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被他们一鼓作气冲到接近平台的陡峭石梯之下，有几名弓箭手恼怒不已，从岩崖边探身出去，往下俯射。

    然而身体刚探出去，就遭下方的强弩命中，立时毙命。另一批弓箭手下意识地扑前意欲与之对射，可几乎每个人都是甫一探身，就遭强弩集中射击，眨眼功夫连续死伤多人。

    “祖郎的亲卫们都擅长使用强弩，他们应该是集中了全军的强弩，提前上弦，直到迫近石梯下方才猝然发动，压制我们的弓箭手，既然他们这么想攻上来，那就放他们上来。”林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林睿这边当然也有强弩，但他担心将祖郎吓跑，所以没有安排在前面阵地。

    果然，在前方指挥的赵云呼喝几声，弓箭手们迅速退了回来。但他随即又大声喝令，赵凡率领着甲的精兵们旋即越过了栅栏疾冲向前，与弓箭手们交错而过。

    “好！”林睿高声喝彩。

    能够在乱世中脱颖而出，不会有谁是无能之辈，赵凡这一进一退的时机便抓得恰到好处。

    山越最前方的勇士趁着弓箭手们退后的机会迅速攀上石梯。然而他们刚一冒头，就正撞上了赵凡所部！

    石梯极其陡峭，山越士卒们身着重铠，愈发攀登不易。他们大都把缳首刀衔在嘴里，腾出双手来抠住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岩石缝隙，借力向上攀爬。

    将将爬到石梯顶部之时，曲阿小将赵凡带人赶到，刀枪齐落。

    石梯太窄了，至多仅容两人并行，于是位于最前方的两名山越士卒单手持刀竭力格挡。

    可赵凡所部身处的位置略微宽阔些，足够四五人挥刀猛砍，因为是平地的缘故，还有长枪从他们身后探出，劈头盖脸地乱刺。

    两名山越立刻就要害中创，一人额头中刀，头盔崩飞了半个，脑壳也碎了，立刻栽倒毙命。另一人小腹被长枪刺了个口子，鲜血喷涌，还有肠子什么的都流淌了出来，形状极其惨烈。

    可这些山越也不愧是精锐，死者的位置立即就被后排跟进的人补上，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前猛冲；那小腹豁开大口的，则纵声嘶吼前扑，身上连续中了一刀一枪之后，终于抱住对面一人滚倒在地。

    两人各用短刀在对方身上乱搠，几下之后就都没了声息。

    随后跟进的，是两名身材极其高大的山越勇士，都身披厚厚的鱼鳞铁铠，手持加重的长柄大斧。

    大概因为武器和甲胄太过沉重，他们没有携带盾牌，在山道上纯靠甲胄挡箭，此刻浑身上下插着十几支箭羽，随着他们的动作簌簌作响，就如同发狂的巨型豪猪一般。

    这两人左右挥动长斧，轻而易举地砸断了抵近的刀枪，将三面围拢的敌人迫开，随即抢步向前，狂舞大斧狂劈乱砍。

    赵凡手下有一名什长自恃力大，从侧面逼近其中一名敌人，双手持着圆盾硬接那大斧。

    结果斧刃下落的势头全不可挡，眨眼间只听噼里啪啦的连串暴响，不知多少骨骼崩碎，不止圆盾左右两分，连人都左右两分。大蓬鲜血以死者为中心向四周飞溅，仿佛平地炸开一朵硕大的血花。

    恰巧有一股血液溅在那山越勇士的脸上，令他眼前一阵模糊，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缓了缓。这是个机会！

    赵凡抓住了这个机会。此前他借着战死同伴尸身的掩护迫近，山越勇士动作一满，赵凡一個箭步向前，掌中厚背阔刃的短刀照准对手顿项的缝隙猛刺下去。

    这山越勇士虽然脖颈中刀，只荷荷嘶吼几声，却不立即倒地，反而一斧砍向赵凡。赵凡不慌不忙地拔刀格挡。

    随着他拔刀的动作，一股血箭从那山越勇士的脖颈处喷射出来。下个瞬间，两人刀斧撞击。只听当得一声响，赵凡站不住脚，连退了五六步，翻身闪回自家队列中去了。

    那山越勇士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处，慢慢跪倒，不再动弹。

    片刻之间，赵凡的部下战死两人，而三名山越精锐士卒阵亡，未能突破设在石梯尽头的严密防御。

    而战斗还在持续，双方在石梯尽头的狭小空间内反复争夺撞击。死伤者的鲜血漫天喷溅，染红了地面，又沿着石梯一股一股地涌下去。

    赵凡一次次地冲上最前方，带领部下们往石梯方向冲击。

    由于地形限制，真正能站在接触面上的，至多七八人，其他人都在外面推挤着，随时替换前方受伤的同伴。而地形对山越的限制要大得多，他们只能两个两个的投入兵力，面对数量占优、又可以反复轮换掩护的对手，几与送死无异。

    但山越将士前仆后继，前进的脚步丝毫不因战局艰难而稍有迟疑！

    祖郎就站在石梯的正下方督战，他紧靠着身后的岩壁，为鱼贯而前的将士们让出道路。

    抬头望去，可见石梯上一对对将士前后相继，奋力向上攀登，而再往上，视野就被遮挡，看不见具体的厮杀场景了，只听得到喊杀声不断、武器的碰撞声始终就在头顶交击铮鸣。

    随着时间推移，祖郎心中越来越焦急：算上刚才上去的两个，已经有十六名极其精锐的勇士越过石梯，这些都是追随祖郎无数次驰骋沙场、死不旋踵的豪杰之士，无论胆略和勇力都百里挑一，堪称是全军的腰膂。

    但战斗始终就在石梯的尽头发生，他们徒然赴死，竟然未能站住脚跟，更没法往前推进半步！

    “继续放箭！”他向较后方不断张弓的部下们喊道。然而此处山道的上下高程差得有点远，箭矢划着极大的弧线飞上去，却在半路就软弱无力了，又因为岩壁的阻碍，根本看不到目标，也无法判断射中了没有。

    从亲眼看见石梯险峻的那一刻起，祖郎就知道自己被敌军耍了。

    祖郎麾下的大将杨茂单手持枪，向着石梯尽头一指：“敌军所依仗的，不过是地形之利罢了！现在，我将亲自冲锋陷阵，粉碎敌军的地形之利，为诸位打开一条通路！你们愿意跟在我的身后，与我一同夺取胜利吗？”

    无数人狂呼乱喊着答应：“愿意！愿意！跟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