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方远航的电话之后，徐成开始思索，该写哪首歌。

    他转着自己的椅子，脑海里很快出现了一首歌的旋律，他立刻拿起笔和纸，开始写了起来：

    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

    让我余生都有关于你

    只如初见回忆却在蔓延

    就像夜晚的甜点

    连我的梦境都变甘甜

    我愿意为你放弃曾经那些年少轻狂

    不去再管所谓流浪或者远方

    只想在你身旁把这情歌慢慢唱

    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

    大雪漫天飘零~做你的嫁衣~多美丽~

    徐成一边回忆一边书写着，之前在短视频刷到这首歌的时候只是觉得旋律好听，没有特别关注过歌词。

    现在靠着音乐青年强大的共情能力，徐成愣是将歌词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首名叫《四季予你》的歌曲写得有点子深情啊！

    跟自己这种脚踏几条船的渣男人设有点不符。

    可下一秒，他就想起了情歌小王子汪苏泷曾经说过的一段话：写情歌是需要非常多的情感经历，但是自己的情感经历非常少，但有一个好朋友名叫徐良，他的情感经历就很丰富，他的情感经历多到自己都写不完。

    徐成、徐良，都姓徐。

    情感经历丰富一点，就很正常了嘛！

    这么一想，徐成淡定了，以后徐良也是他的好朋友。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得到徐成的回应后，舒薇才推门进来：“徐总，你交给我的U盘，已经核对完毕了。”

    徐成一惊，抬头看着黑眼圈明显的舒薇，有些责备的说道：“我不是给了你五天的时间么？怎么才过去一天就搞出来了。”

    “因为是徐总亲自交代的，所以我昨天加了一会儿班。”

    舒薇说着，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徐成：“这是打印出来的部分，U盘里的资料我也复印了一份。”

    徐成打开文件夹，第一页夹着一张纸条，写着第一个地址。

    他有些迟疑的抬头看了看舒薇，见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徐成才意识到或许事情比他想象中要严重。

    于是，他打开了一页一页翻阅起来。

    根据黄俊华的记录，羊城戌时分工厂上上下下都不干净，即便是将工厂视为孩子的姜国龙都薅了不少，只是比起其他人，姜国龙还找了些‘正当理由’过度。

    比如把季度会议、中秋欢聚这种不需要大开特开的聚会搞得规模很大，在采购环节，能操作的空间超乎想象。

    中午，徐成让卢一珊定了餐，直接送到办公室来，他需要将舒薇整理核实的资料看完。

    整整一天时间，徐成都坐在椅子上，连老张打进来的电话都没有接。

    他反复看了两遍，才有些疲倦的放下文件。

    他没想到，作为八个分工厂之中，唯一一个维持盈利的工厂，内部居然千疮百孔成这样。

    姜国龙，念及旧情心慈手软，导致事态逐渐扩大。

    销售部主管·王铁牛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珠三角九个城市的经销商，他的亲戚就沾了三个。

    计划部主管·汪兰渝蠢不自知顽固不化，根本不考虑市场情况，只会根据姜国龙定下来的基调逐年往上增加生产计划。

    物控部主管·梁生发监守自盗自作聪明，居然暗自更换原料商，还好被姜国龙及时发现。

    生产部主管·李洪成滥竽充数庸庸碌碌，连梁生发换了原料商都不知道。

    财务部主管·周明美助纣为虐得过且过，发现问题不向上汇报反而帮忙掩饰。

    徐成揉了揉眉心，让卢一珊进来，吩咐道：“让姜国龙和人力资源部主管·范浩过来一下。”

    卢一珊看了一眼舒薇，便应了下来。

    此刻，姜国龙依然没法联系上黄骏华，或者说是黄骏华故意避开不见他。

    但姜国龙还是通过一些关系，得知黄骏华正在安排中介卖房。

    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莫名一沉，目光不禁看向厂长办公室所在的位置。

    可不等他多想，卢一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姜总监，徐总请你来一趟办公室。”

    “好。”

    姜国龙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等他到来时，人力资源部主管·范浩已经到了。

    “徐总。”姜国龙看了一眼范浩和舒薇，还有徐成桌上的那一叠资料。

    “姜总监，我对你很失望。”

    徐成看着姜国龙，神情中带着几分寂寞。

    之前在查看羊城戌时分工厂的年度报表时，他是真的很欣慰。

    他曾经以为，姜国龙能像老张一样，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惜，姜国龙终究不是老张。

    而姜国龙在听了徐成的开场白，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算是彻底落地了。

    这就是黄骏华的选择么？

    自己似乎也没觉得意外。

    “徐总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姜国龙笑了笑，平静的说道：“你以为的佼佼者，其实都是一直努力的平凡人。”

    “平凡人，就会有这样那样的缺陷。”

    “我不在意他们的缺陷，只要他们能够达成我的目标就行。”

    “事实上也是如此，羊城戌时分工厂是八个分工厂之中，唯一一个维持盈利的工厂。”

    “这不正是总公司想要的吗？”

    徐成看着仍然不知悔改的姜国龙，便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批人会做得更好呢？”

    姜国龙神情一顿，才缓缓说道：“功成名就之后杀驴卸磨的事情，我做不来。”

    一旁的人力资源部主管·范浩则瑟瑟发抖，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只希望大佬开片别连累自己。

    “可你眼里只有这些人，你从没关注过那些跟着你们一起干的工人！”

    徐成拿起一份文件甩到姜国龙身上，冷冷的说道：“一线工人已经六年没涨过薪水了，而你们制定的奖励政策，根本就不是努努力就能达到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敢说自己做不来杀驴卸磨的事，你把最大的功臣反反复复割，你就没意识到么？”

    “范浩，告诉姜厂长，工厂一千两百名工人、三十名安保、二十二名保洁，多久换一次！”

    一直缩在一旁的范浩没想到会突然@到自己，他看了看姜国龙，慢慢说道：“基本...一到两年时间就需要换一拨，目前工人中工作时间最长的也只有四年...”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辰露走不出珠三角了吧？”徐成看着姜国龙，目光平静的问道。

    姜国龙目光有那一瞬间的呆滞，他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做错了么？

    “而且，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在爱护曾经的朋友么？”徐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就我来做这个坏人吧！”