打!”

    “是!”

    几十号人围了上来就要开打,褚颉虽然觉得这种方法有点粗鄙,却也默认了。身份职衔压不住唐枞,耍威风可没用,打完在研究,只要东西到手一切好说。

    唐枞冷冷看向褚颉:“怎么,褚科长想要耍横?特务处虽然势微却也不是孬种!”没等唐枞说话情报处人都围了过来,眼神不善,撸着袖子,只等开打。

    形势剑拔弩张,街道上人群早就站在远处看热闹了。

    滴滴——

    正在此时两辆黑色轿车远远开了过来,等到跟前停下。前面车辆后玻璃缓缓降下,一道身影靠在后座,眼神淡漠扫视现场,“怎么,想要火拼吗?喜欢打架要不都送前线跟红党较量一番。”

    褚颉跟雷震雨看到人脸色微变,旋即快速跑向车前敬礼:“徐处!”

    没错,来人是调查处副处长徐恩锃,“怎么回事?”

    “是!”

    褚颉倾身低语简明扼要介绍完。旁边雷震雨添油加醋道:“徐处,里面指定有电台跟密码本,绝对不能让特务处占据。”瞟了一眼唐枞:“特务处有唐枞亲自带队,本身就说明里面有重要东西。”

    徐恩锃眼眉跳动静静思考片刻,侧头询问:“确定吗?”他要出手必须十拿九稳,否则脸可丢大了。

    这话褚颉可不敢做保,给雷震雨递眼色。雷震雨咽了口唾沫咬咬牙:“确定!此处掌柜是日特分子,指定有密码本,上次特务处全体出动就为此,事后果然缴获密码本才得以从调查处嘴里抢肉吃。”

    徐恩锃沉吟片刻,挪动身体想要下车,雷震雨慌忙拽开车门。下车后徐恩锃先看向后面的车示意一番,才迈步向唐枞走去,这会来大佬了下属都纷纷让开,唐枞皱眉挥挥手让人撤开,知道事情有点麻烦了。

    唐枞面对徐恩锃没任何优势可言。论军衔前者国党陆军铨叙上校,论家世人家跟陈家是表亲,论学历留美归来,论钱家族乃浙江财阀,几乎全面碾压。

    只好上前敬礼:“卑职唐枞,见过徐处长。”

    徐恩锃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语气和善道:“唐科长年轻有为,待在特务处委屈了,有机会我会向上峰举荐,对于有能力的人党国从不吝啬。”

    唐枞内心苦笑,人家上来给填了一嘴蜂蜜,你还怎么趾高气昂死保,要不是戴春风亲自来镇场,他这会只能夹着尾巴逃离。

    “徐处长妙赞,为党国分忧不论职位高低。卑职性格内向,喜偏安一隅,多谢徐处好意。”

    雷震雨在旁酸酸的嘀咕:“不知好歹!”

    徐恩锃心中冷哼,面上却没多少变化,但说出的话绝对霸道:“既如此,让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