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岳看之之苏醒过来，知道已无大碍。转头对女导游说：“地上太冰凉，还是找一张床让她先躺下吧，等救护车过来。”

    说实话，刚才他为她做心肺复苏，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心慌得要放弃。想不到最后一口呼吸竟然把她救了回来。

    女导游四周一看，灵机一动，这不是现成的床吗。于是就揭开纱帐，对李云岳说：“就躺这里吧。”

    李云岳点点头，抱起之之往宁式床内走。

    之之此时似醒非醒，没有力气说话，任由他们摆布。

    她的身体在李云岳的怀中安静如婴儿，她离他那么近，她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味，身子开始颤栗。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栗，用劲地把她往怀里地搂了搂，试图要把他身体的力量和温度传递给她。

    一步，两步，三步……他抱着她走进这宁式的新婚床。

    今天是他们的大婚。

    她是十六岁的华儿，也是四十岁的之之。

    走完这八步，到床边，她与他就要生别。永远，生生世世再不见。

    她完成了她的实验，接到了指令，要回归她的现实世界。而他，只能留在四百年前。

    他抱着她，俯下头，把处子的第一个深吻献给了她。

    他噙着泪，在她耳边说道：“我不舍得，姐姐。”

    她泪眼婆娑望着他，想把他的容貌刻在脑海里。不，刻在肌肤里，刻在骨血里。

    他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姐姐到了那个世界，还能记得我吗？”

    “已经刻在心上了。”她流着泪安抚眼前的少年，不忍告诉他，她在这里的所有记忆都不能带回四百年后。

    “姐姐别忘了我的名字。”

    她含泪道：“怎么可能忘呢？李，木子李；谪，谪仙的谪；凡，下凡的凡。”

    他又轻声道：“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把握好现世，好好爱华儿，把对我的爱，都给她。”她强忍泪水，不想在临别让他看到自己内心的崩溃。

    他流着泪答应。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分开。不是分开身体，是要隔裂他们的灵魂契合，是要删除他们彼此深爱过的所有印记。

    从此，连路人都不是。

    四百年轮回，思念成绝响。

    她还在现世的文字里苦苦寻觅有关他的记忆。

    而他，竟然很快忘了他的承诺。

    华儿的死，他难咎其责。

    我不原谅！之之泪如瀑下。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之之这才清醒过来。眼前这个人，不是李谪凡，是李云岳。

    李云岳把之之抱到了床上，却没有离开，依旧守在床前。

    小孙和导游都尾随进来，守在一边。

    迷迷糊糊间，之之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

    “汪老师！汪老师！”

    是李韡，李韡来了。在稚皋，也只有李韡亲切地叫她“汪老师”。

    之之合着眼，微微动了动嘴唇，表示听到。

    见到李韡，李云岳马上问：“救护车来了吗？她很虚弱，需要吸氧和输液。”

    李韡道：“很快到了。”

    之之的心思还在似梦非梦间游走。不，不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我要去找他！我要救华儿！之之在心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