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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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错综复杂的信息

    下属也没敢耽搁,小声汇报:“他把一個档案袋放在秦淮警察分局副局长田刚家门口,属下亲眼看到里面出来個女人偷偷取走档案袋。”

    李明听罢微微愣杵,嘴里念叨:“田刚……你没看错吧?”

    “错不了,属下打听的清楚。”

    李明觉得有点麻烦,提起电话打给屠天明,接通后把事情详细汇报。屠天明举着电话沉思,心里也暗叫麻烦,但也说明衡宇的同伙潜伏身份够高,一旦抓获想要出来可难了。

    本来这事可以缓缓,但想起自己侄子,报仇雪恨刻不容缓,想了想:“你只管把姚鼎秋家里人抓进看守所,田刚那边我来想办法。”

    “是!”

    屠天明挂掉电话沉思片刻,要抓一個副局长,按理让特务处动手最合适。可他跟里面的人不熟,而且从心里上没有亲近感,从环境上同样倾向于继续跟调查处合作。

    没在犹豫提起电话拨打出去,电话接通屠天明语气颇为客气,笑着跟对方寒暄一会才说正事。

    “李组长,是这样……”屠天明把整件事汇报一遍,“我觉得他是红党嫌疑非常大,那人在老虎桥两月不开口,如果没遇到自己人,怎会说那么多话。而且交割秘密情报,这会锁定到田刚身上,恐怕要请李组长出手才行。”

    电话那头的李志群静静吸着烟,虽然屠天明说的义正言辞,却有自身考量。不过遇到衡宇两次接触章文台,且能相谈甚欢这個悖论,足以推翻他所有顾虑。

    沉吟道:“姚鼎秋家人送到安全屋,先确定证据。倘若身份无误,我会安排人请田刚喝茶。屠兄好意李某记住了,继续好好盯着,衡宇暂时不要动,他中午刚刚封赏,晚上就抓了有打脸嫌疑,先稳住再说,等我拿到证据再动手不迟。”

    “好,我等李组长消息。”

    屠天明挂掉电话,脸上露出阴狠笑容,刚好被进门的楚娇娇看到。蹙眉问:“你给谁打电话?”

    屠天明看到爱妻重新展露笑颜,“没谁,李志群。”

    楚娇娇刚从楚雄哪里回来,被骂了一顿,说自己没出息,刚让人打完左脸又把右脸送到跟前,没答应衡宇要求,心里正郁闷呢。

    换上拖鞋拉着脸,闷闷来到沙发前端坐。她知道李志群,调查处二科三组长,此人狡猾多端,心黑手辣,做事却稳如老狗,总给人春风拂面把你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嘴脸。

    “给他打什么电话?我劝你少跟他来往。此人非善类,脑后生反骨,离远点好。”

    屠天明对她没啥隐瞒,楚娇娇不惜重金都要救他,感激还来不急。把衡宇是红党的事详细复述一遍,恨恨道:“我一定要让他替田儿陪葬!”

    楚娇娇听到衡宇居然是红党,瞪大眼睛狐疑问:“确定吗?不要被他骗了,这混蛋精明的很。”实则她也想给衡宇点教训,把钱拿回来,但不敢置于死地。不要忘了他手里拿着屠天明罪证,随时能公布出来,而且是自己提供,等于拿住她们两口子把柄,没趁机要挟算得磊落,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屠天明点上烟摆摆手:“错不了,那红党身份无误,能跟他谈笑风生岂能有假!”

    楚娇娇仍就不敢相信,但前后想想,衡宇当初参与营救假设身份是红党,一切也就顺利成章。

    抓日本间谍红党身份没问题,顺便换了身衣服,进宁海看守所才是最终目的。

    “既然要搞就狠一点,莫要让他胡言乱语。我怕他到时咬出私下交易事情,对你可就……”

    屠天明扫她一眼笑道:“放心,只要证据确凿,李志群动手抓只有生与死,他不会留下尾巴,我们只等看结果就是。”

    ………………

    距离调查处不远,设有安全屋。其实是每個科室甚至小组单独设立的刑讯室,心思各异,内部保密等等。

    室内幽暗,没有想象中的刑讯工具。吊灯下,一個女子被绑在椅子上,悠悠醒来茫然四顾,惊叫询问一番必不可少,只可惜没人理她。

    吱嘎!

    房门打开,李志群叼着烟不紧不慢来到近前,眼神平静的打量她一番。颌首示意下属把录音机打开,录音机里传出沙哑低沉的声音,“荔枝同志,请尽快与潜伏秦淮交通局化名樊乐,农业局化名胡秀臣的两名同志建立联系。”

    吧嗒——

    录音里只有这些信息,看守所狱警从炉灶里查获,幸好去的早,差点被销毁。

    “铁证如山!姚夫人要不要解释一番?”李志群做事沉稳,而且关系内部人员家室,前段时间就有人暗暗监视过姚宅,理论上此女身份可疑,至今没给出明确答案。也不明白一科为何不抓起来审讯,觉得里面有事,所以他要谨慎些。

    此女叫颜青,26岁,在建邺民政局担任科室副主任,姚鼎秋出事后没在去上班,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冤枉!我根本就不知道谁把这东西放门口,更不是他口中的荔枝同志,有人要陷害我。”颜青慌乱中极力证明自身清白,演技非常不错。

    “冤枉?”李志群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淡淡道:“那他怎么不把东西送我家门口?荔枝……代号不错。红党人员总有点浪漫主义,说吧,不给你上刑非仁慈,而是顾念姚鼎秋几分面子,说出来我也不难为你,自讨苦吃……”指了指下属提进来放在墙角铁笼子里的老鼠,“你想尝尝这种滋味?”

    颜青瞪大眼睛,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她最害怕老鼠,想到几只老鼠在身上撕咬,就浑身颤抖,这不是装的。

    “你们……你们不要乱来,我真是冤枉的,我不是红党人员,求你们放过我。”颜青低着头颤巍巍解释,但她心里明白,就算是冤枉的,也要受刑后才能豁免。可她不想接受老鼠的考验,这让她头皮发麻,实在没勇气去尝试。

    “哼!”李志群扔掉香烟,冷声道:“那就先给她来点开胃菜,扔两只到怀里吧。”

    “是!”

    下属答应一声,抬脚把铁笼子提到颜青脚下,让其亲眼目睹伸手去抓老鼠的场面,吓得她尖叫连连。在看到张牙舞爪,吱吱喳喳的老鼠头尽在咫尺时,她选择了妥协。

    “不要,我说,我说!快点把它拿走,拿走!”颜青低着脑袋闭着眼睛拼命尖叫,都吓尿了,可见她内心有阴影。

    李志群嘴角勾笑,他觉得皮鞭烙铁那些工具太粗糙,没点技术含量。他擅长寻找人性弱点从而击垮其心理防线,让人乖乖开口说话,对付女人此类招数无往而不利。

    示意下属记录,这会觉得屠天明所说有点靠谱,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是硬要逼着她编造身份,错误的信息怎么会找到对的人。

    “说吧,先说身份,在交代自己知道的红党人员。”

    颜青平静好半天才缓过来,脸色依旧苍白,抬头看了眼李志群,旋即开始编造身份档案,“我叫颜青,代号荔枝,加入组织一年,一直潜伏在南京。上级并没有给我安排任务,只是让保护好自身,有人会联系我。其余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我加入组织时间太短,无权知道太多信息,当初发展我的人也离开南京了,其余组织人员我一個也没接触,是真的!”

    李志群皱起眉头审视她,看模样不像说谎,理论上也符合红党内部工作方式。其实有人证明衡宇送信给她,在加上其口供,基本可以确定衡宇身份是红党,也不用在审讯了。

    问题是录音带里的两个人要不要抓,都牵扯机关单位,一旦搞错了会很被动。而且还要抓捕田刚,那可要瞒着特务处动手,牵扯太大,汇报给丁默村?

    李志群想了想:“先把她送到处里,等所有证据确凿后再行动。”

    “是!”

    晚上七点。

    李志群独自开车来到丁默村家,进门寒暄几句把事情详细汇报,“丁主任,这事牵扯有点大,主要是特务处那边,贸然对警局下手会不会让特务处借机会烧火,给调查处招惹麻烦,这事还要您来拿主意。”

    丁默村戴着副眼镜,身形消瘦,眼神却颇为凌厉,担任调查处国党上校主任秘书,直接服务于陈祖燕。深得其信任,这个位置也只是过度用的,没啥权利,日常工作都有徐恩锃负责,他不方便插手。在调查处非常低调,听完汇报坐在沙发上沉思,他对李志群算的了解,做事谨慎,没有绝对把握不会贸然汇报。

    事情是真的,功绩就在眼前,做点成绩出来给陈祖燕看看,也不能让他觉得把自己请回来就当个摆设。

    “有把握吗?”

    “这个……”李志群沉吟道:“如果按照颜青身份来看,田刚是红党可能性极大。但送过去的东西,会不会已经被销毁难说,死咬着不承认也只能严刑拷打逼迫其承认。说句难听的,就算不是,一旦动手抓捕必须要是,否则特务处会揪着不放。”

    丁默村沉思片刻,咬咬牙决定赌一把,“那就抓!田刚、樊乐、胡秀臣都请到调查处,先不要留伤,能自己交代最好,实在不行再想办法逼迫其承认,但刑讯痕迹莫要太重,以诱导为主。”

    “至于那个衡宇……先等等,毕竟刚封赏,等证据确凿后再研究。”

    “是。”

    有丁默村背书,李志群才敢放开手脚抓人。做事干净利索,调动三個小队特务直接对樊乐、胡秀臣、田刚进行抓捕。

    其余两人在懵逼中被打晕带走,而田刚叔侄正在吃饭,佣人从大门口捡来的档案袋还没打开,根本不知道里面是啥,被闯进来的特务吓了一跳。

    特务做事不像警察,先把罪名给你罗列一番在动手抓,而是确定嫌疑人直接上手,粗鲁、霸道,根本没给狡辩机会。

    田有禄愣愣看着田刚被带走,临走前,把室内翻查一遍带走档案袋,并命令一家人暂时不能离开,等事情搞清楚才行。留下两人监视、看管,其余人消失在夜色里。

    整個行动三分钟,田有禄起初是害怕,以为自己身份暴露,在看到把田刚带走时才顿过来,合着想多了。

    安顿好害怕的家人,自己蹲在一楼闷闷吸烟。调查处的特务,要不要想办法营救呢?扫了一眼监视的特务,出不去,打电话……也只能打给其长官。

    “两位长官,我想打个电话给总局,查清楚中间的事,免得搞错了。”

    特务冷冷瞥他一眼:“明早之前不行,我劝你老实点,否则后果自负。”

    田有禄没招了,只能干瞪眼。

    …………

    调查处审讯室。

    李志群先把录音放了一遍,樊乐跟胡秀臣大叫冤枉,说自己不是红党。也没废话,直接辣椒水、老虎凳这种看不出外伤的刑罚先走一遍,折腾的两個文化人叫苦连天,却依旧咬牙说自己不是红党。

    李志群看人眼光独到,是不是装的很容易分辨,同样他也非常了解红党。吱哇乱叫身份多半不是,沉默不语多半是真。

    决定试探一下:“再不交代,让你们女领导尝尝酷刑,审讯完直接处决,你们忍心?”

    “呸!狗屁领导!说了不是,你快点把她大卸八块吧,居然冤枉我是红党,快杀!尸体拖出去喂狗都行。”

    “啊对对对,我也同意。”

    两人表现让李志群眉头紧锁,身份有假!那颜青身份真否?衡宇为何要给他送信,故意陷害?总有点原因吧,无缘无故衡宇故意陷害两个不认识的说不通。

    李志群冷冷看向两人,“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老实交代,大刑伺候。说,有没有帮红党传递过情报,或者做其他事,否则谁会冤枉你们。”

    话问完,两人眼神躲闪,一时没回话。已经足够说明有问题了,李志群笑了:“说说,都帮红党人员安插了那些人,做过什么事,敢撒谎!老婆孩子都不要想见了。”

    咕噜——

    两人狼狈蹲坐在地上相互对视一眼,樊乐低着脑袋颤声道:“我帮人安排了几個交警,都在秦淮。收钱办事,是不是红党谁知道呢。长官,这事我可没说谎。”在不老实交代怕见老婆孩子难了,特务没感情。

    李志群叼上烟来到椅子前端坐,“都谁,谁让你帮忙安排?”

    樊乐也没敢隐瞒,交代了四個到秦淮一年的交警,“至于是谁,我没见过。只知道是個男的,所有交易都在电话里进行,事后到银行取钱。真的!我说都是真的。”

    李志群静静吸着烟,藏头露尾更能说明问题,低声交代下属先把人都请来,看看成色再说。

    至于胡秀臣交代了三個安插建邺农业局里的职员,李志群一并让人请回来。

    “先把两人带走,等核实完身份在研究。”

    “是!”

    这会审讯室里只有田刚,被绑在电椅上等死。他都没弄明白招惹谁了,审讯过程让其明白些许,自己被怀疑成红党人员。

    不等李志群询问,干脆开口:“李长官,我真不是红党。半小时前收到莫名档案袋,我连看都没看,哪有这样的红党?把东西随便扔在家里,佣人跟家人都能看到,根本不符合潜伏身份嘛……”

    李志群静静吸着烟,听田刚在那狡辩。他这会有点怀疑衡宇真实动机了,两人都在秦淮,且根据他了解到的消息来看,双方之间有仇,故意陷害借调查处的手杀人并非没可能。

    可按照这個理论来推算,衡宇根本就不是红党,所有一切演给屠天明看的,目的不明。或许有啥任务在身,自己贸然参与进来到底是对是错?

    那既然衡宇身份有假,颜青为何承认身份?害怕,不得不说?

    为何要冤枉樊乐跟胡秀臣呢?

    有点懵,他觉得先搞清楚安插人员身份,佐证衡宇到底要干啥,身份确认上也就有了方向。

    田刚说的对,颜青都知道收到不明磁带,及时销毁,他却连看都没看,不符合一個潜伏情报员做事风格。

    “把颜青送到二号审讯室,一会抓回来的人先审一遍,动大刑。找两个好汉出来,总不能都怕死。”

    “是!”

    李志群安排好又来到二号审讯室,重新审讯颜青,总觉得里面有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审问干嘛。”颜青害怕眼前的魔鬼,她更害怕老鼠,能宁愿被抓起来送监狱。

    李志群夹着烟来回踱步,“你领导代号是啥?”

    颜青听到微愣,旋即反应过来,“代号……代号哈密瓜。”

    “哈密瓜?”李志群冷笑望她:“你不是红党对不对?”

    颜青瞪大眼睛愣愣望他,不自觉点点头:“我说了不是,偏偏拿老鼠吓我,只能编造個身份了。”

    这话差点气死李志群,闷闷吸着烟。没道理呀,那衡宇主要耍屠天明玩?跟红党谈笑风生怎么解释?

    李志群脑海里闪过一個念头,会不会这混蛋是日本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