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有大志
背负修行者身份,仍旧能好声好语讲规矩说道理,苏问这叫什么,有理有据啊!
随大流的人不敢开火,观望局势。
带头的王泽当即怒了。
“休要用你的歪规矩糊弄大伙,正儿八经的玄珠交给你,你要么兑现承诺传我们采珠秘术,要么承认作假退还玄珠,否则大伙就要敲响警钟,召集族人公断。”
越营也生气了,喊道:“各位兄弟不要听信谗言,阿问是个什么样式的人,大家有目共睹,破浪号一定会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且按章程等个一年半载。”
王泽喝道:“你才是谗言,十月交珠,距今不过半年,弄你那狗屁考验,不给我们上船,到时候我们拿什么交珠?”
越营还要辩驳,被苏问抬手拦住。
“有句话叫大伙的眼睛是雪亮的,各位兄弟,破浪号所做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你们心里有一杆秤,知道谁靠得住,谁靠不住。”
他斜睨王泽一眼,明晃晃暗示王家人靠不住,继续道:“什么对你们好,什么对你们坏,我想你们也会心里有数,破浪号不是监狱囚牢,有进无回,可咱们毕竟有言在先,交珠入会就是防止有人捣乱……”
苏问骈起食中二指,剑指王泽。
“像这种别有心思的人,搅乱破浪号经营,想走我不阻拦,但签订契约还不到一月,费了商号不少精力,须得扣除三成珠税以示惩戒,将来永不复用。”
“你……”
“王泽,你先别狗叫,等我把话说完。”
苏问冷冷道:“给破浪号交珠的,自是一家人,将来互帮互助,不用再看宗长的脸色,更无需高利借珠,这才是一斗玄珠入号的意义,倘若你们打着一斗玄珠就能购买采珠秘术的鬼主意,未免把我苏问当成傻子!
明后三日,所有想退出破浪号的人,陆续向当日值守登记缘由,立下字据,我自会奉还七成玄珠,想清楚再做决定,一旦除名,永不复录。”
被王泽纠集来的人,保持沉默。
仿佛沉默,是群体的本色。
王泽却不愿意,高声呼喊:“凭什么扣我三成玄珠?必须全部退还!否则请全族公断。”
“不必劳烦族长,我自写信请玄珠司尤上官亲临,给大家论一论这入号退号的规矩。”
王泽哑火,底气散了七七八八。
是啊,苏问风生水起,不止因他是修行者,更因其在部府的强硬关系,能给他做靠山镇压族长。
当初众人踊跃投珠入号,就没有这方面因素?
“散去吧,回去后好好想想。”
闲杂人等陆续离去,独木难支的王泽无奈遁走。
越营高岷等人围上来,忧心忡忡。
“玄珠还够吗?真要退珠……”
去邑城买卖,他们是跟着去的,知道苏问去购买修行物资,只是没多过问,当然很担心玄珠问题。
“我家中还有些玄珠,可以凑来应急。”
“我家也是。”
望着众人热心支招,浑然不把玄珠当作命根子,愿意慷慨解囊,苏问难免有些慰藉,经过考验的战友,毕竟是不一样。
“破浪号公中玄珠,都在我这,你们各家还能剩多少?”
苏问笑道:“我们要相信族人的智慧,他们或许卑微平凡,但却不是傻子不是痴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这话并不能缓解众人的忧虑,很明显王泽的发难,不是无缘无故,倘若背后有人支持,声势肯定会壮到底,明智很好,却不能当饭吃。
众人忙着收拾去了。
苏问来到越芗面前,恭敬道:“芗爷爷辛苦了,没让他们进院子糟践。”
“老啦,哪能约束住他们,说到底是畏惧你,不想搞得太难看,把自己陷进去。”
越芗说道:“阿问真打算,将来坚持平价借珠,一斗珠之外,不再多交玄珠?”
“非止如此,还要用破浪号的模式管理古越族。”
“哦?怎么个说法。”
“王黄李陈的族老模式,会造成私心作祟,偏袒近亲、近宗、同氏,而落到族内,则根本不屑一顾,这样很不利于古越族的发展。
很明白的一个问题,当所有小氏小户全部消亡,他们这套规矩会造成什么后果,彼此对抗,还是关系远的接上我们位置?到时可真就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越芗浮出皱纹满面的笑容,道:“商号恐怕也不能阻挡这种问题发生吧,说到底谁没私心。”
“但商号比族老进步。”
“进步?”
“对。”苏问摊摊手道,“商号所有人有股,或多或少都能分到收益,其次按劳分配决定能者上庸者下,最重要的是不受姓氏节制,不能因为他不是我兄弟,就能阻止他入号。”
越芗若有所思,忽然想起那日高家灵前的举手表决,问道:“公断?”
苏问讶异地看了越芗一眼,没想到还有族人能理解这套规则的核心,就是有股者有权,可能多少不一样,但有无很重要,不是王钧这种一夫作难而全族隳,众族人呐呐不敢言。
“芗爷爷智深如海。”
越芗显然不在意这种马屁,道:“这种形式跟古越族有区别吗?就像你现在一言九鼎,高岷他们怕也不敢反驳你。”
“规矩的建立从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想终有一日,大伙会习惯这种人人可以说话的规矩。”
“你有大志。”
越芗连拍苏问的肩膀三下,缓缓走出院门,悠然道:“今天的月亮可真好看啊。”
苏问抬头,白月刚出,尚未圆满,怎么瞧出好看的,难道说,菩提老祖三敲头?
高岷等人将东西收拾,顺带帮他做好晚饭,各自离去。
苏问吃完饭,总得越芗的表现有些额外意味,心里毛躁得很,没法沉心修炼。
约莫到了子时,还是换上衣服,翻过墙头往越芗家走去。
抬手正要敲门,门口草垛窜出一人,把走神的苏问差点吓死。
“阿越?”
越营掸了掸稻草,比出嘘声的手势,拉着苏问顺着墙根往后院走去,直到一处草房子。
“进去吧,爷爷在等你。”
望着草房子,苏问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受,就好像自己的洞天撑开门户,等着敌人进来一样。
越芗儿子早死,越营没有兄弟,就算想要动手,应该也没有什么助力吧,否则王氏不可能那么嚣张地欺凌他们,迫使他们跟高岷抱团。
暗暗沟通洞天,随时准备遁入,苏问掀开草帘子,摸着墙根往里走。
走了大概一段,豁然开朗,居然——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