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的屁股蛋子，终于还是逃过了一劫。

    当刘彻将儿子摁在腿上，一把扯下他的裤子，咬牙切齿的便要赏赐一顿‘红烧肉’时，却又停了下来。

    刘据的屁股蛋子上，三日前的旧伤尚未痊愈，涂抹伤药后结了一层痂，经过这么一折腾，又开始渗血了。

    刘彻高高扬起的一巴掌，落在儿子的身上，最终化为轻轻的抚摩：“让你在外面瞎整……疼吗？”

    粉嫩屁股蛋子上，鞭笞的伤痕，尤其触目惊心。

    刘据点点头，没吭声，几颗豆大的泪水珠子忍不住的就涌出眼眶，‘叭叭叭’的打湿了实木地板。

    他都放弃抵抗了。

    在心里，他也基本放弃了庄忌教给他的办法，觉得还是安安心心当一个‘大汉逆子’算求了……遇上这么一个爹，也是没谁了。

    结果，刘彻轻轻抚摩了几下儿子的屁股蛋子，骂一句‘竖子’，便将儿子给放开了。

    “来人，拿最好的伤药，”刘彻有些烦躁的吩咐一声，“据儿，来，趴到床榻上，朕给你敷药。”

    刘彻的敷药手法，比霍去病的好不了多少，十根又长又硬的手指头，就跟棒槌似的，就算他尽量温柔的涂抹着，却还是疼得刘据浑身哆嗦，冷汗簌簌簌就冒出来了。

    不过，他始终强忍着，一声不响。

    于是，父子二人都沉默了。

    偌大的未央宫前殿里，只有几名宫人小心翼翼的忙碌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透过薄羊皮糊住的窗户，还能听见外面‘簌簌’的落雪之声。

    对了，还有李夫人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在挨了刘彻的一个耳光后，她不但没有离开未央宫前殿，反而十分委屈的跪坐在绣榻一侧，捂着脸，哀切切的哭个不停。

    “滚！”

    刘彻终于爆发了，他十分凶狠的瞪着哭个不停的李夫人，猛的站起身来，眼看着就要一脚踢出去。

    就在此时，李夫人突然开口，一脸泪水的说道：“陛下，您就踢吧，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脚踢死算了！”

    刘彻一下子就呆住了：“你说、你有孕在身了？”

    李夫人含泪点头，没吭声。

    刘彻的表情瞬间阴转晴，哈哈大笑，十分豪迈的说道：“都怪据这个竖子，等他的鞭伤好了，看朕不揍死他……你先回春宜宫，听说你兄长新谱了一曲汉宫春月，朕今晚便去欣赏。”

    送走哭兮兮的李夫人，宫室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闷。

    看来，庄忌那糟老头子说的还真对，刘大胡子是一个好皇帝，却还真不是一个好父亲。

    刘据思量着，又有所悟。

    自己能放下‘太子殿下’的身份，刘彻却放不下‘大汉皇帝’的架子，这样的父子关系，迟早反目成仇。

    尤其令人心烦意乱的，是李夫人竟然这么快就怀孕了？前几日才说过‘狼来了’，这不，昌邑王刘髆就要提前出生了？

    那家伙，不应该在十几年后才爬出来捣乱的么……

    “阿父，您若是心里憋闷，就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雪景，别整天闷在宫室里，这样对身子骨不好。”

    刘据终于妥协，主动开口：“对了阿父，生铁和熟铁放在一起熔炼，说不定真能炼出更好的精铁，要不、咱俩试试？”

    刘彻板着脸，下意识的便要冷哼一声，旋即他忍住了：“梦中之事，虚无缥缈，无稽之谈罢了。”

    听着暴躁老父亲不太暴躁了，刘据一骨碌从绣榻上爬起来，抱住刘彻的胳膊：“阿父，我老师说过，检验先贤精义的唯一标准就是实践……”

    刘彻嘴角一抽抽，本能的摆出一副父皇的架势：“你这竖子，不好好读书，整日介胡思乱想瞎折腾，还不快滚去太学！”

    刘据也是本能的一阵恼怒，真想掉头就走，再也不会想办法弥合这种操蛋的父子关系。

    不过，他还是抢救了一下：“阿父~您就陪孩儿去试一试嘛！”

    他使劲摇晃着刘大胡子的胳膊，就跟之前对付阿母卫子夫、师父石庆和姑母平阳公主那般，开启熊孩子的撒泼打滚模式……

    “逆子！”

    刘彻看上去很生气，吹胡子瞪眼的，看上去挺吓人，却终究没有如往常那般动手动脚：“看你这样子，哪里还像个太子储君！”

    啊，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刘据缓缓抬头，‘含情脉脉’的仰望着父皇的帅逼脸，柔声说道：“阿父，孩儿只想永远是您的据儿，不想当什么太子。

    阿父，三日前，在廷尉府地牢里，您来看望孩儿，孩儿害怕您责罚，便赶紧假装睡着了；

    可是阿父您知道吗，那天晚上，据儿偷偷流泪到天明……据儿多想让阿父像小时候那般，用您的大胡子扎我的屁股蛋子，笑着，骂着，心情好了，还可以轻轻揍几下……”

    【啊，本逆子，终于把自己活成了穿越者之耻！】

    又是撒泼打滚，又是大打‘亲情牌’，刘据终于把自己给整哭了：‘上一辈子的乡下老父亲啊，对不起，儿子不能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了！’

    刘彻怔怔的瞅着自己的儿子，沉默了足足三四个呼吸，突然咧嘴一笑：“好，试试就试试。”

    “不过，若是生铁加了熟铁后，炼不出精铁，你就在廷尉府再住几个月吧……”

    ……

    刘彻并没有带儿子去少府诸冶监，而是直接来到上林苑深处的一处‘皇家禁地’。

    在一大片热火朝天的‘铁匠铺’里转悠着，观察着，询问着，刘彻看上去心情很好。

    父子二人在一队甲士的护卫下，最终来到几座高大的冶炼炉前。

    刘彻半眯着眼，与身边的几名老工匠低声攀谈一会儿，这才一脸慈祥的对着儿子招一招手：“来，让朕看一眼，如何将生铁和熟铁放在一起冶炼。”

    刘据略微有些懊悔：‘早知道应该吹一个其他方面的牛逼啊。’

    对于炼钢术，他只能说出一个大概，像什么炒钢法、灌钢法、坩埚冶炼法……至于其中细节，基本抓瞎。

    不过，好不容易创造机会，能在刘大胡子面前大大方方的装一回逼，这种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阿父，这精铁冶炼之术呢，原理其实很简单。”

    刘据使劲搓几下脸颊，瞬间进入了状态，侃侃而谈：“无非是尽量清除铁块里面的杂质，像什么硫啊，磺啊，硅啊什么的，此为其一；

    其二，便是控制铁块里面的碳，而将生铁、熟铁放在一起冶炼，便是让生铁里面的碳渗入熟铁，不仅能将熟铁精炼成钢，生铁也会变成钢，从而提高精钢的产量……”

    一顿巴拉巴拉，就连刘据都开始佩服自己的这一张嘴了，这说着说着，咋还好像真的成了‘炼金士’？

    对了，那个在几百年后发明了灌钢法的北齐大佬，他叫什么来着？綦毋怀文？对对对，就是那位老人家，向您致敬！

    “据！”

    “你…没事吧？”

    就在刘据口嗨之际，刘大胡子的一只蒲扇大手突然伸过来，搁在了儿子的额头：“奇怪，没有发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