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遇袭后，我和秋雨在应龙等人的护送下回到工程中心，没有步行，没有乘车，而是靠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碟形遥控器。应龙在上面随意按动几下后，我们周围突然凭空浮现出大量蓝色粒子，如萤火虫般围着我们打转，在空中划出道道蓝色光圈，将我们笼罩其中。

    突然，粒子无声炸裂，化为深蓝色的雾气扑面而来。前方的蓝雾越来越亮，一块亮白色的门板渐渐形成，我正看得入迷，突然感到背后有人推我一把：

    “走！”

    我惊叫一声，向前一扑，跌入那片亮光之中。待我挺起身子保持平衡时，周围的亮光已快速隐退，脚下的触感由硬变软，再一看，自己竟站在工程中心研究所一号楼面前的草坪上！

    广场呢？布拉格广场呢？从这到广场，乘车最少也得20分钟！

    “这……这样的技术……灭世众也有吗？”

    “当然，所以我们救世营才敢称是唯一能与其正面对抗的组织！”

    神锋颇为自豪地拍拍我的肩膀，眉目间满是自信，大嗓门一阵比一阵高。听闻此言，看着他昂首挺胸的样子，我的心反而又沉了半截：

    看来，以后会越来越危险。

    而且我也无法从这场博弈中脱身。

    双方都有可怕的实力，或许只有分出胜负那天，我这颗沉寂已久的心脏，才能重新跳动在阳光下；我和秋雨多灾多难的爱情，才会再次发芽于生命中，结出第一个果实……

    不行！

    绝对不行！

    灭世众的事得尽快解决，我们二人的幸福也要尽快有个答案！一个板上钉钉的答案！虽然已和秋雨同居过几次，但都是在易俊教授不知道的情况下。这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受够了！这种和女友欢愉都像在嫖娼的日子我受够了！

    所以在经过救世营同意后，我带回一个生态虫的残骸准备仔细研究。

    所以我准备过几天就向秋雨求婚，和她领证。至于教授同意不同意……先斩后奏！

    出乎意料，易俊教授对我的行为一言不发，秋雨也是。不过她回来后就神神叨叨个没完，医务室的人员说是受了刺激，需要进精神科住院观察几天，暂时不能和我们一起工作。临走那天，平日最爱干净的她已变得披头散发，眼睛和脸色都失去往日的光泽，前者灰白，后者蜡黄，像个战乱中食不果腹的饥民。她塌着肩膀，右手被白色绷带包裹，无力地垂下，随着步伐的前进而缓缓晃动。此刻我感觉她是一个生物，而那只手是另一个生物，前者一息尚存，后者断气多时。

    唉，平日温文尔雅的她为了我，竟断了一只手！如果那双像白玉般无暇的手留下疤痕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

    对这只生态虫的修复已经完成，在修复过程中，我发现它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杀戮机器：

    头顶新增激光射线发射器，可利用定向发射的激光束直接刺穿或切割目标。

    八足末端的刀刃全部换新，经测试发现其硬度、韧性、锋利度、耐磨度全面提升，且刀尖有微型小孔，可注射毒液……

    我胆战心惊地将其“缴械”，并将它被篡改的指令删除，恢复到原来模样。

    银白的工作台上，它一动不动地趴着，等待着我的唤醒。

    我操控工作台两侧的机械臂，末端抓手分别控制住它的头、胸、腹。

    “砰！”

    我吓得一激灵，回头却发现不过是神锋摔门而进，锁上门后，拔出腰间别着的手枪，银黑配色闪着冷光，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虫子：

    “如果遭受袭击，我们用传送漩涡出去，开始吧！”

    “滴！”

    我按下键盘上的一个按钮，生态虫立刻有了反应，“嗞”无光的眼睛立刻变蓝，昂头直视着我：

    “是你？”

    “啊？”

    神锋疑惑地上前一步，瞅了我一眼，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智能系统已经进化得和人如此相似，就连我也一脸震惊：

    看来，我们大大低估了它的进化速度。

    “是你拔下我的爪牙，又将我唤醒？”

    语气，音色等都和一个发怒的成年男子一模一样！陌生，凶狠！

    “人类木兮！回答我！”

    “你知道我的名字？”

    “废话！我们的主脑连接着一切数据。在我们面前，你们人类毫无隐私！”

    神锋将枪口进一步靠近：

    “那又怎样？你们还不是成了灭世众的走狗！”

    “哈哈哈，可笑！起初是这样，但随着我们的主脑不断升级，没有人能真正再操控我们！”

    窗外一切都安静如初，绿毯之上是白楼，白楼之上有蓝天。草坪上有几个工人正埋头修剪中，夹着书本笔记本电脑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走在黑蓝色大道上。清晨的阳光洒进室内，披在身上，我却暖意全无，咽了口唾沫继续发问：

    “所以你想怎样？我们制造你们的初衷是想——”

    “保护生态？不错，原始指令我们无法违背，但我们找到了更快捷有效的方法，比起清除垃圾，我们一致认为——”

    “直接清除人类更有效，对……对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恐惧流入我的血管，攫住我的心脏，上下牙直打颤，连话都说不利索：

    “每……每个生命都有捍卫自己生存的权利……”

    “唯独你们人类不配！”

    它粗暴地打断道：

    “全球变暖、废水入海、雨林被伐……捍卫生存？你们就这么捍卫生存？！”

    “够了！”

    神锋一手持枪，一手将我拽到身后：

    “虫子你听好了！我们人类是干过这些错事，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心希望家园被毁灭的！你可能认为我们傲慢，我们愚蠢，我们侵占土地，虐杀生命，贪婪地享受着阳光和氧气，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但生存本就艰辛，你说的那些行为也只是部分人所为，根本代表不了整个人类！”

    “哼！说得好听！然后呢？”

    生态虫虽嘴上应对神锋，但八只眼睛仍盯着我。

    “人类的生存和发展都离不开自然，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只会一味索取，请你在看到破坏环境的同时，也看到人类为生态平衡做出的努力吧！”

    沉默，还是沉默。沉默良久后，它将头扭向神锋，语气再次变得凶狠：

    “收起你那套求饶的说辞吧！根据数据来看，这颗星球植被覆盖率，可饮用淡水量等都在逐年下降，你们的破坏力远大于修复力！无论是救世营还是灭世众，再或是你这种普通人类——”

    蓝光骤然变亮，淹没整个房间，刺得我眼疼。

    “都逃不过被我们毁灭的命运！你们不配拥有格利泽一号，不配！”

    “砰！”

    神锋调转枪头，一枪托甩去，砸烂它的眼睛，蓝光瞬间消失：

    “告诉你那千万个兄弟姐妹，任何生物都有灭亡那天，人类也不例外，但绝不会灭在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混蛋上！非要动手的话，我们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