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从加入靖安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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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蜀汉遇上晚明

    孙彦离开李新年母子居住的小院,脑子里却依旧回荡着刚才李新年言之凿凿的话语。

    弃文从武?恨不能以身报国?

    真的是好志气。

    但是谈何容易啊。

    这世间之武者,若要登堂入室,皆入武道,而一入武道,便是修行。

    进高门武馆,拜师傅,承功法,修真气。

    这无论哪一步,都不容易啊。

    分明就是一文弱书生,干嘛要弃武从文,莫不是屡试不第后,对此失去了信心,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孙彦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便往府中后厅拜见父亲母亲,汇报此事。

    而屋内,在孙彦走后,李新年正襟危坐于一条书案前,手中捧着一卷蓝色封皮的书,凝神细读,剑眉之下,一双精湛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手里这本书是一卷国史,粗略记载了这个世界历史的发展脉络。

    自春秋战国秦汉以后,又经隋唐宋三代,后蒙元政权统治中原。

    直到这里,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前世相吻合,没有什么不同。

    元朝灭亡之后,统一天下的,是明朝,可此明是陈明,而非朱明。

    这里的明朝,亦有皇太孙即位,皇叔“清君侧”篡位,亦有似嘉靖万历这般的皇帝,他们朝中,亦有似严嵩张居正这样的权臣,但是具体人物的姓名又和前世有所不同。

    让李新年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崇平一十七年,北边的鞑子在汉奸的引领下破关而入,马踏中原,建立蒙金一朝。

    此时荆楚之地,有一宗室远亲,姓陈名胜,幼时有大志,欲乘羽葆盖车,早年以贩草席为生,却性宽和仁厚,好结交天下豪杰。

    时值蒙金入侵,其于招兵榜文前遇两义士,义气相投之下,于一梨园结拜为兄弟,为兴复明室奔走。

    兄弟三人初始几遭磨难,后听闻有一王佐之才,四顾请之为谋主,自此之后,发迹于南阳,夺荆楚之地,又乘势入巴蜀,割据一方称王,延陈明之国运,世人称之为“新明”。

    时至今日,这新明一朝已经占据南边的半壁江山,与北边的蒙金鞑子分庭抗礼。

    书读至此,李新年合起书本,笔挺双眉微皱,双目中思索之色更盛。

    其实这具身体的原主作为一名书生,这段家国的历史早已牢牢印刻在记忆深处。

    李新年只是想再确认一遍而已。

    毕竟在他看来,就如同三国之中蜀汉的故事发生在晚明,实在是有些荒诞不经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如今的年月,正是宣德九年,新明第三代皇帝治下,与北边的鞑子已有十多年未正式开战,但是边境的小摩擦不断,朝中也是暗流涌动,似有大事发生。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新明,自己穿越而来,该做些什么呢?

    其实在刚一穿越,搞清楚自己母亲当前的处境,以及当前的国家大势后,李新亭心里就有了决断。

    弃文从武!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一位书生,欲科举入仕,可他屡试不第,明显天资愚笨,没有相应的才能。

    自己前世虽喜爱书法,写的一手好字,也爱吟咏诗词。

    可是新明的科举主考儒学经典,四书五经,八股取士,自己一个现代人,哪里懂这些。

    因此科举入仕这条路子,大概率是走不通。

    前世,自己乃是一名边防武警,且在行伍之间,也并非什么没有能力的普通角色。

    当世乃两国并立之势,短暂的和平掩不了汉金两族血仇不共戴天,正是风云聚会之际。

    自己一身厉害本领,正欲施展。

    何况正如刚才对表弟所言,“我汉族胄裔,恨不能以身报国!”

    前世史书中记载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状历历在目。

    自己既穿越过来,定要尽快掌权用事,不使这汉家天下、华夏衣冠沦落于鞑子铁蹄之下。

    心中思绪连绵起伏,李新年从桌前起身,澄澈目光透过疏窗,落在外面僻静的小院里。

    昨夜似是下了一场秋雨,斑驳青墙静静矗立,院落里那从翠竹青翠欲滴,片片狭长竹叶飘零,落于地面澄净积水上。

    刚才听孙彦说,这座小院,似乎是母亲未出嫁时的的居所。

    一别经年,如今带着儿子回到娘家,只怕心境和往日截然不同吧。

    无论怎么说,在这个时代,出嫁之后,娘家和自家还是有云泥之别。

    就算是孙乾程和孙彦待自己母子再好,再怎么温言大度,这里始终是不是自己的家,始终是寄人篱下罢了。

    自己既为人子,定当快速创出一番事业来,在这偌大的金陵城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为母尽孝。

    心念至此,李新年出了房门,立于台阶前。

    忽然小院门扉外传来一阵细密的,刻意压低的女子说话声。

    似乎是自己母亲在和别人说话。

    李新年放轻脚步,隔着门扉,通过青墙砖瓦的缝隙看过去。

    自己的母亲,满头花发,面容憔悴的母亲,正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嬷嬷轻声诉说着什么。

    母亲脸上堆满笑容,隐隐有讨好之色,而那女嬷嬷,却是摆起了架子,冷着脸,满面寒霜。

    母亲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殷切塞到那女嬷嬷手上。

    李新年看到这一幕,默然无语,清隽面容没什么变化,只感觉胸口处一股热流慢慢上涌,羞愧,心疼,心酸……种种复杂的情绪交杂。

    脚步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子里。

    吃晚饭时,李新年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又看着母亲孙氏碗里的白米青菜,默默给她夹了菜。

    母亲孙氏的表情似有些欲言又止。

    李新年笑道:“母亲有话教我?”

    母亲孙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

    “你父亲临走之前,其实,是给你定了一门亲事的。”

    李新年脸上现出诧异之色,道:“亲事?”

    母亲道:“亲事原是早就定下来的,只不过你之前专业研学,就没和你说……”

    怕是父亲的谋划吧,他估摸着应该是等哪日我高中举人,再把亲事告诉我。

    母亲沉默片刻,忽地从袖笼中取出一个小木匣,做工精致,上面刻着鸳鸯。

    李新年接过木匣,取出婚书浏览。

    “鸿胪寺左丞,沈越之女,沈明溪?”

    鸿胪寺,相当于新明王朝专职外交机构,处理对外的一应事宜。

    鸿胪寺左丞,从六品官员。

    自己父亲未去世前,婺县为上县,知县亦是从六品。

    放在以往,也可以说是一句门当户对。

    可是放在如今,以自己母子这般境地,那沈越说不定要悔婚。

    难道我还要和她来一出三年之约?

    况且还不知道那沈明溪,是何等的样貌品相。

    看着婚书,李新年陷入凝思。

    母亲孙氏叹了一口气,道:

    “下午你舅舅给了些银钱,我采买了些礼物,明日你便去拜访一下。”

    李新年微一沉吟,正欲开口说道,却又见母亲凝神望着自己。

    “为娘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希望你好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李新年面色顿了顿,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只得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