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枪指着，舒龙准将居然一点也不慌张。

    他甚至反客为主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赵玄刚要开口就被舒龙打断了。

    “不对，你们没发现我，是我上套了。”

    赵玄嘴角抽动地干笑了两句：“您可真聪明。”

    “但我还是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这条蛇会出动的呢？”

    “刘毅是你杀的吗？”李净开口问道。

    “是啊。”舒龙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贾金也是。”

    “而你的破绽就在这里。”

    “哦？”

    “你原本只是打算用刀解决刘毅的吧？只是，没想到刘毅在贾金被杀了之后惶惶不可终日，随身携带了一把弩。”

    “他在发现你闯入他的卧铺间后，第一反应不是大叫，而是果断地对着你射击，却没有打中。”

    “你轻松地闪开了，并在刘毅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划破了他的气管，杀死了他。”

    “当你看着他的尸体和手上的弩，你忽然有了个主意，那就是用他的弩箭在他身上来一发。”

    “等等，”舒龙打断道：“我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毕竟我的目的只是要杀他，何必再用弩箭补刀呢？”

    “因为，你也在引蛇出洞啊。”

    “什么？！”赵玄和小米惊叫道。

    之前他们只是听从李净的安排，并不知道他的目的，眼见抓住了凶手，他们却愈发看不懂眼前的形势了。

    “我说得对吧，舒将军。”在看到舒龙的点头之后，李净才解释道：“昨天赵中尉跟我说贾金的尸检结果的时候，我就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凶手要用这么奇怪的方式杀人呢？”

    “我一开始以为有特殊含义，但在知道‘天诛’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太平卫队不可能在实施‘天诛’之后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破坏‘天诛’本身完整性的行为。”

    “舒将军也知道这一点，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出于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暗杀某些人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可是，就在昨天暗杀刘毅的时候，舒将军发现，可以就着刘毅的武器把水搅浑，看看自己的‘同路人’是谁。便用刘毅的武器制造了伤口，希望引蛇出洞。”

    “你是说......”小米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他满脸震惊地看着主人：“贾金这家伙被人杀了三次！”

    李净点点头，继续道：“舒将军的引蛇出洞某种程度也算得上成功了。而引出来的蛇，就是法医。”

    “厉害，”舒龙虽然身陷绝境，却还有空闲对李净表示欣赏：

    “贾利的死谁都知道柯弼（法医的名字）脱不了关系。虽然没法找到证据，但足够引人怀疑了。他这样做，就是作为回应，想和我面谈，却没想到被你们抢了先。”

    “能告诉我一下你为什么要杀贾金和刘毅吗？”

    “当然......不能。”

    舒龙一点都没有被枪指着的觉悟，反而有恃无恐地开着玩笑。

    “如果你不告诉我们的话，那你可能就得在下一个车站跟那里的按察史说了。”

    按察史，御史的史。隶属于国会的御史台，专门负责处理涉及高级官员的案件。

    舒龙不屑一顾，笑道：“去就去呗，反正我就是不说。”

    “该不会是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贾金和刘毅吧？”李净大胆揣测道。

    舒龙摇摇头：“你是个聪明的好娃娃，但是激将法对我没用。老夫五十来岁了，啥没见过。”

    小米气不过，刚想用枪提醒一下舒龙眼下的处境，就被李净拉住。

    舒龙的反应太镇定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定罪，这让李净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有出错。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思路，却感觉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李净眼见问不出什么，便换了个话题。

    “那无线电台是你破坏的吗？”

    “是，当时还没杀刘毅的时候就想找个办法把另外两个人逼出来，现在想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嗯！（第二声）”

    李净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了。

    至始至终，他们只提到了柯弼和舒龙两个凶手，却没找到第三个人是谁。

    现在看舒龙的意思，显然是已经知道第三个人是谁了。

    可如果舒龙知道第三个人是谁的话，为什么还要来找柯弼？

    第三个人是舒龙的同伙吗？

    不可能。弩、刀、钉针，三位杀手中已经可以确认弩是法医，刀是舒龙，钉针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可以确定是太平卫队的人。

    如果第三个人和舒龙同伙的话，那么舒龙就得是太平卫队的人。

    那他就没必要用刀，因为在贾金身上他的同伙已经实施‘天诛’了。

    而如果不是同伙、同时在舒龙进来之前并不知道谁是第三个人，

    那么，舒龙就是在刚刚的对话中判断出谁是第三个人的。

    是谁呢？

    李净将目光投向赵玄。

    会是他吗？

    不太可能，他已经是司闻寺的人了，如果他是多面间谍，荀诩自己就会把他给撕了，老狐狸还不至于这么迟钝。

    那难道是小米？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李净自己打消了，当天自己睡得不是很死，如果小米半夜跑出去搞‘天诛’的话，一定逃不过自己的感知。

    所以到底是谁？

    “第三个人是谁？”小米问道。

    “门外不是有一位客人，已经等了很久了吗？”

    三人毛骨悚然。

    “咔嚓。”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马谡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口，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看着孙辈们满地打滚，只能宠溺地让他们安静下来，以便自己能睡个安稳觉一样。

    如果忽略他手中的汝阳式七响手枪的话。

    “大使，怎么你也是杀手！”

    赵玄有点崩溃。

    赵中尉加入司闻寺十余年，见过无数的奇怪的人、奇怪的事，但从没有像这几天登上列车一样，世界观受到这么多冲击。

    使团的文武最高负责人，居然都亲自来当杀手。

    心神大震之下，一时间枪没有拿稳，被舒龙抓住时机，一个擒拿反手铐住，枪也被舒龙夺走，直指马谡。

    在舒龙眼里，马谡的威胁性远远大于李净和小米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马谡的反应也很快，在舒龙动手的一瞬间就举枪瞄准舒龙的脑袋。

    他的双手很稳，一点都不像是快六十岁的文职人员。

    李净仍然保持着对着舒龙的枪口方向，小米不知所措，在被李净骂了一句之后才将枪口指向马谡。

    场面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阵呻·吟声从床上酣睡的柯弼嘴中发出。

    麻药没给够，或者李净的手刀不够重，法医提前醒了。

    舒龙腹背受敌，赶忙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后背朝向桌子，正面对向马谡，左边是李净与小米，右边是柯弼。

    赵玄抓住机会，抬手一个肘击，趁着舒龙顾忌马谡而不敢开枪之时，一个直扑扑到了李净背后空着的床上。

    这下，变成四方对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