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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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起疑

    车夫说道:“先生,光华门那里上午就被封锁了,距离战场10里路之内,除了军人,连警察都不给进去,更别说寻常百姓了。”

    许轻醉沉默。

    “先生,去哪里?”车夫又问。

    “去五里巷吧。”许轻醉说道。

    许轻醉本来是想先去光华门那里看看战况,然后在七点左右会再去志远中学。

    晚上七点至十点是伤兵医院最忙的时候,护士和医生都在病房里,他可以乘机去女教师宿舍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志远中学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在乒乓球室里放摩而斯符号的是谁?在篮球场里放信的人又是谁?是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吗?为什么篮球场里石凳下的那个信封里,只是一个外国人名?

    许轻醉在篮球场拿到那封信后并没有立即打开,直到跟丢了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后,他才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外国人名:马塞尔.普鲁斯特。

    这个叫做马塞尔.普鲁斯特的是敌是友许轻醉不知道,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在乒乓球室放最后一组密码的是红党的人。

    在当下四方势力的角逐中,红党既是敌人也是朋友,至少就目前来说,表面上国党是和红党合作的。

    到了五里巷,许轻醉下车付钱,这里距离福德古玩店还有两里路,他想去看看古玩店里是否还有人,如果有,他就想办法通知他们离开。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的让他现在才想起,在老成他们牺牲后,他就该去古玩店预警。

    古玩店已经暴露给日本人了,如果店里还有人,那就危险了。

    警察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老成他们的身份,老成和牺牲后身上所有东西都被吉武广介他们拿走,警察到了现场后,会随便打发让人把没有身份的尸体拉去义善堂。

    吉武广介招供说,在皮衣人逃离后,他们将两个红党的衣服扒光只留下短裤,然后带上同伴的尸体迅速离开,在车上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去了志远中学,他们知道这两名红党会在志远中学和一个神秘人接头,既然两名红党死了,就想办法找那个接头人。

    走到福德古玩店前方的那个路口,许轻醉远远就看见,古玩店斜对面的那个咖啡馆被火海包围。

    问人才知道,今天日军攻城部队很凶猛,调集了围攻南京城以来最多的战机助阵,从中午开始,南京上空警报声不断,敌机不时在城里投下炸弹,就在十几分钟前,一枚炸弹击中福德古玩店对面的那个咖啡馆,店里的伙计和老板一个也没逃出来,葬身火海。

    咖啡店的大火,将左右两边的商家殃及着火,这两家人边哭边往外搬东西,他们多年的心血在这一瞬化为泡影。

    和居民区里各家之间都有一段距离不同,这条商业街两边的商铺都是一家连着一家,其中一家着火,火势一旦控制不住,会殃及无辜,所以救火的人特别多。

    起火之初,附近的人们提桶端盘前来救火,但航弹引发的火势太猛烈了,他们的救助就是杯水车薪,最后只能站在一边安慰,劝说,看着被大火毁于一旦的家而哭泣的那两家人。

    城里每天遭到敌机轰炸,着火的地方很多,警察局的救火队疲于奔命。特别是今天,敌机的主要轰炸点在光华门,那里的居民倒了大霉,很多民房被击毁,无辜百姓数百人伤亡,救火队一整天都没离开那里,不可能来到这救火。

    以前警报声响起,城里的人们大多数选择进入地下防空洞躲藏,最近两天随着日军的推进,敌机来袭的次数增加了几倍,人们不可能整天呆在防空洞里,而且随着轰炸的次数增多,大家对此也逐渐变得麻木,也不像之前对敌机那么恐惧,很多人该干嘛干嘛。

    一个人说道:“以前每当敌机来袭,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就会招呼家人和伙计一起去防空洞躲避,而今天他们只是望了望天空,小伙计还骂了几句狗日的小鬼子,十几分钟后他们就.....”

    另一个人说:“他们也是倒霉,就这一次没去,就被炸了,唉,这天杀的小鬼子......”

    一个手中拎着水桶来救火的妇人,劝坐在地上哭的女人:“妹子,我知道没在你这份上不知道你的难过,但相比这家六七口人一个没有跑出来,你一家人都平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开点......”

    另一个女人也跟着劝道:“就是,想开点吧,只要人平平安安的,钱财以后还能再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轻醉走进人群,看见人们的脸上带着悲痛和无奈,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敌机摧毁的会是谁的家。

    站在人群里,许轻醉看见福德古玩店已经关门,那个良友书店的门还没有关,店里的那个女人站在门口看着燃烧的大火。柜台后面,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在算账,端起茶杯发现没水了,于是起身去后面的茶水间倒水。

    许轻醉内心一动,这个男人走路的姿态和背影,和昨夜他跟踪的那个蒙面人有点像。

    过了一会那个男人端着茶杯回来坐到柜台后面继续算账,连朝这边看一眼都没有,这更加引起了许轻醉的注意。

    许轻醉退出人群,走到一个坐在地上抽烟,面前放着水桶的老者面前,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大爷,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还拎着桶来救火,一看就是热心肠,抽根烟。”

    那老者抬头,见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笑着抬起手道:“这不是有吗,不用了。”

    许轻醉笑道:“您再来一根,解解乏。”

    见年轻人客气,老者笑着伸手接过,夹在耳朵上:“这咖啡店的老板人不错,对街坊邻居都很客气,今天早晨我还跟他一起去买的豆浆,他家的老人,媳妇和孩子也都.....唉,还有那个小伙计,媳妇都下过聘礼了,准备明年结婚,唉,这怎么就......老天怎么不把这这该死的小鬼子收了去呢?”

    许轻醉道:“是啊,这店老板人很客气,我昨天在他店里喝了一杯咖啡,敌机来时他请我出门躲避,说那杯咖啡算他请客了。我刚路过这,想再来喝杯咖啡跟他叙叙旧,却见到他的店被炸了。”

    “这真是应了老话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老者说着把耳朵上的烟取下,在大拇指的指甲上颠了几下,熟练的把没吸完还剩两三厘米的烟头给接上。

    “大爷,我见这边有多家商铺都关了门,”许轻醉说着一指良友书店边上的两家关门店铺,“这边两家,加上古玩店左边那家,这些店家都是因为战争而离开南京了吗?”

    老者道:“古玩店左边那家一个月前就举家离开南京了,良友书店边上的这间商铺也是书店的门面。”

    果然有问题......许轻醉道:“那为什么关着,我见他家的生意很好啊!”

    老者道:“我听说书店老板租的时候,是准备把两间商铺打通成为一家的,后来又说用不了这么大面积,由于日军在上海打的凶猛,南京这边有很多人逃离,一来二去,那间房子就搁置没人租,黏他手里了。”

    许轻醉道:“是啊,现在日军攻城,这店铺就更难租出去了,这家书店应该是开了多久了吧,我昨天在这喝咖啡时,还见到很多人来买书。”

    “这家书店开的时间也不久,是在......”老者吸了一口烟,想了想,“应该是在一个半月前才开的店。”

    “可能是这书店老板也没有想到日本人会打到南京了。”许轻醉道随口说道,心里却肯定这家书店有鬼,然后又道,“现在城外战火连天,我那天看古玩店没有什么生意,书店里倒是人来人往的买书人很多。”

    老者道:“这家古玩店倒是老字号了,以前生意还是不错的,日军攻城,城里有钱人都跑了,剩下的穷人谁有闲钱玩这些。我从早晨到现在都没有看见成老板和他的小伙计开门,估计是实在没有生意,只能是关门大吉了。”

    许轻醉笑道:“这古玩店的老板想来也是有钱人,有出城的门路,只怕是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了。”

    老者道:“这成老板的家眷都不在这,店里就他和一个小伙计,也有可能是今天临时有事,所以没有开门。”

    闻言,许轻醉放心了,但看着紧闭的店门,想到成老板和小舟的死,他心里隐隐作痛。

    又和老者聊了几句,见那书店男子还在算账,许轻醉起身和老者告别,绕了一个圈子又回来到了这间店铺的后门。

    这种店铺都有前门和后院,许轻醉见附近没人,来到门口见门锁上已是锈迹斑斑,很久没有人开过,他一个助跑就翻墙入院。

    院子里长满了草,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许轻醉拿出工具没有立即开门,从锁孔看上去应该是经常有人开锁,确定门上没有问题后他开门进屋,对面的火光漏过门窗的缝隙映进屋里,整个底楼所有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许轻醉拔出手枪,朝二楼走去,楼上只有靠近福德古玩店那个房间里放着几件木制的家具,破破烂烂的表面上落满灰尘,别的房间里空空如也,整个楼上一眼看去藏不下任何东西和人。

    许轻醉有些失望,沮丧中他暗想是不是今天自己经历的太多,有些疲劳,因此变得疑神疑鬼,看着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的火光,他呆了几秒后转身出门,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看见在靠近后窗户的位置处,有个东西在火光中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