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柴桑水寨也被夜色笼罩，周围静悄悄的，倒是隐约能听到一些虫鸣。

    间或一条鱼跳出江面，惊起几只水鸟。

    “兄弟们，今晚吃猪肉！”蒋钦高呼，十几头大肥猪已经被分解完毕，开始下锅炖煮。

    这年头的猪肉真不怎么样，可胜在便宜。

    就军中几千人几千张口，不吃猪肉吃什么？

    甘宁是个讲义气的，得到的两成分成，一分钱都没有自留。

    他本出身豪族，自然不在乎这点收入。

    最终这些钱，都用来向渔民，猎户甚至是农家购买肉食。

    鱼肉和禽肉是主流，可猪肉也占据很大比例。

    就说刘磐也建了个大型养猪场，专门供应军队。

    大白猪已经放进去养，作为种猪进行培育。

    有‘基因稳定’作为前缀，理论上下一代的基因也会维持稳定状态。

    换个角度考虑，就算近亲繁衍下去，也不至于会出现不良反应。

    还要和本土的猪种进行交配，来尝试各种可能性。

    某种程度来说，现阶段这养猪场的猪，根本还没办法提供军队……

    倒是下面的士卒，听说今晚有肉吃，水军的士卒反应倒是一般。

    倒是黄盖等人的士卒，纷纷激动起来。

    前者是加餐的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下来，代价是训练的量和时间也要增加。

    后者是刚来不久，没想到这里时不时能吃肉，还没有适应下来。

    “柴桑水军那么富？三天两头有肉！”祖茂有些羡慕。

    这年头肉食的来源比较少，主要是这老天不给力。

    不是今年旱灾就是蝗灾，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甚至是一起来。

    百姓都吃不饱，哪有余力去饲养家禽和牲畜。

    这军旅三天一操，五天一大操，每月一次集中操练，真不是因为懒，而是粮食消耗太厉害。

    要士卒去操练，一天下来体力消耗多严重？

    一日三餐，要长肉还得要有油水。

    几千上万人下来，这消耗得有多大？

    对于士卒来说，只要天天管饱有肉，那么就算天天加练，也没什么好怕的。

    仅仅是吃饱有肉，他们已经比大部分的百姓都要幸福了。

    “长江上，过往的商船得给他们一成利润当服务费，早些时候豫章以东过来的扬州商船，还要被他们劫掠，自然是肥得流油。”黄盖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顿了顿，继续说道：“将军许诺，收获水军可以自行留下两成，作为奖赏。”

    实际换个角度来来看，这水军每次缴获多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真要截留别说两成，就算是五成，别人也未必知道，知道也无可奈何。

    人家辛苦劫掠，最后都补贴陆军，若没点奖励安抚，说不定真会开始私下截留一些。

    韩当三人都是宿将，自然都明白刘磐的用意，不免有些佩服起来。

    在他们看来，只花费两成所得，即可安抚好水军将士，这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祖茂冷不防问了句。

    按照刘磐的意思，孙河与他要去庐陵镇守，同时以庐陵作为郡治，周围几个县划入庐陵郡。

    结果来到这里，却被秘密安置在水寨里面，而且是半夜悄咪咪过来。

    “不清楚，按照将军的意思，最迟是隆冬之前过去。”黄盖回道。

    实际情况他大概知道，无非是在柴桑周围，发现一些行为可疑的船。

    不像是贼人，更像是官兵伪装。

    要说豫章以西是荆州，姑且算后方，可现在看来问题很大。

    仔细想想也是，刘磐已经打定心思盘踞在江东，完全没有要返回荆州的意思。

    若刘磐和刘表之间没点什么问题，断然也不会这样。

    “有情况，准备作战！”晚饭刚刚完毕没多久，就有士卒过来通报。

    暗哨发现敌踪，用特别的手段发出暗号，接收到暗号后，有专门士卒立刻通报全军。

    毕竟黄盖他们偷偷摸摸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伏击。

    这个时候敲锣的时候，别的不说，敌人肯定会警觉起来。

    眼瞅着水寨静悄悄的，已经靠近这边的蔡和，拿起黑巾把脸蒙上。

    下面的士卒无所谓，反正认识他们的也不多，几个将领还是要小心。

    必要的时候立刻逃走，反正只要能跑回去，怎么都有机会耍赖。

    也不怕刘磐打过来，这货迟早会打过来，早晚的事情而已……

    蔡和的心情也是有点复杂的，虽然豫章一战，他接管长沙防务，可到底不是长沙太守。

    刘磐却是一路高歌猛进，如今更有当扬州牧的想法。

    就算刘表不荐封他，难道他就不会自封了？

    只是如此以来，就相当于和刘表决裂了。

    若是当初稍微配合他……蔡和也那么想过，不过崛起的刘磐，对蔡家来说并没好处。

    刘磐掌握一定的话事权，就相当于刘表开始逐渐掌权。

    等到刘表掌权，蔡家首当其冲，就算不被灭族，也要被大大削弱。

    为了家族，个人的荣耀和前程，就没那么重要了。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副手询问。

    “不急，先让水军制造混乱。如今天色已晚，水寨周围又没有点燃篝火照明，很方便我们夜袭。”蔡和说道。

    “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太自在……”副手嘟哝了句。

    这年头由于营养不良的关系，将领也就算了，下面的士卒怕有不少夜盲症。

    都说白粥咸菜管饱，则天下太平。

    这话是没错，可营养不良一样会导致夜盲，甚至败血症。

    如今下面的士卒，就如同瞎了一样，伸手看不见五指的，很不自在。

    而营地一般为了能看清敌军情况，会在营地周围点上篝火，照亮五六十米左右的范围。

    可这个水寨没有那么做，所以黑漆漆的很不舒服。

    将领可以隐约看到水寨里面的火光，可能还有一些士卒的身影。

    下面的士卒就不同，这样的环境下，士气会缓慢的下降。

    是以正常夜袭，都是高举火把，黑夜看过去一条火龙迅速朝着自己靠过来。

    实际就和奇袭没什么区别，赌对方睡着没能立刻反应，以此迅速推平他们。

    又或者学朱儁，广宗之战在大清晨天色未亮发动奇袭，打着打着天亮了，正好扫尾。

    蔡和不动，主要是让水军那边先动，帮自己吸引一些注意力。

    同时火光起来之后，整个营地灯火通明，这个时候打过去，就不需要担心视线的问题。

    在这之前，少不得要熬一熬。

    话说当头，水军这边黄射见蔡和已经就绪，立刻下令突袭。

    本身也是找了块布帛，把脸蒙起来。

    其实他也没必要那么做，甘宁不在，认识他的几乎没有。

    只能说是做贼心虚，也有可能是为了仪式感。

    “杀过去！”黄射准备就绪，当即下令。

    先锋的艨艟得令，迅速朝着敌军水寨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