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跑!
古越族议事广场。
部府司吏的车驾停下,引来众人围观,有人是为了送别亲友,有人则是来看热闹。
“禀上官,古越族报名天华开矿者十名,九名至此,唯缺苏问,其人屡犯重罪,偷盗玄珠、谋害苦主、私自逃跑,请上官判罚。”
王钧腰背挺直,神色严肃,只是说出来的话,冰冷无情。
“把簿册呈上来。”
部府司吏端坐高台之上,淡淡接过古越族功过簿,掀开的一面正是苏问名字。
“交珠逾期,年仅十六……”
司吏声音淡漠,让许多族众心肝一颤,倒不是为王钧的把戏担心,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
上官手中的鞭子,实在残酷。
“交珠纳税,乃是斗珠部族千百年不更易的规矩,苏问有过在身,还敢无视法令屡犯大罪,部府自会下发海捕文书,捉拿归案。”司吏笑道,“王族长,还有事吗?”
“有劳上官,下民已无事。”王钧翩然退下。
“那就清点名单,准备出发吧。”司吏说道。
“族长无事,我却还有事。”
人群中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喊声。
王钧眉头一皱,身旁察言观色的王氏族老瞬间会意。
“谁家的野小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竟敢冲撞上官,来讨鞭子吃么!”
围观族众一阵骚乱,纷纷看向后方。
“竟然是他!”
“居然没跑!”
“他还敢来!”
此起彼伏的惊诧声,都说不到点子上,惹得王钧眉毛聚成一坨,倒是高台上的部府司吏,高瞻远瞩,瞧见那是一位十四五六的少年,身材瘦削,粗布麻衣,步履坚定地走过来。
“苏问,你还敢回来!”
王铸瞧见来人,业火从脚底烧到天灵盖,张开大手就要去打苏问。
“犯了大罪,还敢来冲撞上官,真是胆大包天。”
苏问淡淡一笑,双手握拳,毫无章法的双龙出海轰出,人高马大的王铸被后发先至,击中胸腹,踉跄数步。
“可惜,还是太弱。”
苏问喃喃自语。
壮骨汤温养,开脉丹开拓,手太阴肺经的初步贯通,让他呼吸畅快,双手轻便,好似挣脱枷锁一般。
然而终究是修行尚短,再加前身年小体弱,否则这两拳该能把王铸打趴在地上。
“竖子鸡雏丧门星,敢跟你爷爷动手。”
王铸根本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吃了亏就要报复,挥舞拳头再度冲上来。
御水开山两门功法,虽然没有打法,但苏问毕竟两世为人,武侠电影和讲解武术的短视频看的不少,网络王语嫣算不上,相关知识还是略知一二。
像王铸这样什么都不懂,全靠身体架子乱打的庄稼把式,只要攻他下盘,令其跌倒在地,就基本没有反抗余地。
苏问这样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看着王铸冲过来,他非但不躲,反而加速迎上去,惊住王铸的瞬间,矮身撞他腰腹,同时双手抱他大腿,轻轻一抬,光想着打人,根本没料到这招的王铸,当即被扑倒在地。
趁他病要他命。
苏问毫不留情,一手按王铸肩膀,不让他爬起来,一手抡圆了打,反复掌脸。
“这……”
“打得好,王铸这条老狗,整日嚣张跋扈,活该挨揍。”
“苏问这是怎么回事,瘦瘦小小的,王铸居然打不过他。”
族众十分惊奇,东张西望,议论纷纷,却都只是看戏,无一人上前。
还是王钧皱着眉头一句够了,惊醒王家人上前帮手。
在王家人围过来之前,苏问主动退开,冲着高台走去。
“还敢藐视上官,抓住他。”
王钧厉声道。
他虽不知道苏问想干什么,但今日的举动太过离奇,决不允许他肆意妄为。
王氏青壮涌过来。
“王钧,真当古越族是你王家的天下,可以一手遮天,颠倒黑白,肆意妄为!”
苏问凛然不惧,高声喝住青壮,转头看向司吏。
“部府铨选司吏巡视各族,为的是匡正斗珠部族的规矩,难道上官要对古越族的肮脏污秽视而不见?不怕仙情司刀剑么!”
打王铸,族众还能手舞足蹈,看笑话瞧热闹。
骂族长喷上官,这就超出族众的理解范围,各个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真就不怕司吏手中的鞭子?带着倒刺,只一鞭就能要去半条命。
“放肆,古越族容不下你了。”
王钧脸皮不断抽动。
即便苏问不想活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疯,何况还有部府司吏冷眼旁观。
“我们的事,一会儿再论。”
苏问淡淡笑道,从怀中取出牌符,抛向司吏。
“林简道友托我向你问好。”
浑如雕塑,坐在高台之上的司吏,终于有表情变化,紧握鞭子的手伸出来,稳稳接住牌符。
双手一展,居然是两枚,刻着古越苏问的牌符,以及简字木令牌。
双功齐修?!
司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录仙籍九斗玄珠,功法一册三斗,光是资格就抵得上一个人十二年的赋税,而真正修行,还要丹药,这么说来,苏问至少用去十五斗玄珠。
这样的人会拖欠珠税?
就算拖欠,光是仙籍功法,就够保他三年五载。
何况他还认识林简,那可是鹤鸣部府有名的会来事,不是身家豪奢者,怎会跟他亲近,送出简字木牌?
想通之后,司吏瞬间变脸,目中寒光直直射向王钧。
“苏道友请上台来。”
“末学后进不敢跟尤司吏同列。”
司吏尤恒眉头微动。
“无妨,既入仙籍,迟早同袍。”
“苏某恭敬不如从命。”
苏问正要借他的威风,岂会抗拒,稳稳迈向高台。
眼前变化层出不穷,王钧王铸和许多瞧热闹的普通族众,都已晕头转向。
上官非但没有惩罚苏问的放肆,还邀请苏问同列!
那可是修行者上官,不是鞍前马后,狐假虎威的仆从,手中掌握权威,族长都要低一头。
向来智珠在握,谋事在前的王钧族长,再度感受到脊背发寒的滋味。
“上官,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尤恒冷笑道,“苏问交得起九斗玄珠修行,需要拖欠一年的珠税!王钧族长,你还是跟我解释解释,这功过簿上的三项罪名,都是怎么来的吧。”
苏问咧嘴一笑。
“苏某也很好奇,我不过是应林道友之约,前往邑城小住几日,族中就给我扣了这么多罪名。
族长,给大家解释解释吧。”
倘若时间能倒流,王钧一定会在那个夜晚掐死王铸,省得他给自己捅出这么大篓子。
古越族很小,不过三四千人,能按时按量年年交珠的人家,就已经是中等,若有结余,顿顿有肉,锦衣华服,就是大大的上等。
有能力录仙籍,供养修行者的,只三五家而已。
他要是知道苏问有这个本事,早就高高兴兴把王氏最漂亮的闺女许配给他,岂会造成如此局面。
“禀上官,此案离奇,个中必有曲折,容我细细查明,日后‘回报’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