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大哥，你是不是也犹豫了！”

    被点破的朱标，轻轻感叹：“那送去北平就能解决问题？”

    “至少我得在我大侄子心里刷刷好感吧，长大之后，这臭小子要是念念旧情，你四弟日子也能好过一点不是。”

    为了博取朱标的同情，朱棣无奈感叹：“大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杀光蛮子，为大明解决北方之忧，打仗可是一个烧钱又烧人的事……”

    “行吧，我回去问问，雄英这孩子，有主见。”

    “好。”

    朱棣自认已经做了能做到的一切，如果未来还是如梦境一样上演，

    那么，

    就别怪他说不！

    这辈子能打的他，除了亲爹朱元璋和大哥朱标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啪！”

    “愣着干啥，输了还想逃酒？”李景隆一掌拍醒发愣的朱棣，提醒道。

    感受着手背的红胀，

    朱标默默将心中的数字调整为第四人……

    “啪！”

    “四叔，你又输了！”划拳胜利的李景隆兴奋道。

    万幸，

    这里没有其他人……

    酒酣兴致，朱标提出散场，

    意犹未尽的李景隆驱赶着两位不知尽兴为何物的木头，叫了十八位舞姬助兴，

    下船之后，兄弟二人分道扬镳。

    为了驱散脑海中的醉意，朱棣拒绝车驾，在护卫的陪同下，慢慢往燕王府走去。

    “……浩浩苍生，困于火海，有人谋逆，夺帝篡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朱棣万万没想到在应天府的大街上，还能听到有人胆敢如此骂人。

    “去把人带过来。”

    “遵命！”

    片刻后，一个满身泥物，坦胸露乳，疯疯癫癫的老道士被亲卫架到朱棣面前。

    “原来是疯子。”朱棣了然无味的挥挥手，示意将其丢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燕王朱棣，祸国殃民，人神共愤！你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为叔不仁，为长不义……”

    朱棣懵了，

    他什么都没干，为什么挨这顿骂？

    “臭道士，你想死！”身边的亲卫上前，

    啪啪啪……

    就是一连串巴掌。

    “他认识孤？去打听打听。”朱棣毕竟两年未归，刚一照面就能被认出，想必对方应该有些身份。

    将人带回燕王府后不久，

    出去打听的亲卫折返，带回角落里蜷缩的疯癫道士为方孝孺的消息。

    一听这个名字，朱棣彻底震惊了！

    “方孝孺？”

    蜷缩在角落的方孝孺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下意识的躲避在一旁的花盆后。

    “方孝孺，你是方孝孺？”朱棣震惊的连忙上前将花盆一看，扭着身子，想要再确认一下对方黑漆嘛唔的脸颊。

    进到燕王府的方孝孺早就冷静下来了，心中的狂意消散，如今只剩下旧人相逢的窘迫，

    躲避着对方的目光，

    整个人藏到柱子身后。

    “是大儒宋濂得意门徒的方孝孺吗？”

    “是荣获过父皇盛赞的当今儒学执牛耳的方孝孺吗？”

    “是那个读起书来，不爱洗脚的……”

    羞愤难当的方孝孺，尴尬的摩挲着掌心的泥垢，“是我是我是我，燕王殿下，现在您别叫我名字，叫我疯癫道士就行。”

    朱棣一瞧，这不是挺清晰的嘛，“那你为什么要在大街上骂孤，甚至用词极其恶毒。”

    “这不是巧了嘛，骂人的台词老夫天天念，当时被亲卫抓到殿下面前，那声燕王朱棣，是打招呼，后面属于顺口秃噜。”方孝孺惭愧的解释道。

    看到此时方孝孺，朱棣心中莫名一痛，

    对方哪里还有半分大儒风采。

    “那你现在就天天骂街？不研究学问？”朱棣将其拉到座位上，关心道。

    “不研究了，先活明白再说。”

    不知为何，虽然方孝孺形象落魄，但是朱棣能从对方的言行中，看到一种洒脱。

    朱棣好奇对方口中的骂词对象，“那你在街上骂谁啊？我那大侄子？”

    “是。”

    果真洒脱！

    朱棣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忍住对方散发出的异味，“总靠嘴骂也不是办法，要不孤安排一下，你来和雄英来一次辩论？”

    “辩不过，不去。”方孝孺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样。

    “雄英有这么厉害？”

    朱雄英的表现，在朱棣看来，属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长孙厉害是一方面，我自己的事没想明白是另一方面。”

    “难不成，你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朱棣不敢置信的看着方孝孺。

    方孝孺苦笑着摇了摇头，“还不确定。”

    “殿下可知【竹】？”

    “你的意思是……”

    “老夫学了一辈子儒，坚信儒学绝非像长孙所说前路尽断！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竹生七年方成才，也许儒学的路，就隐藏在【竹】中。”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曾经的大家总是想要为儒学【添砖加瓦】，殊不知其【地基】在多年兵乱中，早已损坏厉害，所以，才会被长孙一语道破，

    故此，

    向上之路走不通，老夫就要走向下之路！”

    听完方孝孺的想法，

    朱棣默默点了点头，总结道：“所以，你就选择抛去大儒的身份，当一个疯癫道士，把自己的素质拉低，天天骂街？”

    “……是。”

    “哈哈哈哈，好你个方孝孺。”朱棣抚掌大笑。

    ……

    当晚，

    朱棣进宫陪马皇后用膳，再次体验被催生的痛苦后，

    顺利结束归京的第一天。

    次日天刚蒙蒙亮，燕王府的大门就被敲响。

    经由下人禀告，长孙朱雄英以及皇孙朱允炆来了！

    朱棣连忙将人接进来，看着对方满脸幽怨的困倦面容，不解道：“大侄子，你干嘛一大早来我府？”

    “还不是你说要教我习武！”

    朱雄英本以为自己耍个赖就把习武这事糊弄过去，没想到昨晚朱标回家后，将习武调到了他每天任务的最高级。

    “那他呢？”朱棣努努嘴，示意牵着朱雄英手的那位打着哈气的小鬼。

    “小允炆，到你登场了。”

    朱雄英说着松开手，轻轻的从背后推了小允炆一下。

    接收到信号的小允炆，抿着嘴，双臂缓缓平举，整个人呈“大”字，站在朱棣面前，

    “四叔，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