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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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无意泄露的情报

    她非常聪明,话既不会引起衡宇怀疑,还巧妙般引导问题,从而获取肯定答案。

    虞楠眼下任务,确定邱明真正身份。倘若确系日特马上汇报给王煊,及时隔离筛查那些跟其有关的同志,关系重大。

    同样还奢求获得一点吴昊然的信息,最起码知道是生是死,好尽快安排。

    衡宇喝了几口蜂蜜水,感觉清醒了很多。虞楠感到害怕是正常女孩的想法,为安抚要打消其疑虑,给特务们稍微妆点一二。

    “没那么恐怖,特务做事虽然霸道些许,总归有迹可循。特务要处理的案件都跟日特与红党有关,平头百姓的事情切不会插手。”

    “做事之前都会有相对准确情报,否则会惊动敌人。你说的洪记粮店老板,实则是日本人掌控被捕红党人员后特意安排到南京,能随时套取消息。并且试图安插日特到红党内部窃取情报,伺机而动。”

    “特务处并没有冤枉他,下午警局开会,长官点了两句,调查处都给出明确答案,不会出错。”

    “这会头疼的应该是红党内部,恐怕依旧被蒙在鼓里。这些毒瘤不及时清除,就像野草种子般,时间长了想要消灭怕是难了。”

    虞楠托着下巴愣愣望他,看其态度不似说谎,但事关重大,要反复确认。

    “你不会为了安慰我,故意帮特务说好话吧?”

    衡宇举了举手中杯子,认真道:“就凭这杯蜂蜜水我也不会骗你。你烧水时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样子,何况我说过不会骗你。”

    虞楠俏脸微红,侧头看向燃烧的篝火,不时挑动一下。心里给衡宇所说打了八十分可信度,已经很高了。

    可能觉得虞楠还不放心,决定透漏点消息,倾身端着杯子低声道:“听大队长说,邱明被抓进特务处死活不承认日特身份,一番毒打后被送进看守所里,估计是很难出来了。跟他一起被捕的红党同样没交代,也被塞进宁海看守所里了。”

    “啧啧,死活不承认,只有一种解释。跟邱明一起被捕的男子身份确系红党,关在一处审讯怕暴露,所以才咬牙只承认红党身份。”

    “真的!”

    虞楠语气稍显激动,意识到问题慌忙压下激动的心情,“我的意思,一個红党怎么可能跟一個日特搅合在一起。那个红党有点冤枉,居然被日特牵连关进看守所。”

    衡宇偷偷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虞楠好像对这类消息很感兴趣,或许是错觉吧。

    “当然,警局下午得到特务处嘉奖,消息从我们局长哪里传出来,应该错不了。”

    这么说吴昊然被关押到宁海看守所里了?如此,组织上营救会容易些许,最起码能见到人获取名单。

    还要在确认一下,消息太重要,容不得丝毫差错。

    “你刚去,局长都跟你拉家常了?”

    “呃——”

    衡宇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确实有点夸张,小小警员怎会获知特务处机密情报。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但也要解释完在闭嘴。“我们大队长是局长小舅子,那张嘴啥话都说,我下午参与过审案,有功劳才擢升小队长,闲聊时获知。真假谁知道呢,这事你听听则罢,不要出去乱说,要掉脑袋的。”

    虞楠撇撇嘴:“谁稀罕乱说这些。”

    衡宇哈哈大笑,可爱的小丫头。

    虞楠虽然信了大半,却仍旧担心万一错了会影响行动安排。

    觉得也不能在询问了,免得引起怀疑,最起码邱明身份应该准确无误。转移话题:“你刚才问我要不要做点事,什么意思?”

    “奥,是这样,我今后可能会处理很多被警察局查封的产业,比如店铺、房屋、工厂之类。需要有個聪明且可靠的人帮我,不能让人查到我身上,想请你帮忙,如何?”

    虞楠眨动大眼睛望向他,“你就那么相信我,不害怕给你卖了后携款潜逃吗?”

    “我相信你不会,再说这可都是公家财产,你跑哪去。”衡宇暂时不想插手乱七八糟的事,时间紧迫,他要多抓几個日本间谍,让上峰真正意识到日寇狼子野心,从而提前做准备。

    另外,要为南京民众截取生机,要做大量工作,简单点,手里要有权。

    所以要立功,升职,改变,预防。琐事缠身会影响进度。他想过很多方法,都不太现实,比如提前让民众撤离,日寇没打过来散布谣言跟找死没区别。既然无法提前撤离只能预防,军事上提前驻防,多挖点壕沟,构建工事;民间要多挖些防空洞,能照顾好自身,给政府减轻压力。

    所有一切单凭他如今身份毫无可能,更不能到处乱说,造谣,引起恐慌。只能引导,把证据摆在眼前靠自我觉醒,民众方面更要提前梳理,掌权才有可能。

    见她没应答,衡宇起身到屋里取来档案袋递给她。“看看,洪记粮店地契,邱明私宅房契。身份确认后才会抄家,否则只能交给地方法院查封。日特分子不走正规流程,而红党方面需要走程序的,毕竟都是国人。”

    虞楠接过打开仔细查看,果然没错,再结合衡宇所说,邱明日特身份百分百没跑了。要马上通知,好在暂时算安全。

    衡宇看她认真模样,笑笑:“房产跟店铺位置佳,南京又是首府,价格上我估计能卖到上千大洋。上交八百足够,剩余……嘿嘿,你都留着买衣服吧。”

    “留着……留着买衣服?”虞楠算的第一次接触这般私相授受、暗通曲款的勾当,心理上总觉得别扭。

    “放心,老百姓的钱我不拿。这都是从日特分子身上搜刮而得,心安理得,没啥好顾忌。”

    虞楠轻轻点头,看来衡宇即便忘记组织身份,却仍然遵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这让她很开心。

    “好吧,我试试。出差错,你可别怪我。”

    衡宇连忙摆手:“不怪,不怪。有一点,要隐藏自身,且不可让人查到我身上,否则会很危险。”要叮嘱,想要查很容易查到他身上,身份泄露则罢,招惹日特跟红党报复极有可能,他到不怕,关键周围邻里受到牵连。

    虞楠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会小心些。”

    两人聊到很晚,聊天中他知道虞楠是上海旦旦大学毕业,会计专业。游历多地,见多识广的才女。

    “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孤男寡女独居一室总让人尴尬,虽然顶着未婚妻头衔,估计明早出门流言会悄悄蔓延开。

    ………………

    翌日,破晓与鸡啼声唤醒了沉睡的大地。衡宇早醒了,扫了眼依旧关着门的里屋,轻手轻脚出门。

    秦淮河不缺水,衡宇家里有口水井,几步来到井前提起水桶,手法娴熟打了满满一桶水上来。水质清澈,提着来到水缸前倒进去,来来回回五次才装满水缸。

    简单梳洗一番,生好炉子,用破旧锅铲煎了仅剩的三個鸡蛋。熬了锅大米粥,从咸菜瓮里取些咸菜,拌了個三丝。生活起居用品都很缺,以前家里就他自己都是出门要饭吃,而今有家成业了,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院里有棵枣树,嫩芽初妆,衡宇把缺腿的餐桌擦干净后搬到树下,借枣树支撑好,把咸菜跟煎蛋用碗扣起来,拍了拍手观察一番,点点头很满意自己杰作。

    穿好警服,悄悄出门。

    院前街道有三米宽,在往南一片芦苇泥滩地,相距两米就是秦淮河滩,中间有条小道供人通行。河边栽种的柳树早已长发及腰,一棵棵像极了等待检阅的士兵。

    “衡警官早啊。”

    路过的邻居远远跟他打招呼,只不过再也没有了过去的雅称。也许,这一刻才叫长大。

    “嘿,老幺叔,你是怪我没去掀你家妞妞被窝是吗?搁着埋汰我!”

    远处扛着船桨的姚大听到,顿时暴跳如雷,“你个混小子,再去招惹妞妞,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哈哈哈……”早起邻居笑着打趣几句。

    “嘿,芳芳,昨晚你那媳妇伺候你舒服吗?”

    “嗨嗨嗨,我说姚婶,话可不能乱说,我至今是黄花大小伙子,忒得污人清白。”

    “拉倒吧,你能忍得住。”

    嬉笑打闹中衡宇狼狈逃窜,实在抵不过这帮老娘们。在路上买了几根油条,边吃边向警局走去,很近,距家两公里。

    刚到警局就见开着边三轮呼啸而过的李富贵,吱嘎把车停在办公楼前。下车瞥到衡宇,冲其招手。

    衡宇急忙跑到跟前,先送上一番祝福,把他拍上天,“李大队,喊属下有事安排?”

    “恩。”李富贵鼻孔朝天,甚是满意,拍了拍衡宇肩膀:“衡宇啊,昨天的事办的不错。特务处今早给我姐夫来了电话,刻意表彰一番,你做的非常好。”

    “呃——”他好像没提表彰事宜,该不会聂霆锋故意点了下,让自己在警局环境轻松些。

    衡宇送了几句马屁,些许担忧问:“李队,昨天动静很大,调查处没给上眼药?”

    李富贵听罢脸色微变,“唉,没办法,事难两全啊。”眼珠子一转开始跟衡宇吹牛:“不过,昨天动静确实够大,听我姐夫说两处差点火拼,场面一度失控,幸好陈处长路过才压住,否则秦淮警局怕要挨收拾。就算如此,这事也受到牵连,调查处昨晚打电话申饬张局半天,要追责,幸好我姐夫顶了回去。”

    顶个屁,邹平没那么大本事。他估计没来调查主要原因是邱明被捕,红党转移跟其有关人员很正常,调查处能想到。

    另一方面,如今警局可归特务处监管,光明正大来申饬,那是硬把警局推进特务处怀里,今后没合作,容易得罪人。

    “那还好,那还好。”

    “恩。”

    李富贵示意边走边说,“你有功,我跟姐夫汇报后决定擢升你治安小队长职务,档案与勋表要压一压,等事情过了才能内部通报。”

    “你暂时行使权力,负责中山南路夫子庙周围治安。下面有十個队员听你调遣,行动前按照条令执行。今天先带人熟悉一下片区,记住按照规矩每月上交两千大洋,作为科里活动经费。”

    瞥他一眼:“那片区酒楼商铺少些,但钱不能少,月底没完成,我可会挨训,你明白吗?”

    明白,能不明白嘛,假借维护治安名义,敲诈勒索商贩。据他昨天了解,秦淮分九個片区,如果每個片区两千,光收治安费都快二万大洋了,那整個南京区县呢?

    敲诈百姓他难以适应,跟着李富贵进办公室,试探问:“李队,只要能交足费用,上面不会管怎么做吧?”

    李富贵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吞云吐雾,“只要交够钱,明面上过得去,你把店给烧了上面也不管,只要别出人命。看你小子机灵传你点秘籍,想要钱又能保住名声,去跟片区里的帮派人员聊聊,每個月他们会乖乖把钱奉上,你只管找個地方喝茶。”

    “你那片鱼龙混杂,青楼烟管小商贩居多,单靠警局力量很难维持,你明白吗?”

    “明白!”

    衡宇在局里呆了半小时,把人召集起来简单认识一番,带队赶往夫子庙执勤。

    ………………

    早上八点。

    衡宇带人把贡院、孔庙、明远楼、乌衣巷等后世景点转了一圈。此刻色彩没有那般华丽,多以厚重、淳朴色调为主。小商贩多聚在贡院街经营,秦淮河两岸却多以花楼、茶馆为主。码头有画舫撑船客,熙熙攘攘,算得中层以下民众活动场所。

    “衡队,您刚来不熟,平常兄弟们都聚在雅轩阁喝茶品茗,欣赏来往舟客同时还能震慑宵小。”

    衡宇暼他一眼,说话之人名叫张小宝,副小队长,在警局三年,负责这片区两年了,对周围门清。

    长官嘛,总要有点做派,跟下属不能嘻嘻哈哈。板着脸站在岸边:“衡某粗鄙的很,品茗听曲属高雅人士。俗人就要做点俗人的事,你明白吗?”

    “嘿嘿嘿,卑职明白,卑职明白。”张小宝翘脚附耳低语:“衡队,雅轩阁隔壁就是明楼,里面姑娘各個风骚得很。内部装饰典雅,姑娘擅长——吹箫。经营两年,城内许多达官显贵都会来捧场,夜夜笙歌到天亮。”

    “哦,明楼?”

    一座花楼居然能吸引达官显贵捧场,他到有些好奇,“那就喝茶。”

    “是!”张小宝大手一挥,“都特么机灵点,让吴掌柜把茶泡好,让刘黑子中午前过来交账,抓几个失足少女问问为何失足,马上安排好,衡队要喝茶!”

    “是。”

    衡宇瞥了一眼张小宝,没说话,抬脚向着茶楼走去。等到茶楼后掌柜特意安排河边雅间,坐在亭廊里就能欣赏到三面景色。隔壁亭廊莺莺燕燕一群旗袍女子抚琴高歌,不时有香客近前打赏。游船经过时也有性情中人抛洒银元,当然也有暗骂搔首弄姿的良家女。

    “衡队尝尝,今年新采的狮峰龙井。”

    衡宇端起茶盏品尝,面上平静心中却感慨万千,一袭冠衣便可横行无忌,以小见大,不外如是。

    对于张小宝安排的失足少女他没兴趣,却也没阻拦下属跟其闲聊,弊病一旦形成,仅凭一腔正气平添笑料罢了。

    衡宇眼神总在对面廊亭里游弋,看香客衣冠楚楚,果然是达官显贵聚集场所,看来背后之人身份不简单。

    廊亭有二十米长,宽两米,纵横交叉着经营,所以衡宇能清晰看到隔壁香客模样。靠北侧端坐男女引起他注意,此女身段妖娆,媚骨天成,长相妖艳,轻纱下若隐若现一抹嫩白,勾人心弦,浮想联翩。

    “那妖精是谁?”

    “妖精?”张小宝正在跟失足少女闲聊,听到询问寻着衡宇眼神望去,看到女子后双眼放光,哈喇子快掉到桌上了。

    吸溜——

    擦了擦嘴角嘿嘿笑道:“衡队好眼光,此女叫凤凰,明楼头牌。听说邀请她喝一次茶,不低于五百大洋,卑职也只是远远见过几次。今天真有福气,能见到仙女出场。”

    衡宇撇撇嘴:“到是金贵,跟她喝茶那男子是谁?”

    “男子?”张小宝转着圈仔细观察,因为是背对所以看不清脸,刚好男子像是掉了东西,弯腰去捡的时候张小宝看清楚了。

    “衡队,看着像屠畑。”

    “屠畑?”衡宇挑眉:“干嘛的?”

    “嗨,宁海看守所总务股长。属下去送犯人见过他,臭屁得很,他叔叔屠天明是看守所典狱长。”

    宁海看守所?

    衡宇心中狐疑,倒也没多想。宁海看守所基本属于调查处掌控,特务处要等明年才抢过来,成为关押红党跟日特的专属牢房。

    “他很有钱吗?”

    张小宝调戏失足少女同时回话:“能没钱嘛,除了党国内部上下打点,帮派社团都会往里送,且掌控着后勤部门。有他叔叔镇场,在里面谁不给他三分薄面,说难听点失足少女判两年,他找個人替换一下就完事。”

    “是嘛……”衡宇眯起眼打量:“那妖精找他捞人?”

    张小宝起身给蓄水,“衡队说的是,找到他基本没别事,要捞的人指定身份不简单。”

    衡宇婆娑着茶杯,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你说他能把红党人员或者日本间谍给捞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