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四十六年的最后一月。

    绝崖修士们欢快地讨论腊赐和春假，总管府亦在辛苦调度人手，确定守年之人。

    苏问情知自己必在守年名单之上，因而不作他想，等着休沐直奔州府。

    倒是没人阻拦。

    “换元石。”

    苏问将近两月的薪俸递给卢宣，基本工资拿到四千多，十一月加班加赏赐接近一万，能换到一斤元玉和两千多元石。

    作为高阶仙官，他有兑换元玉的额度。

    卢宣笑道：“听说纵情道友连上一月值守没得休沐，真是辛苦了。”

    苏问随口道：“矿场命令，不得不从。”

    “非也，乱命可申告，绝崖是部府的矿场，不是谁的私人领地，否则跟部族有什么差别。”

    “事出有因。”

    “无非是模棱两可，只要愿意争，还是能理清楚。”卢宣话头一转，“上月又有人查你卷宗，我稍留心，发现他把情报传到八方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再细致我便不能多查。这是我凭记忆草拟的画像。”

    苏问接过画像，赞道：“卢道友的画功当真高明，堪称栩栩如生，劳道友如此辛苦，流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都是同袍，怎容外人谋算？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看来这珍味楼得我请，卢道友可能赏光？”

    “下次吧，想必你更着急去调查谁在背后捣鬼。”卢宣道，“万事小心，一旦遇到麻烦，记得发烟信求援，部府麾下都会援手。”

    “卢道友急公好义，倒教流云惭愧，此情此意铭记在心，将来必有回报。”苏问叹道，“只是这个内应姓是名谁，还望卢道友提点。”

    “都是同袍，我没法泄他的底，希望你能倒果寻因，顺藤摸瓜抓住他的罪证，揪他出来，而不是从我这里得到他的情报，反过来去找幕后黑手。”卢宣道，“那样我会很为难。”

    “抱歉，我太心急。”苏问拱手道，“卢道友若有吩咐，但讲无妨，这份恩情流云一定会还，告辞。”

    八方庄在州府东郊，陆路通往各地的枢纽上，向来人多眼杂，即便有画像，未必就好找，何况海市蜃楼才是最重要的事项，苏问不会因小失大。

    时近年关，百條楼生意兴隆，苏问在密室等了很久，才见到连山贺本人。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要参加海市么？”

    苏问精神振奋。

    “要！”

    连山贺点点头。

    “从现在起，你不要离开密室，等日落之后，我带你前往本次海市，期间，你不能见别人，不能传信息，一旦违背会取消海市资格，将来进入天华海市也会难上加难。”

    运气这么好，腊月第一次来就撞到海市？

    苏问道：“可以，不知我所需法器炼制如何？”

    “到海市一并交付给你，总价一千两百斗玉珠，先前地阶上等判官笔折价四百八十斗玉珠，还需七百二十斗玉珠。”连山贺回答很干脆。

    七百二十万！

    真要当裤子么。

    苏问微微颔首道：“从海市出来，我会给齐玄珠。”

    连山贺道：“南三尊者想见你，若是你答应，他愿意替你付一百二十斗玉珠。”

    “你说的南三尊者是天华蜃楼的南三尊者？”

    “当然，各域蜃楼自有统属，发号施令也得经过当地蜃楼。”

    苏问皱眉。

    “我与南三尊者素未谋面，缘何想见我？”

    “就是没见过，才想见一面不是么？”连山贺道，“见面就送地级法器，若是常人，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可我不是旁人。

    苏问腹诽。

    就怕这个什么尊者也有想法，到时候我贪他的奖励，他要我这个人。

    尊者起码都是七阶大修，鼎南七濒死还能元神出窍，谋划夺舍，鼎南六一剑轰杀入圣仙官，自己屁颠屁颠过去，有个万一，不是送货上门么？

    “你从天鼎来，若要在天华安家，有个靠山总是不错，将鳞牌换到天华麾下，尊者一句话的事，到时候参加海市不需要我做中人，很多高阶物资也有优选购买的权力，更能一窥蜃楼真面目。”

    “行者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敬酒不吃吃罚酒么？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海市之后。”

    日落西山。

    百條楼打烊。

    苏问戴上蜃龙谱，黑头罩，跟着连山贺一通乱走，轰隆隆斗转星移，不知道去了何处。

    “验令牌吧。”

    连山贺摘下黑头罩，一道巨大的龙门就在眼前，四周雾气萦绕，单见人影，不见真容。

    苏问捏着鳞牌，注入精血，跟着他走入蜃楼。

    豁然一变。

    中间是宽阔坚硬的龙骨道路，四周悬浮着大大小小的院落，恍如鳞片一般紧凑。

    “这里是地市，只有御空的行者才能过来，最地下是灵市，若无需要，不建议跨市。”

    连山贺递来一张纸，继续道：“取出你的鳞牌，按照上面的秘法沟通器灵，将你所售和所求的东西告知，它会一定程度上辨别真假，而后勾连买卖双方，倘若东西无需保密，可以设定价格，双方同意后直接通过器灵交易，不必见面。”

    苏问接过纸张，不止有秘法，还有一系列规矩。

    “六个时辰后统一罢市，期间有什么事，器灵会通知每位行者，等铃声响起，你站在龙骨上握住鳞牌，器灵不会送你出去。”连山贺道，“器灵年岁不小，跟它沟通保持尊重，否则它会教训你。”

    说完，连山贺翩然而去。

    苏问依照秘法凝视鳞牌，果然一道道文字浮现。

    【地级下等白金剑，略有缺损，折价二十二斤元玉，只收元玉，若是元石增加两万，玄珠增加三万，珠票增加四万。】

    【地级中等黑水网，水战封锁异兽，丝网坚硬地剑难断，折价一百二十五斤元玉，改用元石每万加价一千，玄珠千五，珠票两千。】

    【地阶上等养神丹，调养元神攻击损伤，适用中轻度伤势，若是人傻魂碎，别花这个冤枉钱，折价一百斤元玉。】

    ……

    苏问摸着下巴，瞧出很多问题。

    斗珠部府，玄珠元石等价，但在黑市，哦不，海市，元玉无疑更受欢迎，甚至造成它和元石玄珠以及珠票的价差，价差不一，显然跟行者本人身份息息相关，若是有人容易出手珠票，会让价吸引客户。

    而丹药，相比较同阶法器自然便宜许多，毕竟一次性和永久差别很大，但长久看，丹药还是很赚钱，一炉能出好几枚，法器的边角料就只能做个锤子。

    他踏脚迈入一个空白院落，缴纳一百玄珠的费用，将货品封入箱柜，并书写要求。

    【地级中等毒钩月，渔网状，缀有毒钩如月，中者全身溃烂，修为越低效果越明显，网有略微缺损，附送三十份解药，无解毒秘法，折价一百一十斤元玉，具体价格和支付方式可面议。】

    【地级中等白金剑，无损，折价一百斤元玉，元石增加五万，玄珠增加十万，价格接受面议。】

    【芭蕉贝场内部人员流出的养珠秘法原本，附录芭蕉护场大阵详细情报，介意真假者勿来，价格接受面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