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创新一路向北，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直到身后连村落的影子也看不到。

    距离涿县电力大学事件大概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吧，应该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牛创新心里暗暗想。

    没有日历，他只能靠黑夜白昼的交替来计算天数。冬季的北方，尤其要寒冷的多，越往北走，温度越低，有时候会遇到连续几日的鹅毛大雪，巴掌大的雪花飘下来，夹杂着冰碴子，打得人生疼。

    终于又爬上一座小山，望山跑断马，牛创新现在深有体会，看着不太远，一走却又耗费多半日，落日已经开始缓缓西沉。

    牛创新站着山顶往远处瞭望，再往前，应该就不是东汉的地盘了，该是到了骑马民族的所在。一眼望去，冰封万里，荒无人烟，唯有雪面上深浅不一的孔洞，也许是马蹄印，更有可能是狼踪。

    不能再走了，再走自己可能小命都不保，牛创新对自己说，这里离自己想去的地方已经足够近足够近，就到这里吧，就在这里祭奠一下自己的心情。

    远远的，牛创新看到前方山腰处似乎有个山神庙，便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过去，果真是个庙，但庙里并没有山神住着，供桌上盛放供品的器皿还在，只是空空如也，想来好久没人来了。

    牛创新解下身后的包裹，拿出一个电炉子放在地上。这一路，一个手摇发电机、一个电炉、还有一盏灯一直陪着他，这是与王二允一家分别时，王寒拿给他的，说是悄悄藏了好几套。

    多亏有这吉祥三宝，否则牛创新真不知道能不能捱到现在，北方的白天还好，夜晚那是真的难熬，冰寒刺骨，风霜凛冽。

    牛创新向供桌拜了拜，从供桌拿起一个大瓷碗，走到庙外面，用干净把大瓷碗使劲抹了两遍，然后盛了一大碗雪，放在电炉上。

    把手摇发电机和电炉连接好后，牛创新一边往手心哈气，一边开始慢慢摇动手摇发电机。很快，电炉便开始散发阵阵热量，牛创新感受到了暖意，大瓷碗里的雪水也开始融化，逐渐有了温度，冒出了白气。

    牛创新从干粮袋里掏出一块硬邦邦的饼，使劲儿掰了一下，没掰动，在这冰寒地冻的天气里，干粮早已冻得比冰还硬。

    牛创新去外面捡了两根干树枝，搭在大瓷碗上，把干粮架放在树枝上，然后拍拍手，坐等饼被热透。

    “呵呵！”身边传来了一声轻笑，牛创新知道，大鱼来了。

    牛创新刚开始独自北上之时，连续几天心绪混乱，浑浑噩噩。有一天走到了悬崖边还不自知，是大鱼出现，及时喊住了他，从那天起，她总是会在固定时间出现，有时候还会跟牛创新聊几句，过不久就会消失不见。

    “你来了？”牛创新没有回头，轻轻地问。

    “嗯。”

    然后就没有话了。

    咕嘟咕嘟，电炉上，大瓷碗的水开了，把大瓷碗带动着晃来晃去，架在上面的饼差点掉下来，牛创新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

    “呵~~”大鱼的轻笑声又传来。

    “咦，你还没走？”牛创新回过头，奇怪地问，往常过了这么久，大鱼应该消失了才对。

    “你那么盼我走？”大鱼浮在空中，鱼鳍左右摆动，仿佛游水一般。

    “那倒不是。”牛创新赶紧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大鱼在空中画了个圈。

    “讨厌？”

    “你还要往前走吗？再往前，可就不是人力可为的地方了。”大鱼问。

    “不走了。”牛创新望向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似乎更大了。

    “哦。”

    天儿又聊死了......

    “话说你不是说你被困住了吗？”过了一会，牛创新打破了沉默。

    “是啊。”

    “那你怎么还可以出来？”牛创新看了看大鱼。

    “我还被困着呢，这只不过是个投影，困住我的界面每天有个衰弱周期，在这个衰弱的间隙，我可以放出投影。不过也挺费力气的。”大鱼解释道。

    “你被封锁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牛创新一边问，一边咬了一口被水汽蒸软的饼。

    “就是一个很黑很黑很黑的地方，黑到任何光线进来都会被淹没。”

    “那不就是黑洞吗？”

    “黑洞？你的那个年代说的黑洞？嗯，有点儿像，但又不完全像。反正它就像一块要被吸走的黑布，我呢，正好被黑布卷在中央。我感觉黑布的黑只有无比巨大的光才能打碎。”

    “那你怎么会被困在黑布里的呢？”牛创新继续问。

    “这个...”大鱼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嘛，说给你听倒也无妨。一百年前，几个时间位面共同组织了一个创新友谊沙龙，结果，我尝着那鸡尾酒甜么丝的，挺好喝，度数又低，于是多喝了几杯。谁知道，回来路上，路过一个空间裂缝，不小心连人带车翻了进去，当我醒来的时候，就被困在里面了。唉！”

    “哈哈，原来是酒驾出了事故啊。”牛创新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都会有醉酒的经历嘛！”大鱼气恼地说：“那时，人家只是一个小女孩，把握不住量，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那年我还是小女孩......”好熟悉的话，牛创新看看大鱼，在心里暗自称量了一下，这体型，少说也得200来斤，200来斤的小女孩，嘿！

    “你看什么看？这只是我的一个表象而已，又不是我的本体。”大鱼仿佛看出了牛创新在想什么，摆了摆尾巴。

    “那你的本体是什么样的？”

    “不告诉你！你要想知道，就赶紧来救我呀！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救我呀？”大鱼又在空中画了个圈。

    “什么时候？”牛创新默然，现在的自己，可谓是孑然一身，原本的一腔热血已经怦然破碎。原本那以一个支点便要撬动地球的想法，已经荡然无存。

    自己还是没有理顺统治阶级与技术革新的关系，只有统治阶级，才有资格和实力，自上而下，推广技术创新、产业变革。小民小吏自下而上的呐喊，只不过是一场统治者眼中的嬉戏打闹罢了。就如同风中的蜡烛，一阵风过来，便有可能随时被湮灭。

    那么，自己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