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贵为七阶大修，蜃楼执掌，难道要以身乱法，破坏蜃楼存立的规矩？”

    “蜃楼为什么存立，规矩为谁制定，你没想过？”

    海市无风，蜃楼空寂，可苏问好像被风沙迷眼，不得不闭目。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苏问握紧拳头，沉声道：“尊者屈尊纡贵过来见我，想必苏某有些利用价值，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

    “不要误会。”丹何拜道，“老夫并没有想用别人要挟你的意思，只是诚心劝告你处境危在旦夕，不止天钟来的丫头虎视眈眈，还有天鼎来的行者正藏在八方庄等着你自投罗网。”

    八方庄？卢宣说的窥探之人竟是天鼎来的？

    苏问眉头皱成川字，澹台晚明又凑什么热闹。

    “事实上，我们跟澹台晚明和俞青璇不是一路人，此刻如实相告，正是希望你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最终迷途知返，回归正道。”

    “澹台不是正道，尊者就是正道，这道理说服不了人。”

    “相较他们杀人不眨眼，无论对司吏仙官，还是蜃楼同道，都视作草木，我想天华多少还是正常一些，若非如此，天钟蜃楼不会一朝破灭，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我希望你跟我们走上同一条路，真正为自己搏出未来。”

    丹何拜双手一挥，海市翻涌，无数霞光生灭，看不清的景象变幻，风云搅动，世界震颤，哀嚎痛苦嘶吼狂笑，乱世之景血雨之象，仿佛天地倾覆，日月崩散！

    苏问极目观望，宏大光影交叠，照得他双眼泪流。

    “只要你加入，我就让你看到世界的真相，看到那些被掩埋的古史，看到斗珠部族的过去未来，到时你一定不会后悔。”

    此刻的丹何拜就像是海市的神明，蜃楼的主宰，呼风唤雨，翻江倒海，苏问在他身边都不如蝼蚁鸡仔，这两者还能挣扎蹦跶，他连死都不能自绝。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迎头就拜！

    苏问双手抱拳，躬身到底，朗声道：“古越苏问愿加入天华蜃楼效犬马之劳，唯南三尊者之命是从任由驱策。”

    丹何拜的炫技戛然而止。

    “你怎么这样？不该充满天骄傲气，昂着头颅跟我谈待遇要好处？就像那什么古越王漛目空一切。”

    苏问义正辞严。

    “南三尊者助我良多，赠珠之情，回护之意，苏某铭感五内，以尊者广博胸怀，想必不会让苏某吃亏，我也有信心让尊者满意，选择我没错。”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海市蜃楼。

    丹何拜惆怅不已。

    斗战最怕进攻落空，非但一腔元气浪费，还给敌人露出破绽，留出反击的机会；谈话最怕对手不按套路出牌，这意味着你对他的假想预设，全部都得推翻，彻底失去先机。

    “加入……我们需要考验。”他艰难道。

    “明白，蜃楼铁打的规矩。”苏问拍着胸脯装忠臣，道：“尊者尽管吩咐。”

    “你……唉。”

    丹何拜没脾气，他越发摸不准苏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因而对笼络这样的人，产生巨大疑问，何况他身后背负那么多东西，一着不慎引火自焚。

    “算了，还是先做考验。”

    他伸指前点，一道流光冲向苏问头颅，后者条件反射腾挪避开。

    “你这是？”

    “您这是？”

    两人大眼对小眼。

    丹何拜绷不住，拂袖变出一本册子。

    “秘传《水遁神功》，有三重境界，其一驾水踏浪如剑光穿空，迅疾且快，其二御水藏身转瞬千里，琢磨不定，其三遇水则遁，无物能挡，作为你的见面礼。”他道，“只要你练到第二重，便不会重蹈那次凶贼夜下追仙情的窘境。”

    “这事您都晓得了？真是厉害。”苏问双眼发光，捧着功法赞叹：“好功法，真正的神术，炼到三重岂非天下无敌？”

    “难难难，迄今为止上数千年，无人能臻至第三重境界。”丹何拜道，“初六你上值巡守海域时，会有人盗取绝崖矿脉的元髓，以你的天资应当能快速入门，届时感应到遁法波动多做遮掩，给他们争取撤离的时间。”

    “没问题。”苏问满口答应，“一定让蜃楼同道安然离去。”

    丹何拜瞥了他一眼道：“若要你在天鼎和天华之间二选一，你会选谁？”

    “谁对我好我选谁。”

    “你倒真是市侩，毫不掩饰。”

    “珠贝异兽都有价格，人亦万灵之一，何能免俗？当然要卖个好价钱，也体现自己的价值，否则明珠暗投，岂非作践自己？”

    “你是第一个让我看不透的小辈修士，我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你，不知道如何对待你，所以好好表现，用功绩给你争取应有的地位。”

    苏问转而提及玄珠之事。

    “蜃楼是否有使用玄珠的秘法？”

    丹何拜微微颔首。

    “有，但不多，你若想知道，须得有匹配的地位，毕竟我看好你只是我看好你，资源是所有人的，倘若随便什么人都能因为天资身份等理由，不加限制就能拿到好处，再大的势力都会烟消云散。”

    “尊者？”

    “差不多，若是你能让大家相信将来一定成为尊者，可以提前享受准尊者的待遇。”

    “藏神花，蜃楼有么？”

    “非常少，若是你要突破七阶，我不建议你倾家荡产求蜃楼的藏神花，那样会因为藏神花数量不够，压死你的境界，关于这件事我已经给你想好办法，等你完成考验便会告知你，听完你一定不会惦记蜃楼少得可怜的藏神花。”

    苏问有这个心理准备，又问：“天级入圣真液九百斤，可否用一千万斗玉珠兑换？”

    丹何拜奇道：“你要这么多入圣真液做什么，一千万斗玉珠，你有功夫采到这么多玉珠，干嘛不去找金珠？”

    “当然是入最强大的圣，凝最高等的气。”

    吃尽琉璃道体福利的苏问，自然还想吃到圣气的好处，比照蜕凡成道体，入圣凝元气亦会得到五等结果，俗气、秀气、英气、霸气、圣气。

    他双行同修，炼化元气量大，品质也高，先天具有冲顶的基础，既然蜃楼有天级入圣真液，自己将来不缺玄珠，总要试一试更好的结果，毕竟初期能战巅峰，巅峰能越境界，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丹何拜眯起双眼。

    “非琉璃道体不可得圣气，难道你是琉璃道体？”

    苏问微笑点头。

    “澹台晚明还真舍得下本。”

    丹何拜喃喃自语，旋即道：“不对，即便这样也不需要九百斤入圣真液，三四百顶天，难道你是？”

    “水土双修。”苏问平静回答。

    丹何拜难以置信，问道：“你真是古越苏问？修行不到一年的凡俗珠民？”

    “如假包换。”

    “双行同修，从无到有，连跨五阶。”丹何拜失神，“究竟是什么妖孽，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旷古绝今！怎么做到的？”

    “容我保留一些秘密。”

    丹何拜长叹一声，再度抛出一本秘册，嘟囔道：“我总不能比澹台晚明小气。”

    苏问接过一看，封面四个大字。

    《土遁神功》。

    空手套白狼，发大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