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桃花环绕着范无病缓慢飞行。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都绕好几圈了！”

    范无病无语地看着桃花。

    桃花是一柄造型很朴素的飞剑，不过，细节上颇为奇特，其剑身中间有一条一阵一阵鼓动的血线，看上去就像是它的血管。并且，在飞行起来时，依稀会有紫色电光环绕着它的剑身闪过。

    桃花是一柄有情绪的飞剑。

    被范无病质疑了，它尴尬地扭了扭，然后表示，这块小天地的残片，内部结构被大肆改造过，很多路都不通了。

    一人一剑已经在这盘旋交错的地下通道里，绕了很久了。

    范无病无奈说，

    “你就回到之前向我施放剑意的那扇门那里不就行了？”

    桃花转了转，表示，它忘了那边该怎么过去了。

    “你！”

    范无病恨铁不成钢，

    “算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桃花弱弱地退到他身后，耷拉着剑身。

    随后，范无病全力运转无妄造气术，让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充分感受气流风向，以及晦明变化。各种细微的震动声音也不放过。

    要分析这么大量的环境信息，对一般人来说很吃不消，哪怕是专门修习过神识的修仙者，也不会太轻松。

    在这方面，无妄造气术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一切关乎于“气”的东西，在范无病的感受中，都像是一条又一条线。这些线构成了整个大环境，时时刻刻都在产生细微的变化。只要能找到变化的源头，便能洞察环境的全貌。

    只不过，这个过程稍微有些费时。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范无病最终找到了一条可通行之路。

    他将桃花收回紫府，然后沿着感受中的路前进。

    在压抑、昏暗与阴湿的地下，一点点向上。

    感受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开阔、明亮和温暖，他知道自己这回没走错。

    沿着一条像是大经脉的东西，曲折盘旋向上，大概一个时辰过后。一束十分耀眼的光浮现在他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那光前进。

    从光中，传来声音，些许嘈杂。听上去，像是人声。

    到了尽头，一扇门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做多想，迈出一步，越过这扇门。

    然后，一条巨大且陡长的阶梯映入眼帘。阶梯上，有二十来个腰挂永仙宗宗门令牌的弟子，他们分布在各阶阶梯上，正艰难向上爬行。

    在那自下而上的第七百阶处，罗清尧摇摇欲坠。

    底下的平台上，一众二三期的老生估计，

    “看这样子她到极限了。”

    “七百阶，也算不错了。但对她而言，实在是不尽人意。”

    “看来，只是徒有其表啊。长生洲来客，也未必就是天之骄子。”

    “恐怕，领路师兄是范无病，对她影响也颇深。换成其他正常师兄师姐，至少能到八百阶吧。”

    站上第八百阶的孙修明，稍稍停住，向后看去。看到罗清尧摇摇欲坠的样子后，他有些担忧，与此同时，心里莫名地又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庆幸？幸灾乐祸？扬眉吐气了？是啊，我现在远超过她了，她还有什么理由看不起我呢？

    一想到这个，孙修明又有了一种奇怪的动力。他眉飞色舞，欲望再攀高峰。他要……成为第一名，站在最高处！到时候，再站在她面前时，她还会冷眼对待？

    他咬紧牙关，秉持着这份想法，继续向上，一步接着一步。

    很快，他超过一人，接着，他又超过那位入门测试第二名的清秀少女。

    他，来到了第一位。

    我是……第一？

    我是第一！

    孙修明脸上升腾起红晕，他猛地吸一口气，想要向众人宣告他这如大山般坚实的决心。

    他抬起头，向上看去，眼中忽然映入一抹人影。

    很奇怪……那人影，好高大，好伟岸，就像……神人一般，透着光。

    那是谁？

    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终于，他看到了，

    那是，

    范无病！

    他还未来得及震惊，忽然听见范无病大喊，

    “师妹，稳住，睁开眼，看这边，看我！”

    声音十分嘹亮，充满了不可阻挡的气势。

    所有人，不论是桃枝小玄境中，还是桃枝小玄境外，所有，都看向他。

    那是范无病？

    是他，他是范无病！

    昏沉无力的罗清尧，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注入了最强而有力的情绪。她的疲惫与压抑，一扫而空，模糊的眼前，从未如此清晰过。她清晰地看到，那让自己几乎心碎这小玄境的师兄，居然就站在那里，站在最高处。

    她低下头，自嘲一声。

    又是幻境，对吗？

    范无病见她不为所动，再次大喊，

    “师妹，快，快上来！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罗清尧眼眸缀入一些光亮。她细长的脖子绷得很紧，带着一些鼻音，开口问，

    “我要是上去了，你会奖励我吗？”

    这话，好像是在拿着私塾先生批阅的优秀功课，向大人要糖。

    范无病大声说，

    “当然！你要是上来了，我们就一起去城里玩一整天！”

    玩一整天？是约会！

    罗清尧眼睛顿时睁大，她来不及想太多了，脑中只有“约会”。

    她再次迈开脚步，

    一阶，两阶，三阶……

    她越走越轻松，越走越快。

    如乘着风，如骑着云，扶摇直上。

    她站到第八百阶上。这一次，她没在心中问自己任何问题，只管继续向上。

    她超过一个又一个人，来到第八百五十阶。

    站在第八百九十阶的孙修明看到她不可阻挡而来，心中不知为何，慌了……不，我得比她高……比她高才能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快点，我要再快点……啊，该死，这双腿怎么回事，怎么走不动了啊……该死，快动起来，快动起来啊！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踏上这长阶，眼中只剩下即将超过自己的罗清尧。

    不！你不能超过我！

    孙修明脸涨得通红，想要爬上那第九百阶。

    到了，快到了，还差最后一阶就是第九百阶了！

    然后，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忽地从他身旁刮过。

    罗清尧，她如此轻松，好像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先他一步，到了第九百阶。

    不止是如此，九百零一，九百零二……

    她像是在平地上走着，步步生风。

    孙修明脚步一软，倒了下去。他只能看着，罗清尧离自己越来越远，离最高的第一千阶越来越近。

    他再一次看向最高处。

    啊，原来，范无病早已在最高处，等着她了。

    他不知怎地，突然神情恍惚，没来由地想，

    如果，如果我之前坚定选择他，现在，站在那最高处的，站在他身边的，是否就是我呢？

    ……

    （多多追读啊朋友们，你们的追读是我多更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