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落在人群中，激起道道泥柱。

    冲锋的延绥军士卒，不断有人被砸中。

    对面秦军大阵的将士见了，不禁发出一阵欢呼。

    前阵着甲的士卒，见炮队开炮阻击，心中立时没了慌乱，迅速将盔甲穿好，然后严阵以待。

    延绥军的重步军，确实是经过挑选和训练。

    能够成为重步的士卒，必须身体健硕，拥有异于常人的体力和耐力。

    一般士卒穿了两层盔甲，根本跑不起来，没几步就会气喘吁吁。

    延绥军的重步，经常负重训练，他们怒吼连连，冒着炮火，哈着白气，如同列阵冲向敌阵。

    孙传庭很注重秦军的器械和训练，秦军炮手分工有序，打完一炮，立刻装填再射。

    “放！”阵前秦军指挥，大声怒吼，声音紧张而压抑。

    “轰轰轰”

    佛朗机炮巨大的声响，震得炮手耳朵嗡嗡作响。

    秦军连续发炮，发射腾起的硝烟，在阵前连成一片，形成一条白色的烟带。

    而在炮击之下，延绥镇重步军的阵形，立刻就被砸出数个缺口。

    秦军大旗下，白广恩看着延绥重步不断被砸中，冷声道:“对付重步，弓箭用处不大，就得用炮猛砸。”

    这是白广恩从八旗身上学到的经验，为此他和麾下明军付出了血的代价。

    如今他的经验没用到对付八旗上，却先用来对付延绥镇。

    “冲啊！”身边同袍不断有人被炮弹砸中，身来被砸得稀烂，让延绥重步双目喷火，他们听着身边传来惨叫，眼角余光发现旁边的身影一空，被火炮砸得倒飞，纷纷怒吼着向前，想用最短的时间冲倒地阵之前。

    “鸟铳队准备！”秦军阵中，随着延绥重步顶着炮火，将要接近大阵，白广恩举起左手，发出号令。

    在佛朗机火炮后，三列鸟铳手听见中军战鼓，迅速检查鸟铳，而后第一列士卒，同时将一杆杆鸟铳端起，枪口对准了冲来的延绥重步。

    “放！”当重步进入鸟铳射程，白广恩毫不犹豫的猛然挥手。

    “砰砰砰”

    铳焰喷射，硝烟弥漫，数百鸟铳齐发，带起一阵气浪。

    正冲锋的延绥重步，快速奔跑的身影为之滞，身前盾牌火星四溅。

    秦军鸟铳射出的弹丸射过来，打在盾牌上火星飞溅，射中士卒盔甲，让重步身体一僵，可很快又奔跑起来。

    白广恩视线越过前方弥漫硝烟，微微蹙眉，“重步的皮太厚！一铳打不死，继续射击！”

    秦军阵内，第一列鸟铳手射完，立刻后退装填，第二队上前抬枪就射。

    这时重步已经到了五十步内，根本不需要瞄准，鸟铳手直接齐射。

    铳丸劈头盖脸的射来，击中重步身体，却很少击穿两层盔甲，重步只是稍微迟滞，看见身旁同袍超过自己，便龇牙咧嘴的继续前冲。

    延绥重步军在付出数十人的伤亡后，终于接近秦军大阵。

    随着重步接近，秦军阵前排的火炮手，打完一炮，便纷纷丢下佛朗机炮，扭头跑进秦军阵内。

    白广恩同八旗重步交过手，知道鸟铳难以击伤重步。

    这时距离一近，延绥重步的压迫感就来了。

    白广恩神情凝重，没想到八旗给他的感觉，叛军也能带给他。

    在以往与八旗对阵的战役中，白广恩无数次看见结阵的明军，再八旗重步撞入后，直接崩溃。

    “不能让叛军重步靠近军阵！”白广恩当机立断，拔出战刀，大声喝令，“火铳队退，前军上！”

    秦军火铳队看着越来越近的重步，心中正惶恐之际，得到了撤退的命令。

    秦军火铳手匆匆打空鸟铳，便转身就跑，如潮水般撤入军阵内。

    刚刚穿好第二套盔甲的数百秦军士卒，则得到了出击的命令。

    “弟兄们给我冲！”秦军将领挥刀怒吼，催促着麾下将士冲阵。

    “冲啊冲，冲得上，杨六郎！”秦军将士见此，只能呐喊着壮胆，脸色狰狞的冲离了主阵！

    他们没有像延绥军一样整齐的制式装备，第二层甲胄只是临时从同袍身上拖下来，穿在身上甚至有些不太合身。

    不过孙传庭整训后的秦军，不是张天福之辈能比，他们抄着兵器，变呐喊着撞向延绥重步。

    战场上火炮和鸟铳射击造成的硝烟还在弥漫，两军重步几乎同一时间冲进硝烟中，然后狠狠撞击在一起。

    这时延绥重步经过挑选和训练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两边士卒拿着盾牌撞在一起，延绥重步只是稍微后退，秦军却被撞得连连倒退，甚至跌坐于地。

    延绥重步将盾牌收紧，贴近身躯，将秦军撞退，然后立刻抄起骨朵锤，追上去猛砸。

    一名秦军被撞得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头便被一骨朵砸中，立时头盔凹陷，满面是血而亡。

    刚一照面，秦军就尝到了延绥重步军的厉害。

    白广恩眼睛瞪大，心中颇感意外。

    在他的映像中，明军的战力是分等级的。

    战力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常年与八旗交战的关宁铁骑和辽镇步军，他们花最多的钱，战力自然冠绝诸军。

    其次是大同、蓟州等地的边军。

    同流寇作战的秦军、保定军只能算三流。

    现在三流的延绥军，却展现出了一流的水准，简直是鹤立鸡群，太他娘的优秀了。

    其实延绥重步并未达到一流水准，他们看上去强，主要是对手衬托，秦军前军并非真正的重步军。

    秦军盔甲不合身，手中兵器以刀枪为主，对重步伤害有限，而延绥重步则使用制式武器，能够克制披甲兵。

    这时秦军前军一照面，先是被撞得后退，紧接着就被骨朵爆锤，前军被打得连连后退。

    白广恩原本以为贺人龙的兵马，战力也就比普通秦军强一些，却不想延绥镇这么强悍。

    一支原本负责围剿流寇的人马，整这么多重步军，贺人龙实在太犯规了。

    “他娘的，贺人龙早有反心！”白广恩神情一变，见前军不是对手，当即喝令道:“左右两翼包抄，绕开正面，攻击敌军侧翼和身后，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