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白芨，看着戚字军旗再次飘扬在临川城墙上。

    心中充满不甘，却无可奈何。

    就差一步！

    就差那么一丁点。

    自己就可以击溃戚家军，就可以洗刷二十余年来的耻辱。

    可万万没有想到，戚云竟然赶了回来，并一举扭转颓势。

    “撤军！”白芨看着那巍峨的城墙，道。

    鸣金收兵的声音在远方响起，秦兵如潮水一般退去。

    戚云远眺着他们，心中若有所思。

    而后便修缮城墙，挖坑埋尸，清点消耗，巩固防线。

    ........

    秦王宫内！

    偌大的宫殿鸦雀无声，众人埋着头不敢妄动，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此时的秦皇，上身依靠在龙椅上，而下身则盖着貂被。

    他注视着边关急报，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龙椅。

    台下两位大臣尽皆沉默。

    他们乃陛下近臣，如今陛下所关注的无非是临川关战况。

    这般表情，就已证明白芨将军失利。

    他缓缓抬起头来，将奏折随意地扔下：

    “此次攻打临川城，我军攻打一日，伤亡两万人，无功而返！”

    从战报上来看，就足以证明当时战斗之惨烈。

    “据白芨禀告，秦军当时已攻占至城墙一角，仅需片刻，便可完全摧毁防线！”

    “只可惜，关键时刻，戚云赶到，功亏一篑！”秦皇的话语中充满了些许唏嘘。

    二十年了！

    大秦已经二十年不曾东出。

    自朕少年继位，韬光养晦，虚以委蛇，方亲政时，破外戚，废权臣，除宗族，掌皇权于一身，自此用了十年。

    而之后十年，颁求贤令，启用列国人才，改革变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

    可之后呢？

    只能在关中这个地方小打小闹。

    甚至向西拓展土地，与蛮族争夺地盘。

    在外人看来，这是荣誉。

    可在他看来，这是耻辱。

    因为这是秦国无力东出的有力证明。

    朕自登基之日起，便在祭祀列祖列宗时，许下誓言，定要在有生之年恢复祖先基业。

    可未曾想到，一座小小的临川关便阻挡了寡人二十余年。

    那戚云，当真是不可敌吗！

    整个戚家军如今不过五万，而自己连月来已投入超过五十万人。

    为此次攻打，自己甚至调集了二十万精锐。

    可在岳云缺守，戚家军有失的情况下，还能守住。

    难道真是天佑大周吗？

    听着这个消息，两位大人相视一眼，而后继续低着头。

    尽管已然知道结果，可两位大人的心中依然有着些许震撼。

    白芨实力不用多说，能与戚云交锋之人，那必定是大秦猛将。

    “咳咳咳！”秦皇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望向了台下两位大人，道：

    “两位爱卿，难道世上真有国运一说？朕奋斗了四十余年，什么敌人未曾领教过！”

    “母后，宰相，权臣，亲族，外戚，都想要朕死，可他们，都成了朕的垫脚石！”

    “朕坐在龙椅之上，掌四海权柄，即使厉鬼索命，朕亦不惧！”

    “非这般，上天竟如此厚周而薄秦！”他疲惫地说道。

    他原以为，自己在有生之年，就算不能四海一统，可盘踞中原，威压列国应无问题。

    现如今的秦国的确也有这个实力。

    在卫大人和李大人的共同努力之下，秦国经历两次变法，带甲百万，仓实国富。

    而秦皇更是睥睨列国。

    北金被拒长城之外，骑兵天下一绝，可惜太后掌权，皇权势微，异族称霸，人心向背，何其难也。

    南楚土地广袤，人口千万，可民族众多，贵族势力强盛，自灵皇后，继位皇帝更是一代不如一代。

    东齐商业发达，鲁班机巧术横绝天下。

    只可惜齐皇一心求道，闭关锁国已长达三十余年。

    至于周皇，先皇虽昏庸，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能承继宗庙余荫，保全江山。

    至于新皇，不过是黄口小儿罢了。

    这几位君主，何曾有朕这般勤于政事。

    他相信，这些人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

    临川关却阻挡了寡人的脚步。

    如今正值大周混乱，藩王作乱，国力凋敝，正是攻破临川关的最佳时机。

    可这般结果，唉......

    “陛下少承大统，内勤政而外拓地，乃大秦明君！”卫大人当即说道。

    “大秦承继玄鸟，乃天下正统，天命所向，人心所归！”李大人也拱手道。

    “呵呵！咳咳咳，明君，天命，若真是这般，朕怎还会偏居一隅之地？”秦皇摇了摇头，道。

    如今的他，已认命了。

    “陛下切勿担心，如今大周势微，北境藩王抱团，各地藩王招兵买马，暗藏不臣之心，分裂之日已成定势！”

    “我等只需静待变数，稍加时日，待天崩之时，我大秦锐士定能攻破临川关，问鼎中原！”卫大人仔细分析道。

    如今的大周，已在崩溃边缘。

    列国不可能让大周崛起。

    而咱们可以持续削弱大周，终有一天，将战而胜之。

    就算熬，都能将戚云熬死。

    他就不相信，大周还能出现第二个戚云。

    “时日！”秦皇自嘲一般地笑了笑，而后看向了自己苍老的身躯，道：

    “这些日子来，朕只觉得身体乏累，四肢无力，身体之中，仿佛一股冷风游走，撩拨心弦，疼痛无比！”

    “呵，上天把人折磨够了，才让人不畏惧死亡！生死之事，乃天命也！”他旋即看向两人，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

    “你们说寡人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秦玄鸟旗飘扬在中原之上吗？”

    如今这個时机正是最好时刻，如若能够攻破临川关。

    大秦便可挟胜利之势，席卷中原。

    可此次事件，孟河折戟沉沙不说，还损失了诸多匪寇。

    这些人可都是自己在大周培养的势力。

    如今近乎全灭。

    想要在培养，不知要消耗多少钱粮，多少岁月才行。

    更何况！

    戚云定然会对后勤补给更加重视。

    想要再从这方面下手，难如登天。

    也正因为如此，他实在想不清楚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攻取临川关。

    正面，打不过！

    背面，没办法打！

    消耗？

    可自己的时间.......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在秦皇的心中升起，并难以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