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嚣张跋扈的太子储君，张黑女一脸的茫然：“我？你是在叫我？”

    刘据负手而立，淡淡道：“不是你，难道是你家七妹啊？”

    张黑女低头，看着挤在二姐腿边、年方二岁半、鼻涕糊了大半个脸的七妹，再问一句：“太子，你真要跟我打？”

    刘据挑衅说道：“怎么？怕了？怕了就赶紧认输，乖乖收下我送来的这两只羊，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一起玩耍当朋友。”

    张黑女看上去有些呆萌，手脸的肌肤略微略显黝黑，但一看就很是健康，她那两只弯月般的眼睛清澈见底，扑棱扑棱的，就像是一只无辜的小黑鸽。

    她有些胆怯的看向自家大姐：“大姐，他们分明已经输了，更何况，我这都好几日不曾出门打架……”

    张汤的大女儿淡淡道：“那就再比上一场。”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

    ……

    平阳侯府。

    眼瞅着被人揍成猪头人的太子表弟，曹襄咧嘴大笑：“据啊，表兄都给你说过几次了，不要学霍去病那憨货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调戏妇人……看看，这就挨揍了吧？”

    刘据咧嘴想笑，却差点疼出两行眼泪。

    张汤家的那个死女子，下手太狠了，太重了，太快了，仅仅一个照面，都不用第二个回合，他这位大汉逆子就被人照着眼窝子一拳，直接打倒在地。

    紧接着，便是大家喜闻乐见的骑脸输出，刘据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默默享受……呃，不对，只能默默忍受。

    简直就、丢人呐。

    当年练过的小擒拿，大擒拿，军体拳，白刃格斗术什么的，在绝对悬殊的力量打击下，屁用也没有啊。

    马丹，这副身子骨也太弱了！

    他‘嘶嘶嘶’的吸着冷气，没好气的骂道：“都怪石梁叔和霍光，表弟我刚要施展出绝招，结果，竟被这两个奸臣给阻拦下来了。”

    “不是我吹牛，只要我使出绝招，休要说张黑女那死女子，便是再加上她大姐、二姐和张安世，他们也不是我的对手！”

    “怎么，你们还不信？嘁……”

    曹襄哈哈大笑，伸出一根大拇指，给太子表弟点了一个纯手工的赞：“不愧是我的太子表弟，都敢去招惹张汤家的几个母老虎，你啊，可还真是虎！”

    刘据叹一口气：“曹襄表兄，你知道那几个死女子不好惹啊？”

    曹襄也叹一口气，幽幽道：“不要说你我，就连霍去病那憨货都挨过人家的揍，你说呢？”

    霍去病都打不过那几个母老虎啊……刘据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问道：“真的？”

    在他的想法里，要论及打架斗殴这种事情，整个长安城、不，就算是在整个汉帝国，整座天下，能打过霍去病表兄的人应该不多吧？

    几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真能打得过霍去病？一听就……十分的刺激啊！

    “曹襄表兄，来，说说看，让我也高兴高兴！”刘据连自己身上的伤痛都忘了，一脸的八卦。

    曹襄看一眼石梁，没好气的骂道：“据啊，你说你召个太子舍人，也应该寻访那些知根知底、德行兼备的人，瞧你，连石梁这种大奸臣都成你的贴身侍从了？”

    石梁黑着脸，一声不吭的出门去了。

    刘据一脸的茫然：“曹襄表兄，此话怎讲？石梁叔可是我老师石庆的小儿子唉……”

    曹襄又一次仰面长叹，幽幽道：“上一次我和你去病表兄几人，被张汤家的和汲黯家的几个闺女追着抓脸，石梁和他父亲就在现场……唉，丢人呐！”

    刘据听得目瞪口呆，讷讷道：“张汤家的和汲黯家的闺女……真的很能打？”

    曹襄伸手，十分动情的擦拭一下太子表弟的鼻血，正色道：“据啊，你要记住，整个长安城里，有那么几家的闺女，轻易莫要去招惹；

    她们啊，不是很能打，而是很能打很能打很能打；

    而且，据啊，你要记住，判断一个小妇人是不是很能打，千万莫要被她们柔柔弱弱的模样给迷惑，她们一旦发怒，比母老虎可怕多了……”

    “……”

    听了曹襄的一番话，刘据差不多听明白了。

    张汤家的，汲黯家的，还有汉帝国好几个文官、大儒家的女眷，几乎没有一个好惹的，能打耐抗倒在其次，关键是泼辣，逼急了什么招都敢使。

    譬如抓脸，抠眼，捅鼻，咬耳朵，海底捞月，仙女偷蛋……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至于霍去病等纨绔恶少，打是自然能打过那些母老虎，问题是，人家能跟你拼命下黑手，您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至于抱住人又撕又咬又抓吧？

    汉帝国的男女地位略有差距，但远没有后世那种离谱的“男尊女卑”，尤其是少年人之间，基本没那么多讲究。

    子曾经曰过，上行下效。

    皇室公主一般比皇子更受宠爱，也更加嚣张跋扈，自然而然的，百姓人也会仿效，大致如此吧。

    当然，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眼下的儒生，其实还很朴素，尚未学会存自己的天理，灭别人的人欲，也没有学会“头皮痒、水太凉”……

    大汉逆子直接躺平了，唉声叹气的说道：“曹襄表兄，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唉。”

    “表兄，你认识人多，就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这长安城里谁的剑法高明，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日起，我便要习练武艺了。”

    “不信就弄不过张黑女那丫头片子！”

    曹襄侧头想了想，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据啊，你也知道，表兄是个不学无术的大草包，要说这长安城里，哪个酒楼食肆里的肉好吃，谁家的小妇人乳名叫什么，我基本全知道；

    可是，要说打听谁的书读得好，谁的剑耍的好，这不是难为人么……”

    刘据叹一口气，懒得理会曹襄这货了。

    想不到，当初的一句口嗨，看似装了一波，把一口小黑锅随手扣在张安世的头上，爽倒是爽，就是这后劲儿有点大啊。

    张汤家的人，实在太难对付了，人家就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就算你想对付人家，还真就感觉无处下手。

    张安世那家伙又怂又坏，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上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堪比苟圣之圣，青云门弃徒韩立的存在……不对！

    事情不是这样的。

    刘据突然发现，自己的思路从根本上就错了。

    他一心一意的想要拿下张安世这个小跟班，于是，便傻乎乎的跟人家正面交涉，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给人送羊，想学老师石庆那一套。

    而实际上，按照老张家人的思维模式，自己的这一番努力不但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会彻底的将张安世给推开，最终便宜了刘弗陵、刘病己那几个小王八蛋。

    张汤是什么人？妥妥的法家门徒。

    法家的核心思想是什么？

    肯定是‘忠君从上’排在第一位，然后，才是所谓的公平、公正、公义……也就是说，张汤家的人，对他这个大汉太子储君，并不是非要强扭着不肯接受和解，问题的关键是忌惮。

    或者说，是忌讳。

    汉帝国的传统思维中，对于太子储君、诸皇子、诸侯王等结交外臣，那可是慎之又慎，差不多可以用‘噤若寒蝉’来形容，就更别说张汤那种愚忠之人了……

    ……

    刘据慢慢坐起身来，突然咧嘴一笑：“光啊，端一盆清水，等我洗漱一番后，咱给他杀个回马枪。”

    “张黑女，你给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